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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风尘这么久，又开了这么大一家乐坊，楚怜自然不是个蠢人。她能看出事实远不可能像楚云遥说的这么轻松，只是不想说出来惹自己心疼。 楚怜抬手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借着这个机会平复心情：“那就好，那就好。你能平安回来，我便很开心了。不过，你说的魔界那些魔，他们以后还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这个问题的答案楚云遥也很想知道，别的魔可能不会，臧蓝台九成九会再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什么依据，但楚云遥就是这么觉得。 厨房恰好送菜上来，楚怜招呼楚云遥吃饭，楚云遥趁机换了个话题：“对了姐姐，我在魔界时遇上了一个对我还挺好的魔族，叫阿诺，她同你还有些像呢。” “哦？那可真是巧，你在那边举目无亲的，能遇到一个像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些。”楚怜替他将盘子摆近了些，“快吃吧，都是你从前最喜欢的饭菜。你的口味应该没有变吧？” 被臧蓝台用各种好东西喂了这么久，楚云遥的口味难得地没有变叼，依旧吃得很开心：“在魔界吃不到这些菜，梦里都在想。” 楚怜失笑，拿过一双筷子给他夹菜：“那就多吃些，看那些吃得圆滚滚的小鸟，多可爱。”
第24章 楚怜这些年攒足银子，在城中购置了一处宅院，只是她平日大多宿在乐坊中，那宅子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楚怜觉得乐坊人多眼杂，不适合楚云遥修养，让他干脆先在宅院中住着。 宅院不算大，景致倒是不错，院中小池旁栽着翠竹，平添几分阴凉惬意。楚云遥很是喜欢这处小院，觉得自己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宅院，定然也要有一个这样的院子。 “乐坊和首饰铺子都不好离人，这宅院买下来后，住在这里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楚怜带着楚云遥熟悉宅院，顺手拨开一枝打着花苞的红梅，“厨娘、杂役倒是都有，若是觉得不够或是做得不好便同我说，我再找人来。” 楚云遥赶紧道：“已经很好了。我本想着，若是姐姐不嫌弃，我就继续住在乐坊中，平时帮忙干活也方便些。” 楚怜失笑，拉着楚云遥在廊下坐着：“乐坊里那么多人，缺你一个干活儿的？好不容易才回来，先别想那么多，把身子和精神养好了才是正经事。” 楚怜已经提前吩咐过仆役要将屋子收拾好，楚云遥推门进去时，屋子角落里的香炉正飘着袅袅白烟。楚怜跨过门槛看了看，问楚云遥：“可还满意？柜子里有你从前的衣裳，晚些时候裁缝会过来，给你做新的。若是等不及，直接上街买也是行的。” 楚云遥几乎要热泪盈眶，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自己在人界的这些衣服，厚实又暖和，穿着舒服极了。在魔界时他就没怎么好好穿过衣服，因为臧蓝台总是逼迫他穿自己的，宽大许多，一不注意还会踩着下摆。 后来楚云遥偷偷问阿诺，能不能给自己几身合身的衣服，一炷香的功夫后阿诺神色尴尬地送上来一堆衣服，说魔君发话，要是凤君不想穿魔君的衣服就穿这些。楚云遥拿起来一看，那顶多算一堆连在一起的布料，要么胸口开个洞要么后脖子的衩一直开到屁股。楚云遥努力了半天才把掐死臧蓝台的冲动压下去，继续屈辱地穿着臧蓝台的衣服…… 楚怜看楚云遥对着一堆旧衣服发起呆，心说这家伙还是同以前一样，呆呆愣愣的，看着可招人疼。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再陪了楚云遥一会儿就离开了。 横竖无事可做，楚云遥在屋中看了会儿书便困了。如今人间正是冬末，天气还冷着。新换上的被子还带着股皂角的淡香，里面提前塞好了暖炉。楚云遥伸了一只手进去，天人交战片刻，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掀开被子躺进去，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魔宫中，阿诺正在给臧蓝台的寝宫换上新的花。臧蓝台带楚云遥走时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做什么别的交代，于是寝宫中还是一切照旧，每天有人打扫，阿诺负责去摘楚云遥喜欢的花回来换上。 “你在干什么？” 忽然响起的话语让阿诺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回头发现是臧蓝台，惊慌中便要跪：“君上——” 臧蓝台疲惫地摆摆手：“起来说话。” “是，”阿诺战战兢兢地起身，“回君上，这是刚采回来的凤君喜欢的花。” 臧蓝台“哦”了一声，看着那束花出神，阿诺屏息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臧蓝台问：“你很怕我？” 阿诺赶紧回答：“君上神威摄人。” 臧蓝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也不像是不悦的样子：“你倒是会说话。” 阿诺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臧蓝台说：“凤凰暂时不会回来了。” 阿诺抬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估计不会太快，魔界就会和天界开战。从现在开始，魔界可能要过一段不安宁的日子，我把凤凰送到别的地方去了。”臧蓝台坐在椅中，疲倦地闭上眼，“这边不用人伺候，你去陪你儿子吧。” ---- 诺罕第二十六次问空伽为什么臧蓝台还不来的时候，空伽忍无可忍，把诺罕脑袋打出了一个大包
