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问,身边的实习生却不敢再听,一溜烟出了病房去。 “让我猜猜,从朱雀现身到他出现的那一天?”陈醉摇头惋惜道:“难治,信仰一旦崩塌,无论重建多少次,都是废墟,无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差别。除非拿到他的治疗日志,针对曾经的治疗方案再次治疗,只是这种基地机密,大概早就销毁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陈醉笑道:“清除记忆,忘记一切,重新做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没有这项技术。” 听着年朝配合的说明时暮昏厥的原因,陈醉飞快记录下病症,纠结后道:“心理治疗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见年朝脸色越来越沉,陈醉道:“很难接受吗,这很正常,他是朱雀之力,但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欲,以洗脑神力继承人的方式来确保神力的使用权屡见不鲜,难道说,华东不会这样?” “不会。” 听到这回答,陈醉难以置信一瞬,交代道:“带他回去吧,他的状态还算稳定,该注意的是你,话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循循善诱?至于治疗日志,爱莫能助。” 陈醉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后脑倏而多了柄枪,陈醉举起双手,半笑着说:“这是做什么?” 年朝不答,枪口一下离开,咔哒两声又移回来。 听着这上膛的声,陈醉僵住身体,冷静道:“要我保密是吗,这点我当然会做到。华西不同其他基地,军部没有绝对实权,时暮的消息一经泄露,必然会有人成为替罪羊,而我和我的学生想活下去。” 僵持许久,年朝道:“走吧。” 脚步声渐远。 医务室亮着盏小灯,年朝伸手覆到时暮眉间。 即便是睡着,时暮依旧拧着眉心,年朝的手抚不平。 少年模样的年朝坐在床沿,目光移向漆黑的窗外,他看着窗户中映出的自己。 厌恶从心中起。 离开时暮后,坠入温室般的环境中,感受四面八方的温暖关怀,天真地相信他人所言,自以为在华东崭露头角,自以为做得足够好,就那样一点点。 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年朝一遍遍问自己。 早上,距离理论开课四十五分钟。 军部公寓内。 年朝翻入时暮的房间时,他走前盖好的被子眼下没过头顶,只露出几撮碎发。 华西富足,监控更是密布,等到掩去两人的行踪天边已然大亮。 年朝轻声,“哥哥。” 床上的人未动,年朝走近了,刚轻碰上被褥,里面伸出只手,抓紧被褥转了两圈贴到床角。 年朝便绕到另一边,“哥哥,你饿不饿,我带了吃的,吃完我们一起去上课。” “别吵。” “哦。” “出去。” “我不。” 时暮露出眼睛,睡意朦胧,问他,“你一直在?” 年朝否认,“刚来,哥哥昨天晚上睡着了,我就走了。” 他一副坦诚的样子,时暮实在想不起来,大概是信了。 时暮抬手伸了个懒腰,指尖擦过年朝发梢,下一秒被握住贴到年朝脸上。 年朝是不同的,尽管是少年姿态,尽管在时暮面前乖顺和善,总有股淡淡的狠厉气息挥之不去。 就像披着羊皮的幼兽,几乎任何与年朝站在一起的人,都会避开和他接触。 时暮抚着年朝的脸顺势捏了一下,手指滑到眼角,年朝无声哽咽的模样再次浮现,时暮笑自己多疑,长得再高,遇到事还是会哭的。 见时暮捏了自己,年朝将另一侧脸凑过来,“…哥哥再捏我一下。” 温热的气息拂过面庞,他们的距离是这样近,一点细微的悸动都能在年少青涩的加持下燃火燎原。 年朝寻着时暮的眸看过去,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幻视在他身边的那抹红,此刻近在眼前,时暮的手甚至贴在他脸上……年朝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过于响亮,时暮视线下移,落到年朝喉结。 时暮盯着看了两秒,倏然起身。 柔软的唇轻贴而上,年朝一动未动,原本要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齿间磨咬,一声闷哼从时暮顶上传来。 年朝猛地按上时暮的肩膀,推着时暮离开他颈间。 这下年朝连头都抬不起来,按着时暮的手也飞快的颤,低头剧烈喘了几口气,再抬起来直直撞入时暮玩味的笑中。 年朝堂皇无措极了,愣了一秒连忙松开手,一头扎进洗浴间。
