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子既然有动物吃,也没吃出卫生安全问题,正可以用来当今天的晚餐。 就当吃顿减脂餐吧,夜晚的丛林太危险,明天天亮了再去找正儿八经的食物。 他一面用尖喙把浆果一串串折下来,一面不得不感叹鹰不愧是食物链顶端的猛禽,生存能力简直max。除了视力超群,嗅觉也灵敏不输于狗鼻子。 造物主在创造鹰的时候,一定是“加满”,“加满”,“技能点全加满”。这简直就是开挂生物,别的动物赖以生存的保命技能在鹰这里就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而已。 理论知识上说鸟的大脑里存在体积占比不小的嗅球,如今金溟亲自做了鸟,才知这嗅觉到底有多发达。 那瀑布还离得远,他就先闻到了空气中水的味道。这让他在举目荒凉的丛林里几乎没走什么冤枉路,静下心来认真闻一闻,便笔直地找到了瀑布水潭。 这也许是金溟自己开发出来的技能使用方法,因为大概有史以来也没有一只鹰是靠嗅觉来为自己绘制地图的。 不认路的话,飞起来看看不就行了。 金溟自觉已经熟悉了翅膀的使用,除了没有手指头,和人的胳膊也没什么两样,还更宽更大更有力。 翅膀一兜,就是一个便携式的购物筐。金溟采了满满一翅膀的浆果,才哼着小曲儿踏着余晖回到瀑布。 “采蘑菇的小姑娘……” 金溟觉得这歌词儿不太应景,略一沉吟,改口道,“采浆果的大·黑·鹰……” “哎,你怎么又掉水里了。” 金溟刚钻进山洞,便看到白鹰已经从水潭边整个泡进水潭里,正伸着一只雪白的大翅膀往岸上爬。 他赶忙把浆果扔在一角,颠着两条毛大腿跑到潭边,尖喙加翅膀一顿猛操作,要把白鹰捞出来。 白鹰不肯领情,它已恢复了不少力气,金溟往哪儿伸它就往哪儿啄。不知又生什么气呢,死活不让碰。 金溟蹲在水边,又要躲又要拉,毫不意外地脚下一滑,把努力扒着石头马上就要爬出来的白鹰又摁回到水里去,顺道把自己也附赠下去了。 “救命!”金溟头朝下地栽进水潭里,猛然被灌了两口冷水,凉得直打激灵。 那潭水承接着飞流直下的瀑布,水波动荡起伏,金溟在水里分不清上下,翅膀加爪子全扒在白鹰身上,惊慌大喊,“我不……咕唧……会游泳。” “……”白鹰在潭水里露着半个身子,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扒在它身上的金溟。 金溟在水里扑棱了一会儿,不知哪里磕到了石头,感觉好像没有往下沉,才慢慢冷静下来。他仍旧紧紧抱着白鹰,浑身缩成一团不敢伸展,落汤鸡似的,无助地问,“怎么办?” 白鹰立时咔出一口血来,半是刚才被金溟撞的,半是被气的。 金溟赶忙松了松爪子,而后又紧紧抓住,可怜兮兮的,“我真的不会游泳。” 金溟所在的时代到处都是水污染,人多水少,哪里有条件让他去扑棱水。 不会游泳,是真的。 白鹰眼里冒着火,它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气得简直无语了。 金溟逐渐恢复的理智告诉他,再扒下去两个都得淹死,而白鹰看上去好像不怕水,他不能拉着白鹰一块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松开爪子,猛然发力把已经被他扒拉到潭水中间的白鹰推向潭边,而他,在力道的反弹下滑向离生机更远的水中央。 就在这时,神迹出现了—— 他站起来了。 在这振奋鸟心大义辉煌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刻,金溟在水谭中间站起来了。 ——水深才到他大腿根。 “这……水花太密了,没看见……水这么浅啊。”金溟讪笑着抖了抖翅膀,蹚着水蹦上岸。 白鹰甩了甩头,把金溟抖了它一头的水甩干净,不算费力地便从水潭里爬了出来。 但凡金溟来捞它时慢一步,它也不至于现在才爬上来。 金溟蹲在角落里拿翅膀捂着自己,细细的水流从身上滴下来,形成一圈水渍,颇有点画个圈圈厌世自闭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今天是不太想进行社交了。 白鹰一脸嫌弃地看着角落那团黑乎乎湿漉漉的不明生物,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把羽毛拔光了都没这么无语过。 它立刻在心里对金溟重新做了评估,为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深深自责。 这货怎么可能是脑子有病,他明明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他到底怎么长成这么大个儿还没死透的? 简直是自然界未解之谜。 洞中一度陷入一种尴尬的死寂,只听瀑布撞进水潭里,在水花迸溅中发出轰鸣的嘲笑声。
