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 姜继尾拱进他怀里，圈着他的腰，响亮的应了一句，才想起之前的问题：“哥哥，咱们家里为什么不能养狗啊？” 姜姬宇没答他，只拍着他的背让他睡。 明月高悬，大黑蛇盘成一团，高昂的脑袋耷拉下来，垂在自己硕大的身躯上，守着这只倒霉的小土狗，与它大眼瞪小眼。 疲惫打败恐惧，小土狗哼了两声，一歪身子，也团成一团睡了。 静谧的寨子里，只剩下梦里的呼吸声，以及面前小土狗睡着后的哼唧。 小土狗的毛沾到了大黑蛇的尾巴上，它整具身体的蛇鳞瞬间炸起，气哼哼地把小土狗拱进靠近屋子的角落，拖拽着身体游进屋里，对着他的小主人呵气，质问他为什么还不把那个脏东西丢出去。 姜姬宇被大黑蛇拱醒，在唇前竖起一个手指，用口型对它说： “阿鱼睡了，明天说。” 姬宇神的大黑蛇，堂堂五瘟神，第一次恨自己只是条蛇，不是只会流泪的小狗，否则它一定要哭给姜姬宇看！ 没等它蛇目落泪，姜姬宇又一掀被子，指了指姜继尾背后的位置，示意大黑蛇过去：“阿鱼怕热，你睡那边。” 五瘟神不肯给姜继尾当凉席，对姬宇神当凉席更是嗤之以鼻。 扭着身体跑出去，跳回水里，等水流冲刷头颅落下来的时候，权当痛哭了一场。
第33章 33、固拒 阿雅踩着晨光走上小竹楼外平台的时候，心情很好。 因今晨阿妈做了糖粑粑，她特意带了来给姬宇神和阿鱼吃——包在芭蕉叶子里的糖粑粑还冒着热气，里面的红糖应该还是软烂烫口的。 这几年，姬宇神渐渐长大，可口味其实没变，还是一样的爱吃甜，只是行事作风越来越来像个真正的神明，开始强迫自己阻绝欲望。 对她给准备甜点心和甜茶，只是看，却不肯吃了。 这糖粑粑不同，是阿妈做的，等下可以说是阿妈进献给神的点心，姬宇神为了不伤信众的心，是一定会吃的。 她进屋的时候，姜姬宇已经醒了。 阿雅很恭敬地过去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唯有展开芭蕉叶的瞬间，露出一点狡黠笑意。 姜姬宇闻着那糖粑粑的香甜味道，嘴里早就生出津液，他可太馋甜食了，可长老说他年纪越来越大，不可太过任性，更加不可纵欲。 他对此总是不解。 他供奉的五瘟神是蛇，蛇性最淫，明明是最重欲的存在，然而长老的教导又不能不听。 姜姬宇双手捏着糖粑粑，小心翼翼地咬一口，里面的红糖流出来，又烫又甜。 “哥哥，给我咬一口糖！” 姜继尾从后面疯跑出来，一把抱住姜姬宇的后背，撅着个嘴凑过来就要咬馅儿。 阿雅则是拿着个热毛巾追出来：“姜继尾，你脸还没洗！” “姜继尾，你怎么那么馋啊？”姜姬宇嫌弃地撇嘴，却还是把包着糖粑粑的芭蕉叶往下折了一点，露出更大一块，“刷牙了吗？” 姜继尾赶紧点头：“刷了！” 姜姬宇撇着嘴侧开脑袋，把手举高一点，让弟弟可以咬到红糖馅儿。 眼瞅着姜继尾一大口几乎把剩下多半个糖粑粑都吞下去，又有点心疼，很委屈地向阿雅投去目光。 阿雅却不理会，拿着热毛巾过来丢到大嚼特嚼的姜继尾脸上：“擦脸！就两个，他那个刚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没了。” 姜继尾知道自己抢了哥哥的好吃的，捂着热毛巾在脸上揉搓，还不忘哄人。 “我一会儿上山给你桑葚啊！你不得留点肚子吃？” 说罢，又拎着热毛巾搂住阿雅的肩膀：“阿雅姐，今天做桑葚饼吧？哥哥最爱吃了。” 姜姬宇横了他一眼，嘴里含含混混地塞着剩下那一口糖粑粑：“我不爱吃！” “我爱吃行了吧？” 姜继尾扯出条发带，给姜姬宇扎头发：“我一会儿跟阿给上山，你在家等我？” 姜姬宇微微仰头，看见弟弟微张的红唇，伸手抹了一下他嘴角并不存在的红糖，放到嘴里吮了，也觉得是同样的甜蜜。 很轻地回了一句嘴：“我不在家还能去哪儿？” 姜继尾一想也是，拢着哥哥的头发用发带绑好，自认又说错了话，惹他不开心了，很无奈地一摇头：“哥，你就跟书上的公主似的，老莫名其妙的生气。” 姜姬宇本还因那句“在家等我”快乐着，听到这句彻底生了气，抿上嘴不说话。 及至头发扎好，阿给进来找姜继尾一同上山，姜姬宇无意中看到阿给唇角真正存在的那块红糖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是什么意思？就是阿雅姐这样！ 姜继尾和阿给对姜姬宇的愤怒俱是无知无觉，美滋滋地背上两个背篓往山上去。 阿给因今日阿雅对他有了笑模样，格外兴奋。 在山路上到处薅花：“阿鱼，你阿雅姐今天对我笑了！” 姜继尾也知道今天早上说错话了，有心摘点花回去哄哥哥高兴，瞥了眼阿给手里的大红花，自觉俗不可耐，随手折了一只粉杜鹃。 两人俱是沉浸在自然的清新，和对回家后的快乐幻想中，全没想过回小竹楼后迎接阿给的是一顿胖揍。 今日姜姬宇没有客人，便坐在屋里看书。 如今他已经成年，是实打实的巴代雄了，除了往日里的蛊术，理应还要主持各种祭祀和庆典，不过因为他与往届巴代雄不同，是神明降世的缘故，不到逢三、逢九的大庆典，是不需出席的，全由长者们代劳，不过那些规矩他还是要懂得。 他撑着下巴，咂摸着嘴里的甜味儿，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叫。 姜姬宇搁下书，偏头看向窗外：“怎么了？” “姬宇神！大事不好了！” 