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出在这个香上。”青浣道长打开木盒,只见黑布上躺着一截暗红色的香,不足一指节长,“此香翻译过来叫‘灯灭’,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才从一个降术师的手中买的。” “算算时间,二十世纪初,是‘下南洋’的高峰时期,那个年代的契约华工被称为‘卖猪仔’。”青浣道长顿了顿,“一船劳工,十之三四都死在船上,到了岸边掀开船舱,尸体都烂完了。” “月西,楼家是怎么起来的,你是知道的。” 楼月西沉重地点了点头。 楼家便是靠贩卖劳工汇集的原始资金,这样庞大的劳工数量,反噬的罪孽有多可怖,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这也是楼涵润的身体在遭到反噬后短短几月就身陨的原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楼涵润和泰兰国的人搭上了线。”青浣道长继续道,“这个香的奇特之处在于它能将活人处于假死状态。” “人身有三火,肩膀两盏,头顶一盏。而这个香,能将这三盏火暂时熄灭。也就是说,它能使鲜活的人身变成死尸的状态,原身的灵魂和□□的契合度也会被削弱。” “于是换魂术得以施展,而一旦换魂成功,只需将这香燃烧的烟灰吃下,阳火便能复燃。” “所以楼涵润能换到活人身上。” 青浣道长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口也渴了,他喝了口茶,等着二人发问。 “此番辛苦先生了。”楼月西对着青浣作了一揖。 青浣连忙避开:“你这人,一点儿也不好玩。” “算起来年龄比我还大呢,你对我作什么揖,这不是折我寿吗?” 闻言,贺烈转过头,突然想到一个他从未深究过的问题。 “楼月西,你今年到底多少岁?” 一向面若春风的青年此刻少见的空白了神色。 他没有回答贺烈的问题,只直视着青浣继续问道:“先生,此香还有什么特点?” 青浣道长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楼月西的意思。 “我点燃这支香,你们便知。”青浣道长环视二人,“贺队长,烦请你先来。” 于是楼月西便画好法阵,确保此香不扩散。 贺烈一人立于阵内,将香点燃。 袅袅青烟盘旋而上。 青浣道长问道:“贺队,这‘灯灭’是什么味道?” 贺烈拧眉,又单手轻扇片刻:“没有闻到。” “那么,你将镇魂钉取下,再闻。” 贺烈闻言照做,在镇魂钉取下之后,他便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腥甜味道,像是老旧的房子里藏着腐烂的苹果,一种成熟到糜烂的气息。 “月西,你再去闻。” 楼月西也走入阵内,他闻了片刻,描述道:“甜,腥,诱人。” ‘灯灭’只有一小截,他们闻到气味后连忙将它熄灭,放入了盒子之中,两人都用手指沾了点香灰服下。 “这个‘灯灭’的气味,只有‘死人’才能闻到,活人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青浣道长解释道,“所以你能闻到,摘了镇魂钉的贺队也能闻到。” “就像你们描述的那样,这种香对无所归依的魂魄而言,有着很强烈的吸引力。” “而且这个香味虽淡,却极其持久,不信你闻闻贺队,他的身上是不是也还残留着‘灯灭’的气味。” 闻言,贺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轩轩!”
第105章 汪汪队 闻言, 楼月西倏地抬头。 他明白贺烈的意思。 几个月前,轩轩向他们哭诉在床前看见了一个黑影,但是他们二人前去查看过, 那个黑影并无恶意。 那只是一个茫然呆滞、并未作恶的亡魂。 当时他们一直想不通那女鬼为什么会守着轩轩看, 只以为是轩轩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 三魂六魄不稳容易撞邪,现在想来却可能是因为轩轩身上带有此香。 所以那女鬼只是单纯的被这腥甜的‘灯灭’所吸引。 她虽神智已失,但是无所归依的灵魂还保留着寻找躯壳的本能。 “可是当时楼涵润只是在他体内植入了一颗蛛卵,若他要用那具身体,他不能——”将那具身体毁掉。 “是后来。”楼月西反应过来,“是在轩轩出院后才下的‘灯灭’,一开始楼涵润没有准备用那具身体的, 孩童的身体太过孱弱, 他不会满足, 但是我治好了轩轩的伤。” “他体内有我的阴气。”这让他的身体更能接受外来灵魂的摧折。 楼月西顿了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声音冷淡地道:“说不定,林宇轩是楼家的血脉。” 三人俱是一默。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林家富庶,崛起的却突然, 谁也不知道他的原始资金是怎么积累的。 “而且我们救下了轩轩, 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将他划为了己方正营。” “所以我们对他不再有防备。”即使他已经有了伤害贺烈的前科。 “他是楼涵润的一步暗棋。”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刨门的声音。 屋内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 是贺旺财。 果然,等贺烈一开门, 贺旺财就拖着自己的不锈钢狗碗进来了。 