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则声找好了位置把地铺打好,又迅速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好在两人中间隔着一扇屏风,也算相安无事。 有季则声在,谢轻逢书是看不了了,可上了榻也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看房梁,琢磨着怎么把屋里这位不速之客赶出去。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不近不远,听声音是在宽衣解带抖被子,谢轻逢闭目一会儿,等动静消失,却听季则声轻轻走到桌前,吹灭了油灯:“师兄晚安。” 房内顿时陷入黑暗,谢轻逢不轻不重“嗯”了一声,等到季则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弟已然睡熟,谢轻逢却怎么也睡不着。 卧榻之侧有人,谢轻逢不得安眠,闭目许久,仍是毫无睡意,黑暗之中,他忽然睁开眼,幽幽叹了口气。 第一夜就如此,他要怎么忍过半月? 季则声是留不得了,他冷着脸,抬手施术,房内地气陡然变冷,略微刺骨,季则声席地而睡,必定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冻醒。 他闭目假寐,等待季则声醒来,若是整夜如此,季则声必定无法忍受,不出三日自会另寻他处。 半个时辰后,季则声却仍未醒,谢轻逢此刻已有些许睡意,再不理他,半梦半醒间,忽听屏风对面传来轻响,一阵细微的脚步在房内无头苍蝇似地转来转去,最后在他榻前站定。 他不明所以,刚要睁眼,身上被子却被人一掀,凉意趁机灌入,一具微凉躯体也趁机滚了进来,被子一盖,就安安稳稳睡进了卧榻里侧。 谢轻逢:“……” 睡里面是怕自己一脚把他踢下床吗? 两人挨得太近,谢轻逢甚至能看清季则声熟睡的轮廓,对方就这么不声不响,游魂似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在地上睡了太久,季则声浑身都结了霜气,遇见热源就使劲钻,不过片刻,谢轻逢就被八爪鱼缠上一般,呼吸困难。 他冷声道:“季则声。” 无动于衷。 他推了推身上的人,季则声却搂得更紧了,冰凉的脚趾钻进谢轻逢腿间取暖。 也没人说男主睡相这么差啊……谢轻逢有些崩溃地推开身上的人,后者马上又挪了过来,推一次抱一次,谢轻逢干脆利落起身,不打算睡了。 他刚站起来,转念又想,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该滚下来的是季则声,不是他。 就算他睡不了,季则声也别想睡。 想到此处,他恶念已动,上前两步,一把掀开被子,床上只躺着个穿着中衣的季则声,衣袍发丝微微散开,感受到冷意,季则声终于微微转醒,慢慢从床上坐起。 看见站在黑暗中的谢轻逢,季则声出声试探:“……师兄?” 他看不清谢轻逢的脸,但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师兄讥讽的表情:“是谁说进了房间只睡地板的?” 季则声微微一怔,后知后觉自己抢了师兄的位置,揉着眼睛下榻来:“抱歉师兄,我好像梦游了……” 谢轻逢道:“梦游就回去把手脚绑好。” 季则声站在榻边,看着谢轻逢冷漠无情地上了榻,一点机会都不给,心下也有些难堪,只低声道:“地上太冷了……” 不过说来也怪,如今八月中旬,夜间正炎热,师兄房内却冷得跟冰窟似的,人都快结霜了。 谢轻逢懒得理他,只是重新上榻,正准备躺好,季则声忽然又凑上来。 “师兄……”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曲膝抵在榻上和谢轻逢轻声商量,又是心虚又是胆大。 谢轻逢直觉他要问出点什么厚脸皮的问题,正要拒绝,季则声却已经问出口了:“今晚能和师兄一起睡么?” 谢轻逢都快气笑了。 他开始怀疑原来的季则声已经被人夺了舍,新来的是个没脸没皮的死断袖。 他微微倾身,露出一抹笑意:“季则声,别人的师弟也会半夜不睡觉,来爬师兄的床么?” 季则声早已对面前人的刻薄有所见识,两个男人睡一张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从谢轻逢嘴里说出来,就像他居心不良,不知羞耻一般。 他正要说话,谢轻逢却忽然躺了下来:“你若真不知羞,就上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季则声哪里还敢上榻,规规矩矩地回去睡了。 已有前车之鉴,谢轻逢自然知道季则声不会规规矩矩睡着,果然不过两刻,睡熟的季则声又抵不住寒气,梦游似地站起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谢轻逢忍无可忍,干脆不睡了,谁知还未起身,身侧之人忽然动了动,开口道:“师兄。” 听声音不像是睡熟了,倒像睡醒了。 黑暗之中,季则声轻轻道:“你身上好暖和。”从记事起,他就鲜少与人这般亲近,如今同榻而眠,竟似有恍惚之感。 他说不清楚这一刻心绪到底如何,但地上实在太冷了,他在暗处徘徊许久,也没找到落脚之处,整个屋子里只有谢轻逢身边才是暖的,他舍不得再下去了。 谢轻逢微微一顿,没说话。 季则声知道他还醒着,一字一顿道:“接下来两个月我都帮师兄沐浴做早点,你别赶我下去了。” 陪睡一晚,又多伺候他一个月。 谢轻逢一时分不清这桩买卖谁更划算,但季则声铁了心要黏他,他总不能下床去门外吹一夜冷风。 他虽然是gay,但也是个有原则又洁身自好的gay,既然季则声厚着脸皮送上来,被占便宜也不是他的问题。 黑暗中,他把季则声往里面推了推:“不准抱我,热死了。” 季则声果然往边上靠了靠,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谢轻逢凝神一听,却是句“师兄晚安”,说完这句话,季则声又睡着了。 谢轻逢都开始羡慕他倒头就睡的睡眠质量了,静谧之中,屋外传来“咕咕”的鸟叫声,静听片刻,倦意袭来,他闭着眼转身背对着季则声,陷入了睡眠。 一夜无梦。 天光大亮时,叽叽喳喳的鸟叫唤醒了沉眠的人。 谢轻逢少睡懒觉,到点就起,然而今日刚睁眼,就察觉到呼吸困难,身体笨重,转目一看,季则声又十分不自觉地靠了过来,睡得十分惬意,二人腰腹相贴,腿脚相缠,摇摇欲坠,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双双滚下榻。 