第25章 去找儿子的次数多了，阿诺便了解到，臧容待的那处地方叫“无”，管事的叫萨鸠栾，和诺罕、都乐安一样，是被臧蓝台捡回来从小培养的，是他们的妹妹。 萨鸠栾主要负责的就是四处去寻找有潜力的孤身一人的小魔，将他们带回来培养，将来是成为臧蓝台的亲卫，或是做别的，就要看臧蓝台的安排。 阿诺后来每次来看臧容，都会多准备一些吃食，分给其他的小魔和负责管教他们的亲卫。这次来也一样，只不过她的篮子夹层中还放着一枚臧蓝台的令牌。 无殿的存在算是一个秘密，阿诺能走到这里是因为又臧蓝台的应许。事实上，没有得到允许的人甚至看不到无殿，更别说走到其中。 如今楚云遥不在，阿诺想长留无殿陪臧容，这就和先前的短时探望不同。所以臧蓝台给了她一枚令牌，让她在今日带来无殿，交给萨鸠栾。 阿诺到后像往常一样敲了三下门，早已有人在门后等着，平日里本应在练功的小魔都不在，院中空空如也。那人解释说，小魔们都被带出去了，试执行任务。 魔族的寿命长，身体成长十分迅速。臧容所属的魔君这一族，只需要六年便能从一个没有别人大腿高的小孩长成一只身体成熟的大魔。阿诺上一次来时，臧容已经长到了阿诺的肩膀，他们这一批小魔确实到了可以出去尝试执行任务的时候。 阿诺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安静地跟在后面穿过屋舍，到了无殿的最后一殿。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望着那阴暗的宫殿，嗓子有些发干。 “请。”领路的那位止步于门外，阿诺深吸一口气，低头快速理了理衣裳，迈入殿中。在魔界，可以用以照明的东西很多，这间屋内用的应当是某种亮度并不算高的石料，打碎了装在鱼肚草中高高低低从屋顶上吊下来，仿若垂天的星辰。 屋内静得有些吓人，阿诺将脚步放得更轻了，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萨鸠栾的身影。她迟疑着不再往里走，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试着唤一声，还是该退出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昏暗处传来脚步声，与一道带有金石质感的女声：“阿诺？” 萨鸠栾缓步走出，身影逐渐显露在亮光下。不同于常年佩戴战甲的诺罕和用黑袍把自己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都乐安，萨鸠栾身材高挑，着一袭张扬的红色裙装，朝阿诺伸出手时，手上的护手甲映出冷光，让阿诺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阿诺从夹层中取出令牌交给萨鸠栾，萨鸠栾接过，指尖稍一使劲，令牌上便多出一瓣花瓣刻纹。她将令牌递回给阿诺：“好了，以后拿着这枚令牌就可以自由进出，不过要小心，别让其他人看见。” “是，阿诺记住了。”阿诺轻声回答。 萨鸠栾的乌发盘在脑后，几缕卷曲的发尾垂落下来。萨鸠栾随意地用手指卷了卷：“我平日里不怎么在这边，你有什么需要的，或是遇到什么问题，随便找一个人让他们帮你就行。住处也安排好了，离这边很久，待会儿让人领你过去。” “多谢——”阿诺忽然卡壳，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萨鸠栾。 萨鸠栾一笑：“叫我小栾就行。” 阿诺将右手的篮子递给萨鸠栾：“是，小栾。我带了一些吃的过来，自己做的，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吃吧。” “哟，还有我的份。”萨鸠栾将篮子接到手上，“听他们说你做的东西特别好吃，今日我也能享享口福。” 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果然很不错。” ---- 为了以防万一，萨鸠jiū栾luán
第26章 距离臧蓝台把楚云遥送到人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阿诺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生怕不知道哪天就打起来了，波及到魔宫。然而一个多月里别说什么大动荡，就连相关的消息都没听到一条。于是她渐渐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在无殿中陪着臧容。 法华境中，诺罕正在练兵，喊杀声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台上的臧蓝台，他指尖拈着一枚黑玉棋子，沉思片刻后落在棋盘上，发出“哒”一声轻响。坐在对面的空伽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许久后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奁中：“我败了。” “比起上次又进步了些，勤加练习，还能更好。”臧蓝台似乎颇为欣慰，一颗一颗地收拾棋子，“要是诺罕学棋也能有你这般天赋就好了。” “人各有所长，”空伽转头望向高台下立于万军之前的诺罕，“他在带兵打仗上的造诣，远非我所能及。主人慧眼识珠将他挑了出来，他也算不负主人期望。” 诺罕似乎有所察觉，回望过来，看到臧蓝台和空伽都在看他，愣愣举手挥了挥。 臧蓝台失笑，空伽从一旁的茶盘上拿起一盏茶，走到高台栏杆边松了手，那茶盏四平八稳地朝诺罕飞去，落在诺罕手上时一滴都没洒。诺罕几口喝完后反手又将茶盏扔了上来，空伽一弹指，指甲在茶盏上一碰，它便落回了茶盘中央。 空伽靠着栏杆，望向远方灰蒙蒙的天际。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在那天边，是天界抽调过来的天兵天将。 魔界的风吹不到凤凰一族的栖息地，但各种各样的消息却能通过种种渠道传到乌蒙耳中。他的父母在凤凰族中地位很高，他自己也天资聪颖，在年轻一辈中很是拔尖。从小就同天之骄子一般，人人都顺着他，几乎没人不给他面子。 乌蒙的性格高傲易怒，别人顺着毛哄他，他还能保持一副知理谦逊的模样，但遇到臧蓝台这样不拿正眼看他的，他就受不了了。他和持烛说得体面些是被请走的，说难听些就是被臧蓝台吩咐手底下人赶出去的。要不是碍着天帝和凤凰长老的叮嘱，他早就和臧蓝台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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