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怎地这般热烈?! 简直吓死人了! “请先生容许弟子先为小夫人看完腿再去领罪,”神医的声音倒还是冷冰冰的,“小夫人的腿不难治。” 元宵一僵。 神医上前,从袖里掏了一袋沉银针出来,继续道:“小夫人的腿是如何伤的?” 他这话一出,余下的几人都朝元宵望了过来。 元宵想了想,回答道:“十岁,庆宁山上,救了一只小鸟。被树砸断了。” 火雀一脉守于庆宁山一带多年,多数时候,会带家中孩子来庆宁山历练,元宵尽管再不受宠,十岁的时候还是跟来了。 旁人身上都有火雀血脉,故而在山中如鱼得水,偶尔喷个火叉起烧烤,或是滑行来躲避巨兽,跑的速度也快得不行。 元宵则不行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合欢花的血脉,只知道偶尔摸到一些植物的时候心头会略微动一动,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但他可跑不快,身体更比不上那些大人。 在他嫡兄的有意捉弄之下,元宵脱离了队伍,一个人远远被丢了下来。 他那时候才十岁,身上又没什么保命的法器,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追赶,一直追到天黑也没一点踪迹。 他迷路了,踩空了一个秘境,去了庆宁山中最不能去的禁地。 巨大的完全不知道。 他望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到底还是个孩子,片刻后实在没忍住,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角落里,啜泣起来。 忽然,他听到旁边的树上传来了一声“小鸟”的唧唧叫。 第7章 救小鸟 小元宵瘦弱单薄,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要不要去望这只坠下来的小鸟。 但元宵脸上虽是冰的,心却是温热滚烫的,他望着这只不知是不是奄奄一息的小家伙,终归还是心软了。 半晌后,他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小心翼翼地往这只鸟的方向挪了挪。 说是鸟,恐怕不是很准确,这小家伙显然比鸟大多了。 这是一只极漂亮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浑身的羽毛发亮,甚至隐隐约约透着些彩光,淬了火似的;但这种光芒一闪而过,元宵定睛望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它身上的羽毛暗淡了下去。 看不出来它身上的伤在哪里,因为羽毛潮湿有血,鲜红色的贴在身上,元宵看得心惊肉跳,白皙绵软的小手在它头顶的绒毛上略微蹭了蹭。 小家伙叫了一声,昆山玉碎似的。 元宵茫然抬头,他可不敢再碰了,便先去旁边找了些草药来,也不知有没有用,总之都是好东西,一股脑给碾碎了,碧绿清透的枝叶往它的身上铺洒了一番,闻到那芬芳的气息,才放下些心来。 他们火雀一脉要在庆宁山中历练,至少要待上个半月。 元宵是知道的,所有人都讨厌他,不会有人来找他。 若他只有一个人,他怕是有些心灰意冷,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地下来。 但身旁忽然坠下来了只小家伙,元宵便忽然醒了神似的,抿起唇来给自己鼓鼓气,他当然坚持得下来,他一定要带着小家伙活着走出去。 没有人要他就没有人罢。 他捡到了只小鸟呢。 十岁的小元宵闷着头,他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做了个“兜子”,将小鸟平平放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抱着。 他也不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走。 灌木刺多,不一会就将他腿上的袍子给划破了,细细的刺划伤了他细嫩的腿,鲜血渗出来,看上去有些可怜。 怀里的小鸟只叫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出声过,小元宵很怕它死了,总是伸手去摸摸还有没有气,只有感觉到它还是温热的时候,小元宵才能放下些心来。 一连过了两日。 小元宵晚上都不敢睡,生怕有豺狼虎豹来将他给吞了,绷着小脸战战兢兢地在树根底下窝着。 今日,小元宵实在是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也撑不住了。 他将小鸟给放了下来,难得露出这样委屈巴巴的神色。 粉嘟嘟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污泥,他亮晶晶、微闪的眸子眨了眨,睫毛簌簌颤,看上去极倦、极累了。 望着小鸟,他声音好哑,哭诉似的道: “我好饿。” “想娘亲。” “……他们都要把我丢掉,”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为什么?” 元宵说到底,这时候才十岁。 他喃喃道:“为什么不要我……” 说着说着,元宵便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浑身冰冷 小家伙自然没有回答他,他也没看到小家伙的羽翼略微颤了颤,似乎已从沉睡之中醒过来。 …… 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几日,跟预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并不相同,唇边湿润润的,甜津津的,似乎是在睡梦里被塞了灵果吃;身下也并不冷不潮湿,他的衣服是坏了七七八八了,但是现在睡在软软、干燥的树叶上,竟然也很舒服。 元宵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无助地眨巴了两下。 回过神,他才发现“小家伙”正在他的旁边,故作冷静地叫了一声。 