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状也是诡异非常,他现在想都不敢回想,一想起来晚上都要做噩梦。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瞒下去了,县令老爷那边悄悄把尸首接过去,后来就说这几个书生都是病死的。 毓秀? 又和她有关? 黎恪不信邪,松开手:“说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死的?” 丁掌柜要是可以,都想给他跪下了,可他正被绑着,浑身动弹不得,只好说:“这位贵人,你这就难倒我了,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死的……” “那几个人的姓名小人倒是知道,小店有记录。我只能说他们死的都不一般……” “像是……像是被鬼缠身……” 他说出这句话来,自个儿先闭上了眼睛,生怕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书生又给自己来一拳。 黎恪却很冷静的退了半步,松开他。 “再说清楚些,你应当见过。” 姜遗光下水捞过那位毓秀姑娘,打探过那十九个书生的死,真要说和毓秀有关……也说得通。 但他总觉得,不该如此才是。 九公子和兰姑也跟着下来了,一并听。 此刻,门外大道,传来由远及近的丧乐声。 唢呐震天响,嘹亮、高亢,几乎要吹破这片朦胧天地。 “劳烦这位兄弟去打听打听,是哪家在办丧事。”兰姑对其中一位侍卫说道。 那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回道:“是这镇子上一户姓刘的人家,他们家大女儿前几日得病走了。” 兰姑眉头一挑:“姓刘?” 三人面面相觑,黎恪忙问:“是不是生了兔唇的一位姑娘?平常用面纱遮脸?” 那侍卫又跑出去问了,过不久,回来:“对对对,黎公子你怎么知道?” 黎恪喃喃道:“她竟然也……”她竟然死了? 那她那只奇怪的兔子,去了何处? 那侍卫犹豫两下,又道:“那送葬队伍古怪得很,听说刘小娘子才去没多久,停灵还不过两天她家里就要下葬,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侍卫道:“几位贵人,小的实在说不上来,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恪和九公子等人对视一眼,九公子先让一个侍卫去官府问县令老爷在不在,若是得空,他们上门拜访。而后,三人都往外去。 街边,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只那气氛格外诡异,一众听说了古怪的行人们赶来,远远一见,便惊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路尽头,走上一队红白相间的队伍。 白的像雪,红的像血,白和红掺杂在一块儿,诡异非常。 最前头四人身穿白衣,吹吹打打奏着丧乐,他们后头是四个同样拿了唢呐的红衣人。 两个白衣小童儿跟在奏乐人后,手里提篮,不断撒纸钱。又有两个白衣小童,一左一右,手里举着白幡条。 白衣小童后,又是红衣小童,红衣小童篮里放着喜糖、喜钱,后两个手里捧了花儿。 而后,十来个通身披麻穿白的壮汉,抬着棺材走。 那棺材大得惊人,裹了红白绸子,前面刻着“奠”,后头挂了“囍”。 古怪、诡异,又阴森。 一条街,除了他们的吹吹打打外,鸦雀无声。 九公子等人站在路边,本想说什么,也为其诡异的氛围惊得说不出话来。 丧乐后,白衣送葬人放下唢呐。穿着红衣的立刻上前,敲锣打鼓庆贺起来,红衣小童儿笑着撒喜糖、喜钱。只是,那些东西和地上纸钱混在一块儿,无人敢捡。 再往后,是纸扎的大红花轿。 太奇怪了…… 黎恪站在路边,已经抬手捂上了心口的山海镜,想叫他们离开,不然又要撞上诡异。 九公子却拉住了他:“慎之你听,棺材里有动静。” 高亢的唢呐声吹得两旁人耳朵都要破了,可九公子依旧从唢呐声下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砸东西的声响。 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从棺材左边前头。 黎恪连忙拨开人群跟着队伍往前跑去,拼命去看,就看见,那棺材前头已经被剜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只是队伍长,人又多又挤,一个小小的洞,没有人发现。 男女合棺……刘家那位古怪的大小姐,她对姜遗光似乎有情……合棺入葬需男左女右,左边传来的动静。 而后,那个小小的黑色的孔里,贴上了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只眼睛,黎恪不会认错! …… “给我停下!” 这队古怪的、不知送葬还是送嫁的队伍正要绕城一圈,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满身华贵,不知是哪家富贵公子,他身后还带了十来个侍卫,看着便来者不善。 送葬队伍停了,唢呐丧乐声消了,一众老百姓摸不着头脑,悄悄议论起来。 “把棺材放下,打开!我怀疑里面私藏了我们的人。”九公子扬鞭一指,冷冷道。 满街哗然。