第7章 筑巢 金溟微微张开翅膀,露出半个眼睛,看见白鹰正优雅地低着脖子,慢悠悠刮着粘在白羽毛上晶莹滚动的水滴。 动作姿态,高贵得不遑白天鹅,偶尔转头扫过金溟,小眼神挑得,隐隐带着一种睥睨之感。 金溟再低头看看落汤鸡似的自己。 鸟比鸟,气死鸟。 唉,今天他竟然被一只鸟给鄙视了。 “诶?”金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眨巴着眼,“你洗干净了?” 他出去最多才二十分钟,刚才还满身血污只会拔毛的白鹰此刻已经变得雪白雪白的,洗碗机也不能洗得这么干净还这么快啊。 白鹰是突然觉醒了什么洗澡异能吗? 金溟忍不住往前挪了两步,那严肃而探究的眼神盯得白鹰莫名产生一阵要被发现了的心慌。 白鹰一时连躲避都忘了,僵在原地任由金溟打量。 “哦。”金溟仿佛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切,谁稀罕。” 不就是梳毛洗澡嘛,白鹰还当什么不传之秘似的,竟然怕他偷师。他在时假装得笨手笨脚,等他一走,立刻就利索地洗干净了。 不洗澡又不会死,他还不学了呢。 白鹰偷偷松了口气,对金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见怪不怪,反正它也不是第一句听不懂金溟的话了。 它只想知道金溟磨磨唧唧地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帮它治伤,莫非是诓骗它玩呢。但它又不肯先开口,跟它求他似的。 要不是那断枝卡在背上,位置难以触碰到,再加之它又断了一条胳膊行动不便,它才不要金溟帮忙。 所幸金溟很快便在白鹰一次又一次想看又不看,瞟过来瞟过去的小眼神中领悟到其中意思。 “那开始吧。” 天再黑下去就真看不清了。 金溟站起来再次抖了抖羽毛,可他刚才落水时吓得浑身炸毛,没控制好覆羽的防水功能,浑身吸饱了水,怎么甩也甩不干。 白鹰倒是洗干净了自己,他却成了个落汤鸡。 金溟干脆不管了,任由脚底下稀稀拉拉地淌着水,把大蓟碎叶叼到一旁备用,又跪在水潭边把头扎进去漱口,权当给手术工具消毒。 漫长的准备工作终于就绪,金溟深吸着气咬合上下喙,拿捏稳咬合的力度,太轻拔不出来,太重万一直接咬碎了,木屑散落,只怕伤口更难恢复。 “不用紧张,金溟。没什么好紧张的,金溟,你可以的!” 鸟的嘴巴都是当手用的,他刚才采摘浆果时已练习了很多遍,一定能掌握好力度的。 白鹰扭过头,打量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叫金溟。 “……” 白鹰本来感觉挺稳的,不就是取个断枝嘛,尖喙一勾,薅出来就完事。 现在忽然觉得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 也许是提前吃了大蓟的缘故,并未发生金溟想象中的飙血场面,尖喙咬合有力,那截新鲜的断枝很是柔韧,十分顺利便取了出来。 没有麻药,白鹰一声不吭地硬抗着,而金溟更是一反常态,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力求速战速决。 月光从水里反射进山洞,没有火种,洞里仅有一些微亮。 除了夜鹰,大部分鹰科都不是夜行动物,夜间视力不算太好。金溟努力分辨着,直到确定白鹰伤口里没有残留的木屑,才把已经嚼成糊的大蓟叶盖在伤口上。 这一切全部做完,前一刻还稳如泰山的金溟,顾不上多说一句,立刻偏过身一头扎进水里,把满是鲜血的喙泡了又泡,才脱力似的爬起来。 金溟本来是不怕血的,他处理过很多小动物的伤口,有些因为救治太晚溃烂发脓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剜除腐肉仔细包扎,但带着口罩用手和直接用嘴完全是两码事嘛。 尤其如今嗅觉异常灵敏,他简直像一头扎进了血缸里,满眼满鼻子都是血,还要在血缸里找木屑,铁胆也得吓破了。 “你就是传说中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吧。”金溟趴在水潭边,甩着湿漉漉的头对依旧无动于衷的白鹰调侃道。 白鹰转着眼珠瞟了金溟一眼,看见金溟顶着一身湿答答的羽毛,狼狈得好笑,咬牙憋在胸口的那股劲儿忽然松泛下来。 洞里凝滞而沉重的气氛在金溟东拉西扯的叭叭中重新流动起来。 “别乱动,”金溟小心翼翼把白鹰抱到忙了一下午才铺好的茅草床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着急。” 金溟拿喙叼起白鹰耷拉着那只断翅,展开铺平,满脸愁苦。 骨折他是真没办法。 “你这几天就趴这儿休养,翅膀千万不能动,如果骨头没有长好……” 金溟没再说下去,如果一只鸟不能再飞行,那它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它是鹰,不是普通鸟类,高强度的飞行以及硕大的体型,都需要绝对强壮的翅膀。 “诶,”金溟的目光忽然被白鹰的翅羽吸引住,“你怎么浑身都是伤。” 翅骨折断是金溟的锅,这确定无疑。 可白鹰除了跟鬣狗大战时背上的伤外,满身都是小伤口,翅膀下的翅羽更是七零八落,有些像是尖喙啄出来的,还有些像犬牙的痕迹,总之绝不是他撞出来的伤痕。 就说嘛,鹰这么敏锐的飞行动物,飞过来的炮弹也能躲开,怎么会直接被他从天上砸下来,原来是已经受了伤。 这是挨了多少欺负啊。 金溟鼻子一酸,满眼泪汪汪的。 难怪白鹰还喘着气,那专吃腐肉的鬣狗都敢凑过来,合着谁都敢欺负他们家小白花。 金溟简直无法想象白鹰以前过得是什么非鸟的生活,也太可怜了点。 “不用害怕,以后我罩着你,咱们不和它们玩。”金溟忍不住伸出翅膀尖,摸了摸白鹰的头,“以后谁敢再欺负你,我帮你打它们。” “……”白鹰眨了眨眼。 它抬起脖子就想把金溟那不安分的翅膀啄开,但看到那副快哭了的表情,忽然有点懵。 谁挨欺负了?他挨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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