几人在房间里呆的太久, 已经错过了它的午饭时间。 它叼着盆,一屁股坐在地上。 贺烈失笑, 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谁知下一刻,贺旺财就开始疯狂地打起喷嚏。 它一边打,一边死死咬住盆。 一对耷拉着的狗耳朵都要甩飞了。 “嗙”的一声,它口中的盆也飞了出去。 这下更是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贺旺财无所顾忌,喷嚏一个连着一个,像是失控了的水龙头。 这场景怎么有些眼熟。 贺烈猛地想到了那天贺旺财就是从进了灵异局就开始打喷嚏的。 狗的嗅黏膜的面积约为人的四倍,论嗅觉更是不知灵敏多少。 是什么引起了它的喷嚏? “‘灯灭’!” 楼涵润竟然藏在灵异局中! 火光电石之间,贺烈回想起当日的场景。 ——“谭局可比杨局鼻子灵,他前段时间才嫌味儿大,给所有办公室换了新风系统!” ——“以后这些长毛的,不要带到单位上。” ——谭才均。 还有更早之前。 ——“其实……四队和七队是被后续抵达的六队找到的,当时六队带队的正是谭才均,多亏了他,不然那一次……” 谭才均去过东将山。 “咦,没听说过狗还能闻到这味道啊。”青浣道长觉得有些神奇,狗嗅觉虽灵但毕竟是活物,他伸手把贺旺财抱起来。 贺旺财喷嚏打个不停,四只硬挺挺的白色爪子在空中乱刨。 “难怪,四蹄踏雪。” 黑狗白爪,即四肢末端呈白色的,像是带了白手套穿了白鞋一样,俗称“四蹄踏雪”。 很多老一辈说家中养这种狗会遭来不幸,是因为华国古代有人去世时,送葬人会身穿黑衣,脚踏白鞋。 实际上,这种狗最为通灵,它能看到阴差,所以在主人离世前往往吠叫,然而百姓不懂,只觉得这种狗吠叫起来就会带来不幸的丧事。 “四蹄踏雪,胸怀明月。”说得文艺,其实翻译过来就是黑狗,白爪子,白胸。 青浣道长拨弄了下贺旺财的胸口,果然找到一小撮白色的毛,他夸赞道:“这狗灵性,得好好养。” 见贺烈挑眉,青浣道长哈哈笑了两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俗语,黑狗白胸膛,不死主人旺。” “据说,最旺的就是财运呢,这么说来,贺旺财这个名字倒是取的贴切。”青浣道长说完便见贺烈脸色古怪,他和玄云道祖关系密切,突然想起了贺烈的命格。 烈火熔金。 怕是旺不了。 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我此行便是为了告诉你们这‘灯灭’香,我看你们应该还有话要说,就不多叨扰了。” 两人将青浣送到了门口,贺烈才发现这道士竟然开着一辆豪车。 贺烈啧了一声。 颇有些不平。 说实话,他们这行钱去的快,但是来得也真快。 像贺烈这样的真是少之又少,若不是贺烈傍了个大款【贺烈:?】,现在他还窝在单位提供的十平米的宿舍里呢。 一进屋,贺旺财还在转着圈的打喷嚏,见两人来了,贺旺财默默地退远了好几步,只是仍哆嗦着把它的不锈钢饭盆顶过来。 贺烈一边给贺旺财添粮,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儿啊,你爸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了,你得争点气啊。” 见楼月西越过他就往房间里走,贺烈突然拽住了青年的袖子:“对了,叔叔,你多少岁你还没给我说呢。” “哦,叔叔是不是辈分不够。”他的语气中透着股贱意。 “叔叔?爷爷?太爷爷?”贺烈嘴角勾起,“不会是从清朝活过来的老古董吧。” “你得占我多少便宜啊。”贺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像我这样的,是极品嫩草了吧。” “刺啦”一声,青年的袖角应声而裂。 面容白皙昳丽的青年侧过头来,高挺的鼻梁如玉,手一拂,竟把贺烈这么大个块头的男人甩了回去,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门嗒地一声被关上。 贺烈坐在地上,拽着半截坏的衣角,哑然失笑。 “旺财,你爸不高兴别人说他年纪大呢。” 贺旺财听不懂,只打着喷嚏将不锈钢盆儿拽开,背对着贺烈干饭。 —— 耍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贺烈晚上坐在饭桌前的时候,发现只有一桶泡面。 小心眼儿。 他还没来得及笑,就见楼月西提着食材,在桌的另一边烫起了火锅。 贺烈:??? 平心而论,楼月西的吃相真的非常优雅。 但他真的能吃不少。 贺烈支着脑袋,和楼月西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个短边。 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贺烈想起当时楼月西提到办公室的爱心早餐,一迭肠粉,三个虾饺皇、三个叉烧包,还有四个牛肉烧麦。 一样样的,做的可精细了。 连筷子都掰好了才递给他。 一幅温柔小意、知书达理的模样。 啧,哪像现在,让他坐在对面看着他吃火锅。 男人啊,把他骗到手了就不懂得珍惜。 或许是贺烈脸上挂着的笑容太刺眼了,楼月西越来越食不知味。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就要起身来收拾餐具。 “别。”贺烈站起来,“哪里敢让您老人家动手。” “让小的我来。” 戳肺管子还是得看他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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