第132章 虽然大家都觉得刘家此举怪异, 可九公子这样大张旗鼓当街让人开棺行为,更为人不齿。偏生九公子一行人瞧着有权有势,他们不敢当众反驳,只能悄声指指点点, 议论起来。 至于九公子说的那句棺材中藏了他们的人, 没有人相信。 “现在放下, 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九公子不是不知道当街闹事的后果,可姜遗光极有可能就在那棺材里,就算他想办法开了个小口, 真让那群人扛着绕城一圈再下葬,他也迟早会闷死在里面,这才不管不顾带兵冲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弓箭手将箭搭弦,对准了送葬队伍。 队伍中的小童儿哇一声哭起来, 几个胆小的也哆哆嗦嗦不敢动。此刻,这支诡异得仿佛来自阴间的队伍,才多了些活人气。 见他闹出这么大阵仗,有些百姓也怀疑了。 莫不是……真藏了人?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 刘家父母并不在送葬队伍中, 几个刘家的旁支站了出来。当先一人拱了手道:“这位公子,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是我刘家女下葬的日子,公子这样拦着, 恐怕不太合适。” 黎恪早就让侍卫回去拿铁具了,要开棺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这类厚重的合棺。 姬钺冷声道:“不合适?你们刘家绑了我们的人, 拿个大活人给你们刘家女陪葬, 那才不合适吧?” “胡说,怎么可能!” “这位公子还是不要胡搅蛮缠, 不要扰了死者安宁……” 刘家人愤怒,请来的帮工也围上来,目露凶恶。眼看着两堆人即将打起来,此刻,棺材里传来一声砰响。 丧乐已停,这声从棺材内传来的撞击声格外清晰,竟是叫整条街道寂静了一瞬。 里面……真有人?! “没听见吗?再不开棺是等着他被闷死?”九公子厉声喝道,“放下!” 几个抬棺的大汉哪见过这阵仗,被那位贵人拿鞭子一指,只觉得那些箭下一瞬就要射在自己身上,其中几个一哆嗦,那股劲儿卸了,棺材一角便重重磕在地上。 棺材里,姜遗光好悬没撞着脑袋,晃了晃,扶稳了,继续撞。 “砰砰砰——”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下,红白送葬迎亲队,合棺棺材里,传来接连不断的敲击声。 怪异得令人发毛。 九公子说的没错,仅开的一个小口甚至不够他喘气。棺材里又闷又热,方才姜遗光差点儿就要闷死在里面,饶是如此,他这会儿也觉喉咙闷得说不出话来,汗如雨下。 担忧姬钺等人离开,他不得不再次随手拿了个什么物件砸棺材壁。 “砰——” 刘家人也慌了。 他们只听说。棺材做个合葬的样式是为了让刘家大小姐安心,里面放了个纸人,哪里想到会是个真的活人? “不,这当中肯定有误会。” “我家大小姐养了只兔子,这兔子也一块放进棺材里了,估摸着是这兔子闹出的动静呢。”一位刘家老人搀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说话。 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开棺。 真这么做了,刘家的脸往哪里放? 这下围观的人群看着也不对劲了。 兔子?哪有兔子这么大劲儿,能敲出这么响的动静来。? “要我说,你们要真抢了人家的小郎君就快还回去吧,别闹出人命来。” “就是,哪里有兔子能撞出这动静来?” 刘家那老人涨红了脸,干脆趴在棺材边抱了不放,大哭起来:“没天理啊……哪有当街拦了人要开棺的……” “刘老太爷您去的早啊……让人这么欺负咱们……这帮街坊邻居也不帮忙说话……” 十几个刘家的亲戚都似得了启示,纷纷围过去抱着棺材不放,有些凑不过去,就地坐了拍大腿哭嚎起来,哭得反而比刚才送葬还响亮。 倒把那些吹唢呐的,撒纸钱的,举白番的,都给挤到了外头,他们还机灵,知道拉着那些扛棺材的大汉们让他们别跑,守在外圈拦着。 姬钺没那么多耐心,抬手一挥,手下那些真上场杀过人的侍卫们整齐划一收起箭,冲撞过去,将堵在棺材边的几个汉子都捉了。 他自个儿骑着马,高高在上俯视着哭嚎的老人们,目光渐冷:“让不让开?” “九公子等等,别闹出人命来。” 黎恪满头大汗地带着几个县里打棺材的工匠来了。 他刻意这么说,令那些扑在棺材边的人哭声一滞,看向彼此的目光皆有些惶然。 黎恪却知道,九公子在镜内还好,平日里跟有些倔脾气,真要闹大了,对他们不利。 兰姑也使了银子,叫来十几个健壮仆妇过去,七手八脚把那些老人架到一边。围观的人们顺势让开道来。 “行,现在开棺。”姬钺道。 “不能开啊——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老人坐地大哭,却拦不住。 “王法?什么王法都等开了棺再说,要是里面没人,我给你们赔罪道歉,要是里面有人,你们刘家就等着吧。”黎恪冷声道。 几个工匠得了令,立刻拿了趁手工具上去敲敲打打,拔钉子、拆榫卯…… 一众围观老百姓们一会儿觉得刘家人可怜,一会儿觉得这位贵人有理,皆瞪大了眼睛,又怕又想看。街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没几个敢出声,怕惹恼了这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贵人。 还穿着白红衣裳的人哭丧着脸在一旁,手足无措。一些实在不知该做什么了,干脆也跟着看起热闹来。 终于,最后一根钉子拆下。 那匠人抹了汗,就要把棺材盖推开。 黎恪却说道:“你们让开吧,我和九公子来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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