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门“哐啷哐啷”地响。 阿洛无视外面的动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们经常一起玩,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但是我父母不喜欢……” 照这个速度,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 沈府建造不过三年,当初所用都是极好的木料,确保了坚固,再加上里面许歧做了防护,断不是一脚两脚就可以踹开的。 沈老爷气急败坏,喊了几个小厮:“你,你还有你,给我一起踹,用尽全力给我踹开,你,给我去找人把后窗围住,不把人都给我喊过来,把整间屋子都给我围起来,不能让里面的人跑了,你,去看看钱仙人有没有来,快点!” 都给我快点! 外面乱成了一团,里面的人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许歧摇停了阿洛,见到闻闲在拆桌子腿,猜到了个大概:“你要把剩下半个魂魄一起带走?” 听着像否认,闻闲停下手,道:“怎么?” 许歧道:“没什么,只不过他会死。” 闻闲直来直去惯了,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怪不得许歧不一开始直接把他的魂魄带走,要在这里等他说完。 根本说不完。外面传来了钱亦澜的声音:“藏了一屋子的傀儡还敢喊我来帮忙?不怕我直接灭了你们全家?” 闻闲把桌子腿又装了回去,方才拆地太暴力了,这个桌子几近散架,桌腿回去没撑多久,很快歪七倒八到一边。 对比闻闲,许歧这边倒是显得过于平和淡定了,好像外面的急躁统统与他无关一眼。 闻闲看了一眼四周,终于无计可施,把目光投向了许歧:“怎么办?” 钱亦澜是沐阳钱氏的家主,在修真界也算数一数二,许歧做的屏障他一箭就可以破开,无关乎实力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外面的撞门声停了,传来男人压制着的嗓音和钱亦澜交谈。 平静过后往往是风暴。 许歧一直没什么动作,是因为他想知道闻闲最后到底会干什么,他拿着铃铛,轻轻的一摇一晃,床上坐着的阿洛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动作。 铃铛却像是中了魔一样,“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闻闲搞不懂许歧为什么总是要弄出一些声响,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分心不去想现在的危机情况一样。 最后还是没有骂出来,闻闲沉着脸又问了一遍:“怎么办。” 他看着许歧收了铃铛走过来,张开双臂揽着他的肩,两人双双往角落里进了一步,许歧的下巴在闻闲肩上搭了一会。 闻闲的肩瞬间就僵了。 后面几步两人走的特别怪异,像是许歧夹着闻闲走的,又像是闻闲拉着许歧走的。 “从前有个人教了我一招,移花接木。” 一道白光乍现,再坚固的门也在顷刻间四分五裂,从外面冲进来了四五人,斗着眼睛一个一个角落仔细地扫视过去。 最后道:“老爷,夫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钱亦澜伴随着腰间的铃铛作响,抬脚踏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就是沈老爷和沈夫人。 移花接木是闻闲前世很喜欢用的一个招数,但是跟着傀儡术一起进行的,如今他的能力被剥夺,这种招数就算是想到了也用不了。 相当于是一种障眼法,好在沈府的屋子都长得几乎差不多,看似他们踏进的是这间屋子,其实真正来到的是其他地方。 换了半间,小男孩还安详地躺着。 闻闲道:“谁教你的。” 许歧在他耳边笑了一下,还是那两个字:“故人。” 闻闲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世没有教过任何人,何况许歧用的还不是傀儡术法。 和他没关系。 沈老爷本来胜券在握,定能活捉闻闲,可现在眼见四下无人,他憋着气,抓了几个人来问,皆一无所知。 再也压不住那怒火,抬起脚对着身边本就哭的摇摇欲坠的沈夫人就是一踹。 这一下不轻,沈夫人撞到墙上,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沈老爷完全不顾钱亦澜在场,操着一口的脏话,骂的极其难听,门外冲进来一个紫衣青年,扶起了颤颤巍巍的沈夫人。 那就是怀安,他给那个女人扎了两针,女人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死死地锁住了沈老爷。 沈老爷唾弃道:“看我,看我干嘛!有什么用,没长眼睛的女人,连人都能认错,让那个闻闲混了进来,现在好了,我们……” 说到一半,惶然发现身边有人大人物,沈老爷立马封住了嘴,“呸”了一声。 他这话说不说出来都不打紧,钱亦澜听听到了其中两个字:“闻闲”。 眉眼一下子阴沉下来,道:“你说谁?” 沈老爷道:“闻闲,闻闲,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干的,都是!” 沈老爷找到了救命恩人,发癫一样抓着钱亦澜的袖子。 