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再泡一会儿。” “楼月西,我待会儿吹干后不会皱吧?” 泡在水中的贺烈突然想到起皱的牛皮,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玄云老祖一向不靠谱,有危险时他是庆乌山的保护神,没有危险时,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若是为了整蛊,这法子是他随口乱编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自己起皱了…… 那庆乌山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越想越有可能,贺烈的眉心高高隆起,这糟老头子,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楼月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于是沉默了下来。 “皱了你还是爱我的吧?” “爱吧。” “?” 好在到了最后,楼月西拿着洗脸巾给贺烈吸干水分时,他们猜想的可怕情况没有发生。 贺烈就像是一只吸满了水的水宝宝,整个人变得立体起来。 但是没有长高多少啊! 从三十厘米变成四十厘米有什么用??? 贺烈坐在抽纸上,还在生气,双手抱臂,任由楼月西用两只手指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 “没关系,玄云老祖说得方法也并非全无效果。”青年的声音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更像诱哄。 “……楼月西,笑容收一收。” “抱歉。”青年的声音噙着笑意。 男人的模样惯常是阳刚的、俊朗的,因着压低的眉骨,时不时会透露出一股凶悍的味道。 但此刻,即使是男人皱着眉,在楼月西眼里,他七分的凶悍也变成了十分的可爱。 再凌厉的线条也架不住他只有四十厘米左右的大小啊! 楼月西的眉尾耷拉下来,“但是贺烈,你这样……”青年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脸颊,继而低声说道,“简直犯规。” 贺烈抓住他作乱的手指,上前一步,楼月西虽然从他暗黑的双眸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他的模样像是一个放大的手办,并无什么威胁力。 于是青年少见地肆意起来。 当手指下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黑影掩盖了窗外的阳光,楼月西整个人被带倒在柔软的床榻之间。 男人半跪在他身前,他的双手分开撑在他的头侧,低头的时候勾起了嘴角。 窗外艳阳高照,但是青年的身体却在轻轻颤抖,脖颈处细小的汗毛竖立。 男人目光如炬,野兽狩猎时应是如此。 “楼月西。” 贺烈的声音喑哑。 “你是不是欠教训?” 他视线的落脚点从青年的眼睛一路向下,目光灼灼,让青年感觉到皮肤上一寸寸的灼烧之感。 “我说过,会还回来的。” 他笑了一声,好似嘲笑青年的自不量力,细听之下却又好似带着一丝怜悯。 一双眼睛即使背着光也能亮若寒星。 “是你不听。”
第88章 黑吃黑 “沛新依山傍水, 但是县里最近在治理环境,裕河受到保护,有城管巡逻, 所以县城中是禁止垂钓的。” 孙飞晨翻着资料, 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把照片发了过来。 “这是本地人野钓喜欢去的地方。”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解释道,“这里在景区后面十几公里,白天偶尔还是会有人巡逻,逮着了还要罚款,但是夜里就没有人管了。”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野钓的时候出的事儿,那这里的可能性很大。”孙飞晨将地图中的溪水标红,只见那溪水从东将山一路流下, 最后汇入裕河。 楼月西看了眼屏幕道:“应该是那里没错了。” 他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标红的溪流, 声音低沉:“当年的鬼域之中, 也有一条溪水。” 他是现今唯一一个知道鬼域里发生了什么的人, 贺烈和孙飞晨一时沉默了下来。 半晌, 孙飞晨打破了沉默,他关心地闻道:“月西你要注意身体啊,是不是感冒了, 我听你嗓子有点哑?” “……谢谢。” 两人挂了电话, 模模糊糊间,孙飞晨好似听到了贺队的笑声。 而酒店中, 楼月西把手机扔远,他趴在床上, 头埋在枕头里, 身上套了一件衬衫,扣子只系了第三颗和第四颗, 松松垮垮地露出了半边肩膀。 “衣服脱了,多碍事。”贺烈跨坐在他身上,帮他按摩肩背。 贺烈的手很热,手劲儿也够,按摩起来很舒服。 青年陷入柔软枕头中的头颅轻轻摇晃,半晌,才从层层棉花中传来拒绝的声音。 懒洋洋的。 “我又不是禽兽。”贺烈嗤笑了一声,手下动作却没有马虎,“你是黄花大闺女?” 他从肩背按到了腰。 “唔!” 就见软软的搭在枕头上的手指突然收紧,青年手腕细瘦白皙,手指收紧时,上面的经络凸起。 “疼……” 屋内一时变得极静。 只能听到男人的呼吸。 贺烈俯下身体,一只手前移,缓慢地覆在白皙的手背。 “贺烈……” 底下的青年轻轻的颤抖起来,腰背拱起,像是畏惧即将到来的暴雨。 他的声音暗含祈求,希望狩猎者高抬贵手。 贺烈亲了亲他的耳侧。 “乖,并上。” 判断失误了,他以为他不是禽兽。 ——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收拾行囊开车去了昨日孙飞晨查出来的野钓地点。 刚开始还是大路,能看见车辆往来,没过多久,车辆驶入一条没有路标的岔路。 越往里开,两侧的草木越加茂密,再往里面连黄土路也没有了,只能跟着草丛倾轧的痕迹来行驶。 “应该就是这里。”楼月西指了指不远处斜停的一辆越野。 他们俩走下车,贺烈还像模象样地从车里拿出来了钓具包。 流水淙淙,果然没走多远,贺烈眼尖地发现两个中年人,一人坐一个小马扎,旁边还放着深红色的塑料桶。 贺烈走近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他听到动静也抬眼望来,见到有人还颇为诧异。 眼神中甚至还有些许警惕。 “大哥,钓到啥没?”贺烈只当没发现,发了一支烟给他。 络腮胡摆摆手,没接,只说刚来,只钓到几条小鱼。 楼月西扫了一眼被络腮胡随手用塑料袋遮起来的水桶,突然用带点州海口音的普通话对贺烈说:“我们进里面一点儿地方去钓,今天一定要吃到,都开了那么远的车了。” 他又抱怨现在管得真严,原来的能卖的地方都不能卖了,还得自己来,又说自己来这边就是为了吃野味的,一定要贺烈找到。 贺烈配合地赔笑,而楼月西抄着手站了会儿,说:“我到车上等你。” 络腮胡看见贺烈手上提着的钓具,又顺着青年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他们开的豪车,他逐渐放下戒心,对贺烈招手道:“兄弟,你是不是要找石巴子?” “大哥,你钓到了?这石巴子可不好找啊,要不是我老板的儿子非要尝鲜,我也不至于开车到这里来。”贺烈又把烟递过去,这一次络腮胡没有拒绝。 两人聊起天来。 络腮胡把塑料袋挪开,就见深红水桶中有几只腹部平扁、背部隆起、头宽扁、眼甚小的土黄色小鱼。 “还有多一点没?这几条个头太小啊。” 络腮胡哼笑一声:“我朋友那应该还有几条,勉强给你凑个两斤。不过我这价钱可不便宜。” “多少?” “这市场价2200一斤,你在这全收了我就便宜点卖给你。”络腮胡翘起手指比了个2的动作。 “大哥,你这卖的有点贵了吧,我原来的卖家报价1400。” 络腮胡把石巴子逮出来给贺烈看:“这野生的,而且现在卖的人少,你错过了我,别家都没有卖的。” 贺烈皱着眉毛,络腮胡又将鱼扔回桶里:“你自己钓也行,这东西不愁卖。” 他作势要将桶盖住,贺烈连忙阻止他:“微信?” 络腮胡摆摆手:“现金。” “啧,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啊。” “景区那边有银行。” 贺烈苦笑:“我那坐了个大少爷呢,不乐意坐车,一半微信一半现金,我多给两百都行。” 贺烈又抱怨道:“原本我联系好了一个卖家的,说好1400一斤,也是本地的,卖了好几年了,谁知道我们一来,他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了。” 络腮胡露出了然的眼神:“你说的卖家姓什么?” “好像是姓唐。” 昨天听到老板娘的话后,他们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老板所在的鱼友群,孙飞晨发现这个鱼友群不是单纯的兴趣组,他们还有金钱交易。 细查下来,才发现群主唐万方会高价收购一种叫石巴子的鱼。 这种鱼肉质细腻甘甜,只有一根骨头,没有鱼刺,深受当地人的喜爱,而且它对生存环境要求很高,很难人工养殖,一斤能卖到上千元。 不过近些年来,因为大量捕捞,野生石巴子已经很少了。 唐万方偷偷摸摸的原因是因为这种鱼的学名叫黄石爬鮡,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这时络腮胡的同伴也走了过来,他年纪应该小些,听到络腮胡和贺烈的对话,咧开嘴嗤了一声,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 “唐万方他们吧,他们那群人都来不了了。”他话倒是比络腮胡还多,“非要去上游,出过事还敢往那里跑……” 络腮胡皱着眉头就要制止他,贺烈适时接过话来:“出过事?有被警察抓过?” 他明显犹豫起来,像是担心因为吃野味把自己送进去。 话多的那位怎么能允许煮熟的鸭子飞走? 他连忙摆手:“不是被抓不是被抓,是那种事儿……上游太近深山了,有脏东西。” “哦?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浅滩,水流不急,石巴子也不多,但在上面儿,水流就急多了,石头也多,翻几个就能找到一只。” “两年前,就有一个人进山里钓鱼,结果翻石头的时候在下面找到一个泡烂的小玩意儿。那东西不知道泡了多久,但是上面的花纹可清楚了,做工非常精细,表情都活灵活现的。” 他用手比划着,说得绘声绘色,好似亲眼见过。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好东西,应该是以前的皮影,这一带依山傍水的,风水好,这地底下能没点东西?他估摸着算是个古董吧,就拿回去了,还真让他卖了两千块钱!” “他还在群里炫耀来着……当时大家都鼓着一口气想往深山里找啊!啧……”那话多的小个子嘬了一下牙花,“不过后来他突然死了,据说死状和那个皮影一模一样,就很少有人去上游了。” “伟子,别乱说。”络腮胡出声制止了他,“你别听他瞎说,那人就是开车过洞子,正巧碰上山上落石,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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