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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蛇早与狗达成了不打不休、分别又要思念的友谊，听到它的狂吠，尾巴直接卷上去，就要与之大战一场，全没有面对小主人的娇弱。 狗先前也中了蛊毒，双方都是个不太健康的状况。 姜继尾怕它当真与大黑蛇战斗，冲上去抱起它，指指外面：“我把它抱出去！” “嗯。”姜姬宇点头，俯身用手臂圈住蛇头：“看你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他侧脸贴到大黑蛇头顶，黑色长发倾泻而下，与它的身躯合成一体，轻轻闭上眼睛，鸦羽似的睫毛铺陈下来，投下一片浅青色的阴影。 姜姬宇听着大黑蛇咕噜咕噜的声音，趁着弟弟还没回来，很轻地说了一句。 “别担心我。” 大黑蛇不会说话，大黑蛇只会安静地陪着他。 金色眼睛里，漆黑的竖瞳骤然收紧，大黑蛇扭头望向平台上走来的姜继尾，随即放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 姜继尾朝着哥哥和大黑蛇扑过来，一把将一人一蛇抱了个满怀。 黑色长发被弟弟压进怀里，姜姬宇呼吸一滞，推开姜继尾张口便骂：“你才抱过狗，不要抱我！” “又不是很……”姜继尾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狗毛，很尴尬地一笑，“它换毛嘛。” 大黑蛇反应比姜姬宇更快，已经扭着身子跳进水里，只剩下同样被抱了一身狗毛的姜姬宇冲着弟弟发怒：“姜继尾，你真的脏死了！” 姜继尾抱着哥哥刚换下、满是狗毛的衣服，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 阿给问：“你怎么不去洗澡？” “哥哥说我太脏了，让我滚去河里洗。” 阿给高声问了一句屋里，果然得到了姬宇神带着怒气的回答，笑着搭住姜继尾肩膀：“走吧，我陪你去。今天吃粽子，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顺便把姬宇神的衣服洗干净了，他就不生气了。”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姜姬宇仰头闭上眼睛，白皙的手掌从水盆里伸出来。 几只黑色蜘蛛从房间角落爬出来，沿着手指、手背，一直爬到他的肩膀，顷刻间便被那一头黑发卷进去。 姜姬宇眼皮颤抖，仿佛在忍受什么不适一般。 黑色长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死死地缠着蜘蛛，蜘蛛亦不住挣扎。 身后竹帘掀动。 姜姬宇睁开眼睛，扭头望向门口的眼瞳一片漆黑。 阿雅手里的蜂蜜罐子掉到地上，颤抖着望向姜姬宇：“姬宇神，您……您的头发……” 姜姬宇木然地看着她，聚在水里的长发，像是有生命一样爬出水盆边缘。 它饿了。
第58章 58、发蛊 姜继尾没想到这个季节还有荷花。 把洗好的衣裳交给阿给，便先抱着一大捧荷花莲蓬风似的跑回了小竹楼。 小竹楼里一片死寂。 “诶？阿雅姐呢？” 姜继尾没瞧见阿雅，以为她还没回来，暗自窃喜可以在没人的时候与哥哥亲热一下。 兴高采烈地在门口蹬掉鞋子，掀开竹帘跑进去，姜继尾只当哥哥还在生气，张口便是哄人的话：“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姜继尾抱着花走进卧室：“莲蓬！一会儿晚上我给你剥莲子吃……” 卧室正中摆着一盆水，显然是姜姬宇用来洗澡的。 水盆四周尽是水渍，一直拖拖拉拉到卧室门口的位置。姜继尾下意识后退一步，才发现脚底踩着鲜红的血迹，还缠了丝丝缕缕的乌黑长发。 他手里的花顷刻掉到地上。 正盛放的荷花砸到掺了血的水里，粉白的花瓣溅起地上的血水，落到姜继尾的脚上。 他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转身冲进书房，也没有见到哥哥的身影。 整间小竹楼里都没有哥哥的身影。 姜继尾冲出大门，与才回来的阿给撞了个满怀：“这是怎么了？” 姜继尾来不及说话，一边大喊着“五瘟神”，一边冲向瀑布后面。 黑色巨蛇拖着满身水从水里钻出来，沿着平台追上姜继尾的脚步，与他一起停在瀑布旁边。 阿给追过来：“怎么……” 未等他的话说完，姜继尾便抬手制止他：“别过来，守好门。” 阿给见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瀑布后面，虽然担心，却也知道那是他与姬宇神的秘密基地，寻常是不许他们过去的，因此只退回门口，守住大门。 姜继尾深吸一口气，看着蹲在瀑布后的姜姬宇，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还能不能算是姜姬宇。 蹲在那里的人身后披着长长的头发，乌黑的头发遮住他大半身体，只露出雪白的小腿和手臂，一双手上满是鲜血。 姜继尾试探着叫了一声：“哥哥？” 那人明显一僵。 仿佛偶人似的，慢慢转过头来，露出那张白皙漂亮的脸来，姜姬宇一双眼睛黑得惊人，全没有半点神采。 那张嘴也同样是红的吓人，下巴上尽是血迹。 大黑蛇当即便要过去，却还是慢了姜继尾一步。 “哥哥！”姜继尾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姜姬宇抱了个满怀，“哥哥！你怎么了？” 他怀里是一具湿淋淋又冰冷的身体，满头黑发也都是湿哒哒地垂着，哥哥赤裸的身躯不住打战，就连他也跟着哆嗦起来。 姜继尾颤声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了？” 姜姬宇纯黑的眼瞳颤了颤，随即吐出一句话来。 然而因他满口是血，上下牙随着身体的颤抖，不住撞击，那句话也全然听不清楚。 