第99章 穿戴整齐的时暮倚在嵌着磨砂玻璃的门旁, 朝着里面喊了声,“年朝?” 里面窸窣几声,一时没话传出来。 时暮压着嗓子催他,“早餐不吃, 课也不上了?” 过了会, 年朝的声音冒出来,“……要上的。” 三个字是从嗓子里逃出来的, 慌张暗哑。 “还不出来?” 时暮话音落下, 门把转动, 年朝压了压衣角,眼睛没去看时暮, 胡乱飘着说:“哥哥…你不能那样……” 时暮假装没嗅到他身上淡薄的云雨气,倒也没觉得自己过分, 反呛年朝,“不能怎样?不喜欢?那算了?” “没有!没有不喜欢……”年朝低着声解释,面色羞红,“喜欢, 有点太快了。” 时暮弯了眉眼,爱惨了年朝这反应, 心里泛起柔软,凑过去逗他, “他们都嫌慢, 你倒是不一样。” 这话一出, 年朝半红的脸迅速冷却, 灰亮一双眼升起怒意, 死盯着时暮,嘭一下按着时暮抵在墙上, 大力扯开这人一丝不苟的衣领,对着时暮净白的颈子啃咬上去。 他这牙口时暮可比不上,刺痛盖过酸痒,一连咬了好几下,时暮半晌都没回过神。 眼见衣领越来越开,时暮偏头避开,反手对着年朝的脸轻拍了上去,不拍还好,一拍年朝更委屈。 圈住时暮的腰把人抱起来,年朝仰望漂亮的赤瞳,叫屈道:“他们是谁?你还有过别人?” 时暮被缚在半空,靠着门板无路可退,看清年朝眼底的难过,随即被更深处的害怕提了醒,解释道:“没有别人,逗你玩的。” 年朝难过的表情收得很快,他当然知道时暮没有乱七八糟的桃色关系,松了手把时暮放下来,环着时暮的腰反复要承诺,“只有我对不对,哥哥只有我。” 骑虎难下,不得不下,时暮顺着他的话随口应着,“嗯。” —— 四军训练赛只分理论实训两大类,前者室内后者户外,满打满算十六个人,占了间可容纳数百人的大课室。 四支代表基地的小队彼此并不熟络,相互隔着老远。 盛航见年朝终于出现,准备向他示意,手刚挥起来,宋予君啪一下把他的手按到桌上,难以置信道:“别挥了,没看见和谁来的?” 宁汐拍了两下手,不出所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年朝跟在时暮身边,一点没有去队友身边的意思,时暮道:“过去坐。” “我不去,哥哥,我们坐一起不行吗?又没有规定必须一个队坐一起。” 高珊一路看着两人走近,听着对话有了底,向时暮说:“是啊,随便坐吧。” 说完抵着李牧和田哲戳了下,两人附和着点头,“啊对!随便坐。” 时暮扭头对上年朝自得未散的眼睛,带他坐到另一排。 集训生活平稳度过,唯一超出时暮预料的只有年朝。 虽不像那晚话多,但无论时暮走到哪他都要跟着,随时随地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理论课必须坐在一起,实训课必须一个小组,这样如此反复半个月后,时暮终于对打假赛一样简单的实训课感到腻味,赶着年朝去了别的小组。 当晚年朝一边给时暮夹菜,一边盯着时暮的新组员咬牙切齿吃了五碗饭。 时暮把他这可爱的举动看在眼里,转头向组员道了歉。 组员一开始见时暮这架势受宠若惊,心想小事而已,真的不至于。 直到他听时暮说什么,“虽然年朝冲动了,但你就不会移开视线吗。”以及“我知道是我在抬杠但你也有错。” 组员听得目瞪口呆,饶是你长得再漂亮,怎么能讲出这么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指控!而且我看的也不是年朝是你啊! 组员刚要澄清自己的取向,抬眼对上年朝咧着嘴,露出鲨鱼牙笑的样子。 年朝平日也常笑,但没有现在这么……说不出来的怪异直击组员大脑,顿时汗毛直立,委婉向时暮传达了退组申请。 走出餐厅前,前组员看着时暮和年朝坐在角落贴得严丝合缝,长叹了口气。 如此往后,朝暮小组再没分开过,只是时暮又一次低估了年朝的粘人程度。 集训步入倒计时,时暮第二十七次在夜晚将年朝赶出房间,年朝抵着门,听时暮问他,“你不需要私人空间是吗?” 年朝点头肯定,“我只要能跟着哥哥,不要私人空间。” 时暮推着门的手一松,年朝立刻钻着空子溜进来,像只大型毛绒玩具挂在时暮身上,蹭个没完。 时暮扭头看了眼刚合上的笔记本,无奈一笑。 公寓的门半开着,不等时暮将门关上,几个小队的人结伴走过,不仅有华西华北的人,后面还跟着李牧,盛航。 众人偶然看见时暮与年朝亲密,当即愣在原地,盛航嘴快,化尴尬为热情,邀请两人,“吃宵夜去…去不去!” 年朝是要拒绝,但时暮回道:“好。” 失去二人空间的年朝一路上闷闷不乐,笑着应时暮的话,转头怨气横生,情绪下大雨,唯独给时暮撑了伞。 路过小摊,时暮随手买了串淋着巧克力酱的小番茄给年朝,华西气温低,不多几秒巧克力酱已经凝固成形。 年朝拿着那串巧克力番茄,压根舍不得吃,恨不得举到天荒地老,时暮敲打他,“快吃。” 年朝乖乖听话,自己咬了颗又递到时暮嘴边,时暮拒绝,“我不吃,太甜……” 甜字刚说出口,年朝眼疾手快塞了颗小番茄到时暮嘴里,番茄丰盈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酸中带甜的滋味瞬间征服时暮。 时暮面上不显,朝后面看了几眼,悄悄把小摊的位置记下。 聚餐的地方不是正儿八经的饭店,地下是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二层往上才是餐饮区。 这已经是华西基地较为正规的用餐场所。 一群人刚走进去,地下电梯便上来几个少年少女,零度以下的地方身上穿的都是薄纱短衣,笑盈盈冲他们抛媚眼。 这样的画面时暮已见怪不怪。 华西基地深居内陆,仰仗矿山,资源丰富,相比舞刀弄枪的大头兵,资本家更能说得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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