昨日闻闲扫过他一眼还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就是方才都装的人模狗样的,稍微颠了点,至少没颠得像个疯子。 闻闲动了一下,觉得沈老爷有些诡怪,想着近距离看一眼,许歧压着他的肩,重了几分,轻声道:“别动。” “我能力不足,移不了那么大的花。别乱走,会被发现。” 所以一定要保持如此怪异的姿势? 闻闲感觉许歧像是故意的,却又找不出他故意的理由。 他收回那条跨到半空中的腿,抬眼看过去,被一人瞪楞了神。 沈夫人嘴角还挂着血,目光不止何时从沈老爷身上,移到了闻闲的身上。 闻闲转不过去头,只好问:“我身后那面墙,有没有什么东西。” 许歧道:“一幅名画,年份挺久了,挺值钱的,可惜是个赝品,怎么了。” “没什么。” 说起“闻闲”两字,后面往往要跟着一大堆的东西才好说清,说着便要移步到主堂细讲。 不愧为医师,临走前,怀安浅看了一眼便得出了结论:“失魂症,把魂魄找回来就好了。” 他是个行医的医者,见到患者没有什么大碍,也不管周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氛围,一个人乐了起来:“这种若是青阳许氏许家主在,还是挺好解决的。” 说这话的时候,钱亦澜瞪了怀安一眼。 沈夫人脸色变了变,沈老爷依旧热情,带着他们离开了。 就算再瞎也看出来了,真正想要救自己孩子的只有沈夫人一个人,沈老爷只不过是想要把罪孽全部丢到闻闲头上。 一个小插曲。 沈老爷还是谨慎,四周站满了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也出不去。 许歧从里面设置了一个隔音障,阿洛又弹了起来。 很久以前,这个小镇里面没有沈家,阿洛不是高贵的沈少爷,他的母亲不是沈夫人,父亲更不是沈老爷,他们只不过是祖上三代农民的穷人。 这是许歧说的。 阿洛把原来的又复述了一遍,继续道:“长风和少卿,没有了爹娘,我说我把我的爹娘借给他们,我很喜欢和他们玩,我带着他们住到家里,我爹娘发了很大一通火……但后来,收留了他们……” 长风和少卿并非无家可归,阿洛父母收养了他们,转手便将他们原来的房子卖了出去,赚了一大笔钱,拿到了钱,他们又后悔了。 很多人本质是吞金兽,到手了的东西不会吐出来。 少卿病重,医治需要很多钱,沈家夫妇不愿意出,硬拖着等着她死,就偶尔关照两句避免被别人落了口舌。 结果这个小姑娘命大,死活留着一口气,最后沈家夫妇实在是耐不住了,对外宣传病重治不了了,赶走了少卿,留下了长风 ——小伙子吃的少,能干的活不少。 少卿被丢在了一个寒冷的夜,她还发着热,头烫的不行,手脚却是冰冷的,长风追了出去,搓着她的手给她取暖。 两个孤苦无依的灵魂紧紧靠在一起,闭着眼睛,求着老天最后的宽容。 阿洛从自己家扯了毯子给他们,回去就被打了一顿,被父亲骂在门口进不去门,蹲着反思。 反思什么? 屋子里有三条毯子,他可以不盖,但是不能给别人。 阿洛不懂,他只知道,这条毯子让少卿活下来了,也可能真的是小姑娘的命有点大,阿洛不管,他很开心。 长风带少卿搬了出去,他凭借一己之力,在上下山来来回回了百千趟,偷着隔壁木匠的手艺,自己盖了一件摇摇欲坠的木头房子。 好在能住人。 大人干的事情往往影响不到孩子,阿洛还是经常往长风这里跑。 长风扛起了重担,去木匠铺找了一个活干,早出晚归。 三个人的游戏变成了两个人的娱乐。 一切稀疏平常,直到有一天,沈夫妇破天荒地问起了长风和少卿的现状。 后来阿洛才知道,长风谈成功了一个大单子。 说起和长风谈单子的那个人,阿洛有些愣神,又不说话了,陷入了思考。 看上去应该是认识,闻闲道:“他是谁?” 他无法和阿洛正常对话,用眼神催促许歧。 许歧无奈笑笑,摇动铃铛。 阿洛:“不知道。” 闻闲:“长什么样子。” 阿洛又抓了两下床,看神情就像是在从脑子里扣出一个藏得很深的东西,很累。 闻闲有些莫名其妙,他身为一个木头,感情这种东西是最不能理解的,他现在看着阿洛,感觉木头心脏被挠了一下。 ——用力去想一件事情,特别特别,累。 阿洛说: “黑衣服,黑帽子,带着面罩,很高,不爱说话。” ----
第8章 少卿 有病。 演他演上瘾了。 闻闲想。 闻闲又想到那个“恭喜你”的纸条,有些头大。 他现在其实挺纠结的,两个纸条都让他去那个木匠铺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取决于他们还没有发现他的情况。 如今看时间,背后之人的手伸的很长,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前,他已经开始着手计划这第一个小秘密了。 应该不会没想到这种情况。 阿洛说完这句以后就不说话了,他连头带身子一起扭了过来,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道:“娘。” 闻闲身后的门被轰然撞开,沈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是听到了那声喊叫声才进来的。 小跑着冲向阿洛,嘴里呢喃着:“娘在,娘在。” 沈夫人抱着他,拍着他的背:“乖乖,睡觉。” 阿洛对于沈夫人表现出了由内而外的抗拒,做出了醒来为止第一个大动作。 他十分用力地推了一下沈夫人,道:“走开。” 沈夫人更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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