直到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推到姜继尾胸口，姜继尾才明白过来，那句话是： “快走——！” 姜继尾不肯：“我不走了，我……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到底怎么了？” 黑色的长发缠上姜继尾的脚腕，像是一条条有灵性的蛇，牵动起姜继尾身体里的蛊虫跃跃欲试，打算突破皮肤与之较量一番。 两人的疼痛在此刻缠绵到一处，姜继尾的冷汗落到哥哥颤抖的手臂上。 那上面满是哥哥自己咬出的伤口。 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姜继尾忍着几乎突破皮肉的疼痛，颤声唤道：“哥哥，你哪里疼……你告诉我，你哪里疼？” 大黑蛇爬过来，蛇头拱进他们的怀抱之中，用蛇尾盘住他们的双腿，蛇身与姜姬宇的黑发纠结到一处，缠着姜继尾的脚腕。 姜姬宇还在发抖，流着血的手腕不住扯着缠到姜继尾身上的长发，口中喃喃重复着： “快走！滚开——！” 他颤抖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姜继尾，走开。” 姜继尾还想问怎么回事，却被哥哥双手捧住脸庞，那双纯黑的眼睛望着他。 不像神明，不像哥哥，像山林间的恶鬼，来这囚禁他的人世索命。 姜继尾压下心中的恐惧，轻声重复道：“哥哥，你别怕。” 像当初他在请蛊神的地方看到浑身爬满毒虫的哥哥那样，只是这一回，比上一次更加坚定。 他扬起头，已被冷汗浸透的唇贴上哥哥的额头。 “哥哥，我不害怕的。你也别怕。” 不管什么样的难关，我都会陪着你挺过去。 姜姬宇没有回应他的话，缩着身体蜷进五瘟神的包裹中，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用黑色长发当做翅膀，包裹起自己的身体。 “哥哥……” 姜继尾伸手去抱他，却被哥哥猛地推开。 他踉跄着倒出大黑蛇的包围，不知何时，他脚腕上的黑发已经松开对他的钳制。 他倒在地上，看到下半身被大黑蛇包裹着的姜姬宇突然抬起头，黑色的蛛网纹从他的发际线炸开，流向他整张白皙的面孔。 身体里的蛊虫像是发了疯，朝着姜继尾的脖颈爬过来，想要突破这一层薄弱的皮肤爬出来。一阵呕吐感侵袭而来。 姜继尾觉得，螟蛊要爬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显然来人是气急了。 那人烟似的飘过姜继尾面前，看都没有看掐着自己脖子，疼到满地打滚的姜继尾，径自走到姜姬宇身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在做什么！” 长老的声音里尽是怒意。 姜姬宇的脸被打向另一侧，满是鲜血的口中爬出一只满是花纹的蜘蛛，立即蹿上长老的手背，敞开口器，朝着他便咬下去。 长老满不在乎地由着那只蜘蛛咬下去，拿过身后阿雅捧着的衣服，抖开裹在姜姬宇身上将他罩住，朝守在后面的两名青年命令道：“还不过来请姬宇神回房！” “那……” 青年看向躺在地上的姜继尾。 长老气得颊边颤抖，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水里淹死算了，却还是忍下了，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用管他！”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缠绕保护姜姬宇的五瘟神，声音瞬间柔软下来：“辛苦你了，下面交给我吧。” 大黑蛇金瞳一眨，乖乖放开了盘在姜姬宇身上的躯体，转而蹭到姜继尾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姜继尾疼得全身被冷汗浸透，推搡大黑蛇的掌心里也尽是汗水。 “哥哥……五瘟神……” 大黑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静静地躺在姜继尾身边，嘶嘶吐着气。 姜姬宇被两名青年扛起来，打算抱回小竹楼。 途径姜继尾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惊醒一般，挣扎着从青年身上滚下来，爬过去抱住姜继尾，将脑袋埋在弟弟的肩窝中，再不肯动弹，只把手部的伤口递到姜继尾嘴边。 “妖孽！小畜生！” 长老气得拐杖在地上杵的哐哐作响，却也无可奈何，拿出一瓶透明却浑浊、漂浮着无数黑色碎末的油，尽数倒到姜姬宇的头发上。 那头乌黑的头发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刹那间便吸收了倒上来的油脂和黑色碎末。 姜姬宇脸上的黑色纹路渐渐消退。 他睁开眼，意识仍在混沌之中，偏头看到身后的长老，很轻地唤了一声。 “阿公，我好疼啊。”
第59章 59、苏醒 “阿公，我好疼啊。”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长老一颗早已老迈冰冷的心，像是被谁浇了一罐蜂蜜似的，突然柔软起来，他撑着拐杖俯下身，轻轻抱住姜姬宇，并不得不连带着抱住那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小畜生姜继尾。 “小宝乖，阿公来了，阿公来了。” 彼时姜姬宇刚刚抱回来，连话都不会说，长老抱着这么个没娘的奶娃娃，也是发愁，又是找人喂奶，又得把蛊养进小孩子的身体里。 不仅仅是家传的螟蛊，还有上一任巴代雄留下的蛊。 小孩子这样小，被蛊虫咬了只会哭，哭着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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