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文,一个人出门在外太危险啦,带上猫猫吧!.jpg
第124章 朝晖重光(2) 浮空车驶过跨海大桥, 驶过A.Y.N.工业区,沿着空中公路驶入新海泉区。新海泉区是富人的居住地,街上随便一位先生或女士,账户里都有至少八/九位数的惊人存款。 车沿着盘山公路上旋, 两人在一处花园别墅前停下。一扇做工精致的铁门内, 花团锦簇, 喷泉流水, 负责打理草坪的仿生人管家正有序穿行。 贺逐山的日记上有这么一句话:“我总是梦到从前的家。妈妈变成藤蔓, 爸爸坐在血里。我站在火焰之外。” 除此之外, 还零星描述了一些家周围的具体景象信息。根据这些信息,Ghost进行了一系列筛查与排除,最终把目标锁定在这里,新海泉区的一处私人屋宅。 “多可怕呀, ”Ghost说, “‘妈妈变成藤蔓,爸爸坐在血里。’你平时喜欢给他讲黑/童/话?” 阿尔文沉着脸不说话。 “从前的家”、“藤蔓”、“血”,这些词汇让他惶恐, 觉得它们在慢慢挤出这件他为贺逐山一手打造的温室, 从缝隙里, 渐渐滋生一整片黑暗。 Ghost在凝视什么。阿尔文顺着目光抬头, 发现对方正打量别墅西侧那面砖墙上一扇小小的木窗。那窗户开在满墙绿藤花荫深处, 正对邻居家另一扇阁楼矮窗。 系统显示,这栋花园别墅的主人是一名生物公司高管, 不过平日里, 他在城市中心另有居所, 并不在此常住。一名高级仿生人管家负责打理别墅的一切, 它理所当然拒绝了两名陌生人的寻人请求。 “但他应该不在这里。”Ghost说, 虚虚摁着他的那只义眼,“我没在这间房子里检测到任何生物活动。” 阿尔文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居然没有一个是真的。” 别墅里到处都是园丁、女仆、管家和侍者,但它们都是外型酷似真人的仿生机器。 “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久了大概会疯吧?”Ghost撑着下巴说,“半夜会睡不着觉,觉得有人趴在门缝上偷看你。” 阿尔文低头翻看着日记。 “我总是梦到从前的家。妈妈变成藤蔓,爸爸坐在血里。我站在火焰之外。”这一行字歪歪扭扭,稚嫩之余,字里行间还显出一种恐慌的颤抖,每一道笔画都扭曲而狰狞。 他眼前忽闪过一组画面。 在一片烈焰焚天的火海中,一个女人坐在浴缸里。她的头发、手臂、双腿以至于全身上下所有裸/露肌肤,都长出腕口粗细的藤蔓,攀着墙壁向外爬行。火舌舔舐着她,她巍然不动,只发出“吱呀吱呀”的燃烧爆裂声,枯叶纷纷烧成灰烬。 而火焰前方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小小的,跪在废墟上,努力向大火深处爬。 “他的父母呢?”Ghost忽然问。 阿尔文回过神来:“……死了。” “怎么死的?” 阿尔文想不起来。 驾车沿盘山公路下行,两人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经过一道小草坡,坡上有几块矮矮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仿生人。Ghost让阿尔文停下车。那仿生人似乎已经报废了。耷拉着头,低垂着手,脖子上的机械弹簧也崩断了三四根。 Ghost绕着它转了几圈,然后蹲下来,将那些锈蚀的零件一一更换——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义体零件——上下左右用力拍了几下,仿生人便缓缓睁开眼睛。 “……你是谁?”仿生人茫然地说,大概发声系统还没修好,腔调听起来十分古怪。 “这不重要,”Ghos说,义眼发出投影,小贺逐山的头像浮现在空中,“你见过这个人吗?” “……!” 仿生人的眼睛亮起来:“这是我的主人……曾经的小主人。” “曾经?” “我被丢弃了。”仿生人说,“我以前的主人,贺先生一家离开新海泉区后,就没有人再需要我了。” “噢……这么巧,”Ghost点头,“你是他们曾经的管家。” 他挑了挑眉,状似惊诧,但不知为何,阿尔文觉得其实他一点都不意外。 Ghost打开仿生人的后舱盖,从里面抽出一张微型储存卡——仿生人体内还保留了一些画面数据。投影缓缓播放着,贺逐山的身影出现。 贺逐山是一个孤独的小孩,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喜欢坐在那面窗户旁边解数学题,时不时探出头去,和窗对面的人说话。窗对面是谁?阿尔文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很讨贺逐山的喜欢,时不时叠一只纸飞机丢进他窗里。贺逐山睡觉时总是要留一盏灯,听见楼梯上传来仿生人们行走的脚步声就会惊醒……以及,他总是赤脚跑进雪地,顽固地伸出双手去接雪花,并不在乎一叠仿生人跟在身后大呼小叫。 那些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温热的掌心上,很快就消融得无影无踪。 “见过这个吗?”贺逐山的日记是一本薄薄的羊皮手抄卷。 “小主人喜欢在上面写写画画。”仿生人点头,如此回答道。 翻开一页,阿尔文指了指藤蔓那一句。 “我不知道,”仿生人说,“我没有接受到相关信息。” 但很快,它顿了顿:“不,等等,检索到一条文件……” 仿生人发出一连串“咔咔”声,一段新的投影在两人面前播放:昏黑的卧室里,女人躺在床上。曾经光滑白皙的皮肤如今布满红色疮斑,后背上长出拳头大的可怖肉瘤,正“咕噜咕噜”地转动着眼睛。发梢变作一片叶,指尖也是,手臂长出蜿蜒的藤蔓。 门缝外有一只黑色的眼睛。 是贺逐山,他趴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偷看。 