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汤圆! 元宵咬了一下唇,忽然反应过来。 这……这是烛轻舟给他起的爱称么? 虽然自己说自己叫“元一帆”,小名叫元宵,但是烛轻舟从未叫过自己大名,要么喊小夫人,要么就是喊元宵——如今还多了个“小汤圆”的名字。 元宵很喜欢! 他以前要么是被那些姨娘们喊“死人”、“狐媚子”,要么就是被侍卫婢女们喊“狗”、“死木头”,或者是喊他捡垃圾,总之,没人将他当人看,更没人把他当成小少爷看了。 小汤圆,这是元宵听过最好听、最温柔的名字。 左右四下无人,元宵的唇不知什么时候挑了一点起来,从来是冰冷的脸,忽地融化柔和下来,他的心脏咚咚咚跳。 好高兴呀。 小汤圆,小汤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再愉悦一会,就忽然想到了一个难过的事实。 虽然自己被喊的是小汤圆,可是自己现在代替的是“元一帆”的身份。 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好的人,给自己起了这样甜甜的名字,元宵高兴完了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元一帆不是什么好人,他倘若要是知道自己过的这般好,烛轻舟这般厉害,必然是要将他本来不要的这一切重新夺回来。 可是自己没有办法阻拦他,毕竟一开始自己便是一个替代品。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后来元宵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自己是个替代品,所以生辰八字什么的是与元一帆不一样的。 烛轻舟求娶火雀小少爷,必然是因为对其身体有所裨益,也便是传闻之中的“冲喜”。 但,倘若这来冲喜的人八字都不一样,会不会造成反效果呢?! 如今烛轻舟身体每况愈下,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烛轻舟想必也是为了身体,才对夫人这般好;若他要是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知道正是自己将他的身体拖累差了,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再也不愿意给自己送八宝饭,不愿意哄自己吃东西,不愿意让自己看书,不愿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烛轻舟左手一件彩羽凰衣,右手一叠异闻奇书,正满心欢喜打算来哄自己的小汤圆,便看到他那张冰冷的小脸融化了,泪眼汪汪,泫然欲泣的脸上还有些许委屈的神色。 第6章 收礼物 下意识地,烛轻舟伸手蹭了下元宵的眼尾,轻声唤道:“怎么了?” 他才刚走没一炷香,断然没人敢来欺负元宵,既不是别人,那便是自己。 “我怎地惹夫人生气了?”烛轻舟放下东西,克制了自己想将元宵揽过来轻吻的冲动,“若是……” “不、不是的!”烛轻舟话还没说完,元宵便急急地打断了他,看上去有些强忍的悲伤,眼巴巴地盯着烛轻舟望,好半晌他才转移了话题,抹了自己酥麻的眼尾,小声道,“这是什么?” 烛轻舟自然不会逼问元宵,闻言,先是无奈地轻笑一声,将那一叠奇书给提了过来。 “你我上月成婚,我有些旧友这两日才有空送礼,”烛轻舟轻声,“你望望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让他们再送。” 元宵睁大了眼。 不喜欢还让旁人再送? 他这个六耳猕猴断然是收不起悟空的报酬,心中阵阵苦涩,接过书的时候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但,真当他仔细读过这本本书的名字时,元宵的心便狂跳了起来。 这……异闻录!天书集!全是奇书异宝,有价无市。 像元宵这类爱书之人,倘若得到一本,便会爱不释手地珍藏起来,恨不得晚上抱着一块睡觉,新娶的媳妇都比不过这书。 如今烛轻舟给他送来,是一叠摞在一块,随意简单地往桌上一放的。 这简直又疯狂又让人震惊。 “喜欢么?”烛轻舟笑意盈盈。 元宵忙点头,他喜欢,谁能得到这种东西还不喜欢?那简直是疯了。 “喜欢就好,”烛轻舟似乎满意了一些,眉头舒展,沉吟片刻,“这儿还有一件礼物,是我想送与夫人的,只是现在看来,恐怕不如这书了……” 对于元宵这类书呆子来说,怕是没有什么比书还要珍贵。 若是从前的他,必然是一副冰山小脸,冷静淡然地点点头,不能更同意了。 但……如今…… 元宵摇了摇头,小小声道:“不。” 烛轻舟朗笑。 他伸手,将彩羽凰衣给拿了起来,一抖。 甫一展开,那泼天的灵气和富贵便兜头浇了下来,极其绚丽璀璨的彩羽闪耀又亮堂,触手生温。 元宵竟然直接呆在了原地。 他自然是不知道烛轻舟这些日子在干什么的:面如冠玉、温润柔和的神君微微抬手,竟然拿着沉银针穿着鲛人丝,一针一线地缝着这件彩羽凰衣。 说来让人忍俊不禁,烛轻舟每缝一根,便要伸手,面不改色从身上扯下一根华丽的彩羽下来。 若不是因为他实在是法力高强……说不定本体的彩羽都要被薅稀了。 “这……”元宵哑然,“这是?” “一件衣裳罢了,”烛轻舟笑,“这衣裳可防水火,刀枪不入,夫人便当作盔甲穿罢。” 这话说的轻巧,但元宵知道,哪里有这么——这么华贵的盔甲!! “这是我前几日为夫人赶制的,恐怕不是很漂亮,”烛轻舟添道,“我自然知道这恐怕没法子与夫人的爱书比……” “但,夫人可还喜欢么?” 烛轻舟殷切道。 “喜欢!”元宵珍重,“很喜欢。” 光这样说还不够,他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中衣也脱了,爱惜地将这件彩羽凰衣给套上,恰好合身。 