阿雅岔着一双手跑进来，手上还湿哒哒的滴着水，显然是活儿干了一半就跑进来了，神色慌张至极：“有人要对付你！” 说完，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往平台后面的角落去了。 姜姬宇起身，抓起蚩尤铃走向窗边，却对上了一双见过的眼睛。 阿雅举着那只小土狗拎起来：“我在房后面抓的！你说是不是那群草鬼婆！不对不对，她们也不敢碰狗！一定是白家！是不是他们？” 小土狗黑亮亮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对上姜姬宇冷淡的面孔，呜呜地哼了一声。 姜姬宇紧攥着蚩尤铃的手也松了：“都是咱们寨子里的人，谁会害我？这是阿鱼养的。” 阿雅高举着的小狗放下来，一脸疑惑：“阿鱼养的？” “嗯。”姜姬宇伸手摸了一把小狗的脑袋，“他觉得好玩，就留下了。” 阿雅仍旧不解：“他不知道养蛊人家不能养狗？” 姜姬宇摇头，收回手递到鼻尖闻了闻，并没有异味，看来小狗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脏。 阿雅见姜姬宇似乎对小狗并不反感，也还是不安。 “按理说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阿鱼是住在这里，也都知道养蛊人家最忌讳狗，怎么还会给他狗？要我说，给他狗这人就是不安好心！” 姜姬宇叹了口气，明白阿雅是担心他的安全。 “别人的蛊虫怕狗，那是他们本领不济。你看长老家，养了多少狗看家？”姜姬宇倾身用手臂支在窗沿上，微侧头时，扎成马尾的乌黑长发自肩头滑落，与耳边坠得银耳饰一起衬出张明艳无比的面孔来，“怎么？你觉得我不如他？” 阿雅看着这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倒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是无奈摇头：“想养就养吧，我什么时候管得了你们两个！” 姜姬宇满意点头，忽然撑着下巴说：“对了，阿鱼说这个狗是找阿戥要的。” 怕阿雅不记得阿戥是谁似的，他又特意补了一句： “就是阿给的弟弟。” 午后的阳光洒满竹楼，大半个寨子都听到了伺候姬宇神的阿雅姑娘发飙。 据说她拿了根手腕子粗的甘蔗，追着那高大健壮的阿给打了多半条街。 姜继尾坐在屋外平台上，咬着热乎乎的桑葚饼，问靠在窗里的姜姬宇：“哥哥，阿雅姐怎么了？” 姜姬宇捧着桑葚饼，很提防地吃着，却还是没忘给阿雅背影一个眼神。 “哎，女大不中留，你阿雅姐该嫁了。” “嫁给谁啊？” “你说呢？” 姜继尾笑着回过头，与姜姬宇相视一笑：“你给他们做主？” 姜姬宇没回答，撕了一块桑葚饼吹凉，往水里一丢，大黑蛇立即探出个脑袋接了，咽到嘴里才不满地把身子狠狠往水中一坠，溅起大片的水花。 那年山花烂漫，阿雅没能嫁人。 待到来年杜鹃花开，小土狗长成了能看家护院的大狗，姜继尾抱着它的脖子问阿雅：“阿雅姐，你还不嫁？” 阿雅举起锅铲要抽他：“我嫁了，谁管你们？” “你嫁了也可以来。”姜姬宇在屋里发言，却没得到阿雅的回应。 阿给笑着丢下一捧柴：“不嫁不嫁呗，姬宇神，您别逼她。” 姜姬宇懒得理他们，带着个缀满纱的斗笠，蹲到水边喂大黑蛇，待又一年的秋去春来，二十二岁的姜姬宇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始作俑者，是十七岁的姜继尾。 ---- 本文中含BG、GL暗线等多条感情线，但所有配角与哥哥弟弟均无爱情线，放心食用。
第34章 34、心眼 十七岁的姜继尾认为二十二岁的姜姬宇因为长久的不出门，所以心眼儿都小了。 他得出这个结论，是在他十七岁请蛊神归来后。 彼时，他们才度过一年一次的请蛊神，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留在小竹楼休养。 午后姜继尾怕热，闹着哥哥陪他去瀑布后面的大石头上乘凉。 姜姬宇盘膝坐着，大片的黑发垂下来，缀在一同陪伴的大黑蛇身上，几乎与它融为一体。 姜继尾躺在哥哥的大腿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随水流声一晃一晃。 姜姬宇见不得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随手拍了他脚腕子一巴掌：“放下来。” 姜继尾笑着一翻身，侧身躺到姜姬宇腿上，捉着哥哥的手腕翻看。 那上面还裹着一圈纱布。 每年螟蛊闹起来，都要在姜继尾的身体里发疯，只有让哥哥的血能让它安静。 看着那圈纱布，姜继尾心疼地叹了口气：“还没好？” “快了。” 姜姬宇顺势把手垂在姜继尾心口，掌心下是弟弟充满活力的心脏。 他想，螟蛊就在那里，随时等着出来。 他不想让它出来。 姜姬宇手指敲打着姜继尾的胸口：“阿鱼，你明年就十八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蛊术？”
9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