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风裹着土腥气,南予臻从里面拨开遮挡物,拎着个包和唐默一起走出来——那包是昨天送他们上山那苗族青年给他的,里面装了必须的食物和水,还有穿越瘴气所需的必要遮挡。 只是那青年并不知道,他们昨天并不走,也不会再见到他们离开了。 南予臻朝姜继尾一点头:“嗯,走吧。” “咱们去找哥哥和阿爸汇合,然后就走!” 月光洒下来,照到三人身上,姜继尾注意到唐默脸色不好,便问道:“诶?你脸怎么那么白啊?是不是不舒服?” 唐默瞪大眼睛,先看了南予臻一眼,随即摇摇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恐。 姜继尾问:“真没事?” “没事。”唐默小声答道。 他说没事,姜继尾也不再问,这几天里唐默都是这样,一副随时能吓死的受惊小兔子样。 在姜继尾看来,他简直没有半点男子气概,寨子里的女孩子都比他的胆子大,但静下心来一想,倒也能理解,好好地出来玩儿,迷路不说,还要被关在那么个都是蛇的水牢里等待处死,胆小些也正常。 他一边引路,一边小声安慰道:“你别怕,咱们马上就走了,出去就好了。” 唐默点头,捉着南予臻的手跟在姜继尾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山路并不好走,送得伯伯家离这个山洞不近,他们得穿越一道密不见光的树林才能到,姜继尾率先拨开面前遮挡的树藤,穿进那片只有萤火虫照明的丛林。 姜继尾道:“别担心,这条路我很熟悉,你们搭着我的肩膀,跟着我走就好。” 南予臻让唐默搭上姜继尾的肩膀,自己在最后殿后。 唐默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姜继尾的肩头搭上一双陌生的手掌,在得知最后的南予臻也扶好唐默后,他才放慢步伐,一步一顿地往前走着。 萤火虫星星点点,在密林中飞舞,如同梦境一般,但姜继尾清楚,这梦境中隐藏着无数危机,眼前黑乎乎的树藤,说不准哪根就是毒蛇垂下身体在等待它的晚餐。 肩头的手在发颤。 姜继尾用随手捡的粗树枝拨开面前的草,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身后人声音都在打战:“我总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们……” “没有东西!”南予臻打断唐默的话,语气是说不出的严厉,“唐默,你不要多想!” 唐默咽了口唾沫,抓在姜继尾肩头的手收紧,声音又低又哑,藏不住其中的恐惧:“我知道了,我……我们快走吧。” 姜继尾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悄悄摁住腰间的苗刀,带着两人一路往送得伯伯家走去。 袖子里藏的小青蛇探出一个脑袋,萤火虫落在它头顶,是个很有童趣的可爱样子。 姜继尾偏头看向摇头晃脑的小青蛇,背上却冒出大股冷汗。 五瘟神呢? 明明应该在山洞外守着唐默他们,之后再随他们一起离开的五瘟神呢? 姜姬宇倒在地上,付皓骑在他身上,双手铁钳一般死死掐在他颈间。 姜姬宇一张脸憋得通红。 因身份原因,他于斗殴一道很不擅长,此刻被制住,习惯性地想放小青蛇咬人,这才想起小青蛇给了姜继尾,就连五瘟神也不再身边。 他手掌一翻,翻出一根毒针,下意识想刺入付皓的太阳穴里,却在抬手的瞬间,想起这是弟弟的亲生父亲,不得不将针停在付皓太阳穴外一寸的位置。 起初他本以为付皓是蛊毒入脑,才会随意地袭击他。 直到付皓压到他身上,他才发现,付皓的毒并没有蔓延上去,他是真的想杀他! 姜姬宇颤声问道:“为……为什么?” 付皓一双眼睛已经瞪得几乎要凸出来,眼底一片愤怒猩红。 “为什么?”付皓摁着姜姬宇的脖子,“老子千辛万苦地跑回来,把花了那么多心血养的蛊,好不容易下到那贱人身上,让她老老实实听话,伺候老子……” 付皓越说越怒,掐着姜姬宇脖子的手越发用力。 姜姬宇头脑发晕,知道再不反击就必死无疑。 回手一针扎到付皓手背上,发了狠地去抠付皓掐在他颈间的手,将自己白皙的脖子抠出一道道血痕,才重新得了呼吸。 “你为什么会养蛊!你到底是……” 姜姬宇侧身俯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回头刚要质问付皓,便被他一脚踹出去。 姜姬宇被他踹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身娇养出的皮肉全是血痕。 他撑着身体爬起来,抓过长老身边的拐杖就朝着付皓挥过去。 然而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冰冷的枪口抵在姜姬宇眉心。 “去死吧!” ---- 啊啊啊啊,再有一两章就决裂回到开头的剧情了,就可以猛猛惩罚弟弟了!! 想想就开心,嘿嘿嘿
第74章 74、抉择 “阿公!” 姜姬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突然扑过来将他推到一旁的长老。 他眼睁睁看着长老整具身体都如同拉满的弓一样,向后面弯折过去,子弹就这样穿透他的胸膛,胸口上的伤口又涌出新的血液。 长老胡须、胸膛上都是血,他踉跄着向前跪倒,身后是举枪走近的付皓。 付皓身上蛊毒未清也不好受,脸颊不住抽搐,嘴角冒出细密的白沫:“你……你又来坏老子的事……” “跑!姬宇快跑!” 长老摸到之前被打出去的拐杖,回手拼尽全力朝着付皓脚腕打去:“我当年就该处死你!” “现在晚了!” 付皓嘴角发抖,一脚踩上长老胸膛的伤口,长老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却还在叫着:“姬宇,快跑!” 