穿完才又套上了外袍,他跟个得了喜爱礼物的稚儿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珍惜地不得了。 奇也怪也……怎地那些元宵渴盼了二十年的书,都比不上烛轻舟送他的这件衣裳呢? 烛轻舟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对于元宵这个小书呆子来说,必然是书更为珍贵,但是他还是有些克制不住似的,莞尔: “更喜欢哪个?” “你。” 元宵说的诚挚又坦白。 这不是烛轻舟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没料到自己如今在元宵心里的地位已经这样高。 烛轻舟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他刚想轻咳一声再让元宵说一声,就听到元宵慢吞吞地将剩下来的话给补起来。 “更喜欢你的。”元宵认真道,“虽然书很好,但是比不上你送的。” 心头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一番,烛轻舟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即使元宵自己并没意识到,但烛轻舟却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不听使唤了,“咚咚咚”地随着元宵的每一句话而颤动。 “小夫人,”烛轻舟的喉结微滚,片刻后才牵了个别的话题来,“我还有个故友擅长医术,他也想来给你送个礼,小夫人可还愿意赏个脸么?” 治腿这件事,烛轻舟并不是全然不知,但是他一个普通的“病秧子”,连自己都“治不了”,倘若要去治元宵,必然不能被信服。 而且,元宵本身的身份也比较特殊。 但倘若让他的神医弟子来,这事儿便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能被治好腿? 元宵不良于行这么些年,必然也是盼望过能自然行走的,但期望每每都落空,他便也不再生些虚妄的幻想。 如今烛轻舟这般说了,原先元宵应该是拒绝他的,毕竟只有元宵自己知道这般落空的感觉有多么难过,与其被神医上下打量一番说治不好,倒不如不治,至少心里还是有个盼头的。 但是望着烛轻舟,元宵也不知自己为何生出些许期盼来。 或许是因为入府来,烛轻舟从未骗过他。 而且烛轻舟神通广大的,仿佛什么事都能为自己办好。 “好……”元宵看上去有些迟疑,可是却下了决心似的。 “我们小汤圆好乖,”烛轻舟轻叹了一声,“随我来,好么?”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牵住元宵似的。 元宵心头一颤,半晌才“嗯”了一声,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搭上了男人的大手。 恰从书房走出去,没几步,便听到了金童玉女叽叽哇哇跟那神医聊天的声音。 神医冷淡的声音有点“刻薄”:“我看先生是给你们俩吃太多了,若是再吃,便丢到我的冰窟里冻一冻。恰好,我想看看你们俩——” 金童气势汹汹:“才不是!先生才不会让你带走我们!” 玉女哇哇大哭:“我要告诉小夫人!小夫人保护我!” “……” 元宵向来最拿哭了的玉女没辙,他跟在烛轻舟的身后急急上前,护犊子似的抱住了玉女。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若冰霜似的,动作却很温柔。 而他对面的神医则也面色冷淡,两人对峙,中间夹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画面颇为喜感。 直到烛轻舟走来,笑着叹了一声,捏了捏元宵的手,温声道: “你就宠着玉女吧,早被你宠坏了。” 元宵抿唇,有些不赞同地望向了烛轻舟。 金童和玉女则抽噎着,紧紧抱着他的那条好腿,差点把眼泪和鼻涕都抹了上去,元宵也不生气,甚至低下头,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宠吧,还有什么法子,”烛轻舟无奈,“你宠他们,我宠你。” 他扭头望向神医,温声道: “将我小夫人弄生气了,自己去冰窟里待着吧。” 神医动作一僵,忠心道:“……是。” 上一次,凌流便同他讲过了,据说小夫人并不是火雀一脉的嫡子,分明是个“六耳猕猴”,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先生的。 凌流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似颇有不解。 那时神医还有些嗤之以鼻,冷淡地想是凌流大惊小怪,他改日必来会一会这“小夫人”。 如今他看来…… 元宵身上确实没半分火雀血脉,大约是因为他母亲是合欢花一族的圣女缘故——合欢花自然是比火雀要厉害的。 他身上合欢花的气息分外浓郁,尽数内敛在那条断了的腿那儿。 不过,在神医心里,哪怕合欢花的圣子,也断然配不上自己的先生啊! 可是…… 神医说完“是”之后,几乎呆在原地,自然不是因为被罚去冰窟,这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而是因为元宵身上穿着的那件彩羽凰衣。 这他娘的是能随便穿的么?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双目灼热至极,想到这衣裳是怎么来的,他感觉自己都要昏迷了。 再加上烛轻舟那句无奈又宠溺的话,神医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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