谢轻逢开始认真考虑手刃男主的计划时间要不要提前。 他道:“季则声,快起来做早点。” 如今这幅情形,到底是谁伺候谁? 听见声音,季则声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师兄俊美冰冷的脸近在咫尺,目光如刀,大有将他千刀万剐之意,登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想要起身,却忘了此刻两人像两只触手打结的章鱼。 “砰——”冰凉的地板砸出一道闷响,谢轻逢方才落地,季则声就紧随其后,面对面倒在他身上,身下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陡然相碰,二人双双脸色一变。 谢轻逢咬牙切齿:“季则声——” 季则声顿时惊慌失措,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师兄!我……” 他尚未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两道熟悉人声。 一人道:“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怎不见季兄和谢兄?” 另一人道:“他们昨日与魔族交战,消耗不小,想是还在睡吧。” 竟是薛逸清和曲新眉二人,谢轻逢眉头一皱,他们来干什么? “一日之计在于晨,怎能如此浑浑噩噩?待我叫醒他们!”说罢便朝门口走来。 谢轻逢和季则声对视一眼,心道不好,正要施法关门,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谢兄!季兄!听说你们的房子被烧了小弟我来瞻仰瞻——” 他话未说完,喉咙却被面前画面扼住,陡然失声。 “你大惊小怪什么?”曲新眉见他呆如木鸡,走上前来,也跟着“啊”了一声,神情错愕。 谢轻逢:“……” 季则声:“……” 两个衣衫不整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同榻而眠就算了,大清早不睡觉滚到榻下,姿势还这么不可言说…… 薛逸清脑子一抽,想起以前不少世家同窗都会有些男风断袖之癖,在七弦宗清修不易,同门师兄日久生情也正常,登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心下一沉,“啪”一声,又把门砸上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继续吧!我和师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第22章 人善被人|妻 房门又被薛逸清重重阖上, 越显欲盖弥彰。 季则声手忙脚乱爬起来,房内宛如捉奸现场,谢轻逢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似沉静, 实则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给了季则声一个眼刀, 后者心虚地后退两步, 慌忙道歉:“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只差一点就鸡飞蛋打了,谢轻逢担心这一撞,二人从此双双不能人道, 冷脸质问:“季则声,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断袖?” 季则声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方才多么惊险, 回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可师兄如此给他扣帽子,他又觉得冤枉:“这都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和断不断袖何干?师兄你不也……”他话未说完, 看见谢轻逢的黑脸, 顿时不说了。 谢轻逢冷笑道:“最好是这样。” 他站起来, 一言不发穿好衣服, 一副要当场算账的嘴脸,季则声挺直腰背,不卑不亢, 谁知谢轻逢到了近前, 却只暼了他大开的领口一眼, 淡声道:“小师弟, 你若这样出门去见薛逸清,就算不是断袖, 明天整个七弦宗上下也会说你是。” 季则声一低头,发现里衣已散开大半,简直成何体统,他呆滞半晌,忽然冲回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换好衣裳。 一刻钟后,面无表情的谢轻逢和两眼无神的季则声双双出门。 好在谢轻逢遇事波澜不兴,就算被薛逸清和曲新眉误解也不甚在意,只问道:“你们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薛逸清摇着白玉折扇,衣带缓飞,满脸八卦地凑过来:“我是不是来得不凑巧,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谢轻逢冷笑一声,腰间佩剑出鞘半寸,剑意凶残吓人:“不,你来的很凑巧,我们正商量着怎么结果掉你。” 薛逸清“啊”一声,吓得倒退几步。 季则声终于回神,生怕谢轻逢怒起杀人,温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房子烧了,一时没有去处,才借住在师兄房中。” 薛逸清不知信没信,只是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都知道,季兄不必向我解释。”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多说无益,谢轻逢也懒得搭理,只问曲新眉:“掌门师叔如何了?” 一说回正事,众人收敛玩笑,曲新眉脸色也不好:“昨日药宗会诊,师尊已经去看过了,说是鬼僵毒难解,再拖延恐性命垂危,要闭关驱毒,如今爹爹已到后山去了,门中事务交由执事长老代管。”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曲鸣山的毒大概是治不好了,但谢轻逢什么都没说,只问道:“那下半年的仙首会是否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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