姜姬宇身体僵直,脑内一片混乱,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不知道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手心里的汗水与地上泥土血迹混在一处。 一个是从小将他养大的长老,一个是弟弟的亲生父亲。 姜姬宇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体先于头脑做出反应,姜姬宇冲上去将付皓推到一旁,趁着他摔倒的工夫,夺过他的枪拿到手里,拉动枪栓,对准付皓。 付皓被推出去摔倒在地。 手背上的毒针侵入体内,诱发蛊毒再次发作,他趴在地上,身体痉挛抖动,双脚蹬了两下,也没能站起来。 姜姬宇到底为着他是姜继尾的亲生父亲,没有开枪。 只是一手举着枪,作为威慑,一手去扶长老,想要将他背到背上:“阿公,我送您下山……您别……” “姬宇……”长老满是鲜血的手摸到姜姬宇满头黑发上,“你要走就快……” “我先送您!” 姜姬宇话音未落,身后付皓已经爬了起来,他身上蛊毒更进一层,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颧骨。 他身体僵硬地挪动,如同木偶人一般朝着姜姬宇靠过来。 “你别过来!我看在你是阿鱼亲生……” 姜姬宇举起来的枪被付皓抓着枪筒,硬生生抢了过去,实木枪托顺势撞向姜姬宇胸口。 胸口一阵闷痛,连带着手臂都软了,姜姬宇险些没扶住,将才扶起的长老又摔回去。 几次三番,不依不饶,姜姬宇不禁勃然大怒,黑瞳不住颤抖,顷刻间双眼变成一片纯黑。 “付皓,你真是活腻了。” 姜姬宇一把拽下头上鲜红的发带,满头黑发倾斜而下。 长老浑浊的双眼霎时瞪大,声音断断续续,边说边咳出鲜血来:“不!姬宇!不行!” 姜姬宇仿佛听不到长老的话,将他放到一旁,黑发随着他走向付皓的步伐渐渐变长,在地上铺陈开一片黑色的沼泽,朝着付皓流过去。 “不行!姬宇!不!不行!” 长老几乎是疯了一般,四肢并用地朝着姜姬宇的黑发爬过去。 老人的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与黑色的沼泽融为一体。 付皓望着那朝他飞速爬来的黑发,下意识后退一步,恐惧的表情中却有着藏不住的欣喜和雀跃。 姜姬宇乌黑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付皓,声音如同溪水中的冰棱子:“去死吧。” 黑发缠上付皓的脚腕,发丝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之间,猛地往后一缩,将他拖倒在地,朝着姜姬宇的方向拽过来。 忽然,远处草木翕动,蛇身拖动的黏腻声音越来越近,属于五瘟神的气息渐渐靠近。 姜姬宇近乎鬼魅的失神表情怔了一瞬。 是五瘟神!弟弟来了! 他堪称混沌的头脑中,闪过一丝慌乱,被阿鱼看到我要杀他父亲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怪我? 满地黑发瞬间像是失去生命的草,软绵绵地垂在地上。 长老先于姜姬宇对五瘟神发出呼唤:“五瘟神!快!” 黑色巨蛇从草丛中迅速游出,毫不犹豫地便冲向倒在地上的付皓,从他脚底往上将人死死缠住,卷着人滚到另一边,扯断了姜姬宇缠在付皓身上的长发。 姜姬宇身体一抖,纯黑色的眼眸瞪向长老。 长老看着他想要开口,却只吐出一口血来。 姜姬宇愤怒的眼神在这一抹血红中降了温,蹲下去扶长老的时候,注意到五瘟神的身体,不由一惊。 黑色巨蛇纠缠在付皓的身体上躯干布满伤痕,许多地方鳞片不知为何已经脱落,甚至在靠近它命门的位置,露出一大片粉红的嫩肉来,周围伤口乱七八糟的一片,上下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是受了伤,巨蛇自己将那块肉咬了下来。 谁能伤了五瘟神? 姜姬宇的目光落到付皓身上。 除了他和阿鱼,没有人再知道他们今天完整的计划,就连那两个学生都不知道,他派了五瘟神来保护他们。 那么能设计埋伏对付五瘟身的只有他,那阿鱼呢? 他会不会也害了阿鱼? 姜姬宇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捡起枪顶到付皓眉心,怒吼道:“你把阿鱼怎么样了!你还做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失态。 “哥哥!” 姜继尾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姜姬宇被那一声“哥哥”吸引,扭过头去,看到姜继尾正拨开草丛朝着他狂奔而来。 他松了口气,忽然身后头皮一痛,竟是付皓扯着他的头发缠到自己脖子上,揪着姜姬宇的头发发了狠地要用它勒死自己。 姜继尾跑过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哥哥端着枪,全身是血,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露出的脖子上满是血痕。父亲躺在他身后,胸膛往下都被受了伤的五瘟神缠住,脖颈间卡着哥哥长发,正被父亲自己用双手攥着,而长老全身是血地倒在父亲身边。 他短暂的十八年里,从未经历过这样莫名的场面,他根本无暇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匆匆看了姜姬宇一眼,便蹲到父亲身边,手起刀落割断了哥哥的长发,对上父亲满脸的黑色纹路和暴突的双眼,慌乱地拆着他脖子上的黑发:“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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