Ghost修好了仿生人,又恢复了它的出厂设置。仿生人一瘸一拐,向夕阳垂落的地平线那边走去。 “你以前不知道这些事。”Ghost斩钉截铁地说。 阿尔文没有反驳,一种不爽萦绕在心头。很快这情绪愈演愈烈,变成焦灼的愤怒。他看向Ghost,脑子里忽然有个念头:杀了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只要杀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一切都会回到昨晚之前。回到安宁的苹果园区,他和贺逐山,就他们两个,又会在那个永远被夕阳笼罩的温暖房间里长久相伴。 Ghost似乎对他的杀意没有任何察觉:“不过,这未必就是坏事。现在,你有机会了解他,了解有关贺逐山的真相。你不想知道更多吗?” 阿尔文:“……所以他为什么总在看窗外?窗户对面住的谁?” “一个叫徐摧的人,”Ghost眨了眨义眼,里头闪动着各种数据,“他是一名私人机械师。” “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根据仿生管家的记忆文件,他们经常隔着两扇窗户聊天。也许,如果不是你,发生某件事后,带他离开、把他养大的人就会是徐摧。” 阿尔文不高兴了,Ghost适时住嘴。浮空车在一脚油门的愤怒中绝尘而去。 “不要生气,”Ghost说,“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常。”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的‘藤蔓’到底是什么?” Ghost又翻了一页日记,这一面,稚嫩的笔触画着几幅图画。一些张牙舞爪的机械臂,一面镜子,两个模糊的人影,和一只放在手心的玻璃眼球。 那眼球安静地躺在贺逐山掌心,直勾勾地看着他,也看着纸页之外,多年后翻阅日记的人。 “这看着像一间私人义体诊所——那种有灰色生意的黑诊所。这种地方,大多都藏在古京街。” 古京街,霓虹璀璨,灯火通明,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与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 阿尔文把浮空车停在空中停车场,两人步行,Ghost带路,挨家挨户寻找那些潜藏在小巷深处,以酒吧或俱乐部为挡箭牌的私人诊所。 十字路口街角处,有一间看上去相当普通的美容义体定制所。门口挂着“打烊”,Ghost却像没看见,对着密码锁捣鼓半天,“啪”一声,带着阿尔文溜进去。 屋里的设施看上去很是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推开墙上的一道暗门,沿着楼梯一路下行,地下深处,竟还藏有另一间层层加固的私人基地。 “……你怎么知道?”阿尔文问。 “义眼找到的。”Ghost说,“扫描,分析,空间测定……之类的。”他总是漫不经心,大部分时候阿尔文没法弄清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满口胡言。 不过,是了,这就是贺逐山画上的地方。镜子、手术椅、吊在空中的机械臂,还有一旁玻璃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各色机械眼球。都和那些稚嫩的涂鸦如出一辙。 Ghost转了一圈,在墙上找到扳手,轻轻一推,整个基地“嗡”地亮起来,数据开始加载,各色系统都进入运行。手术躺椅旁有一张移动工具台,工具台上的铁盘里,凌乱装着镊子、棉花、微型探针和缝合线。盘底黏着一糊血肉,还很新鲜,仿佛刚刚才从主人身上剥离。 阿尔文垂眼看着,周围的空气立刻冷下来。 幸好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会打架,Ghost瞥见了,好整以暇地想,否则眼下这位秩序官就该把古京街掀个底朝天了。 “……他们做了什么?”阿尔文低声道。 一份监测文件被打开,标识着义眼的工作状态、备用电量、CPU能耗情况,以及与被植入者身体的适配程度。 而文件显示,这只义眼不久前刚被植入启用。 它正安静地躺在贺逐山的左眼窝里。 一段残留未被删除的监控画面被打开。 画面里,贺逐山睡着了,蜷缩在那张手术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看上去就像一只无处可去的小猫。他眉头紧紧蹙着,梦里也睡不安稳,指尖不时抽动,似乎在挣扎着想要躲开什么。他急促的呼吸和翻身的动静把人引来,一名年轻男人上前仔细查看。不时,便抓着贺逐山瘦弱的手腕扎了一针。大概是什么安定剂,贺逐山很快睡沉了。 “……他就是徐摧?” “嗯,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Ghost说,“那是一只特殊定制的高级义眼,价格不菲。用的也是最好的康复药……” 整间基地忽然抽搐了一下。 “他才失踪了最多8小时,足够他们做这么多事情吗?” 阿尔文轻声道。 ——领主开始察觉精神领域内发生的一切很不对劲,他缓缓盯住贺逐山,打算清除眼前这名闯入他精神领域的外来者。 但Ghost只是垂眼,视线扫过不时抽帧闪烁的房间一角,淡淡道:“空气里有血液分子。我可以追踪这些贺逐山遗留的血液痕迹,凭借这个找到他……或者是他们的去向。你应该不想就此失去他的线索吧?” 这一许诺安抚了领主的情绪。那些抽帧和扭曲又恢复正常,贺逐山喉咙中火辣辣的窒息感也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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