似乎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元宵“唔”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能这般好好地活下来,是借了小家伙的光。 他咬住了自己的唇,颇为惊喜地凑近了小家伙,半晌之后才由衷夸赞道:“你好厉害呀。” 这些叶子都是你一片一片叼过来的吗?这些灵果是怎么摘下来的呢? 小元宵的心里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将小家伙给紧紧抱在了怀里,在它的绒毛上印下来了一个湿漉漉的亲。 “你没有不要我,”小元宵好高兴,“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小元宵忙不迭地在四处看了看,想要找到些能够给小家伙的灵果、灵草;一股脑送给了小家伙。 那漂亮的灵兽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看着小元宵亮晶晶的眼,勉为其难地低下头,去将那一个个果子给吃了。 …… 元宵是个很乖的小孩,他不乱走不乱碰,在这偌大的森林里迷路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乖乖巧巧、认认真真地将周遭打量了一番,跟小家伙说话。 他就这么过了十几日,稍微消瘦了些,身上的伤口倒是好了,脾气也活泼开朗了些许,跟在元家的时候不大相同。 “小家伙呀,”他念叨着,“你觉不觉得天黑了些许?” 何止,滚滚黑云带着轰雷如约而至,这浓稠到了极点的黑暗有些恐怖,暴风雨前的宁静夜晚并不闷热,反而潮凉。 小元宵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树叶毯子”,一时呆呆想着书上的话,知道自己该不该坐在树下,应该找个山洞。 他的灵兽正仰着头,肃穆——没错,几乎是肃穆地望着头顶。 原本小元宵想要叫它小家伙,带着小家伙一同去找山洞的,但是此刻,它的浑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金光,有一场璀璨夺目的烟雨要从身上迸发出来似的。 “……要、要下雨了!”小元宵有些吃惊,“我们走吧。” 没来得及让他再胆战心惊一会,这瓢泼便落了下来,紫色的雷光刺目,轰然落在了地上。 炸开了一片土地! 接二连三,紫色的雷光竟然渐渐变成了金色,在元宵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劈在了自己的“小鸟”身上。 “不行!” 元宵几乎哭出来了,冷冰冰的小脸显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难过。 前八道神雷都是紫中蕴着金,最后一道却是纯纯的金光,若是这下劈下来,他的灵兽怕肯定活不下来。 在火光中的灵兽,极其愕然的目光之中,元宵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那道神雷仿佛有意识似的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下一刻就爆发了一声愤怒的悲鸣似的,炸在了旁边的树上。 小元宵倘若年岁再大一些,恐怕是能够躲避那棵倒下来的巨木,但此刻,他浑身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灵兽,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保护你……” 小元宵喃喃道。 & “……” 元宵平铺直叙道:“醒来,在山脚,腿不能动了。” 小鸟也不见了。 元宵本以为,自己出不来;出不来也没关系,只要能跟那只灵兽在一起就好了,可是……不见了。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又有些难过,一时间错过了神医脸上有些错愕的神情。 原来……如此。 凤凰千年涅槃,是世上最有望成神的灵物——只要越过千年的神雷劫便好。 然而,这神雷劫自然不是那么好过的。 凤凰需得经历十年的磨难,从灵力逼人充沛的人类形态渐渐退化,到第十年的时候,凤凰会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凤凰幼鸟。 神雷劫便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以往的凤凰——例如烛轻舟的家人,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但无一例外,即使有其余凤凰的护法也挺不下来。 凤凰一脉落魄,待烛轻舟历劫时,他身旁空无一人,本以为会神陨于此,却没想到一株瘦弱的合欢花竟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天道不克命道,命运注定二人纠缠一生。 且,空荡荡了数千年的神界要迎来新主人——凤凰神君和合欢花圣子了。 ……渡过神雷劫之后,凤凰便已能成神。 只是,还需要十年的磨难来重塑身躯,这十年里身体自然不好,烛轻舟简直跟个病秧子似的。 待这十年的期限一到,他便来求娶自己的小夫人了。 “我本来想知道夫人的腿是怎么伤的,原来是这样……” 神医喃喃。 虽然元宵似乎生来便是同烛轻舟一同飞升的命,但“神雷”似乎心有不甘,故意劈了树来砸了他的腿,隐隐霸气的雷伤险些彻底让元宵成了残废——跟复仇似的。 当时的烛轻舟实在太弱,别无他法,为了保住元宵的腿,只能吐出一口心头圣火,暂且将元宵的腿给保住。 只不过,圣火过于霸道,元宵的合欢花与这圣火纠缠许久,渐渐也就隐入了那只伤腿之中…… “不能治的话无事,”元宵见他听完故事后沉吟,反而主动安慰道,“无碍。” “不不……夫人的腿好治。”神医的神态已然变了,他要回去提醒凌流,别看小夫人年纪是小,却是天生神仙的命,“只需一瞬便好!” 如今烛轻舟即将度过这十年,自然能将圣火提出来,不会让元宵多么痛苦,只需要神医来暂且压一压元宵身体里的合欢花血脉罢了。 只不过……烛轻舟似乎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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