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不适持续的时间很短。 感觉到身体站稳,他睁开眼睛,入目是极度写实的山神像。 不再是怒目的模样,反而在温和地微笑,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极度诡异。 “阿浅!” 乔一翰焦急的声音从外传来,一道奋不顾身的身影滚入。 或许是潜能爆发,乔一翰的力气大到不可思议,抓住怔然的兰浅,三两步将他带到三门殿之外,停在山神庙前的水泥空地上。 他气喘吁吁,七窍流血,却挡在兰浅身前,敌视地望着山神庙内。 “啪啪。”掌声中,一道清亮的男声在上方响起。 “一个被怪物化的人类,竟敢觊觎我的新娘。” 兰浅在幻境中听过很多次,这是阿逐——山神本体的声音。 那声音大笑几声,没了怒意,反而带着戏谑的笑意。 “我的新娘人见人爱,不是乖乖新娘的错,是你们这些肮脏人类的错。既然这么喜欢我的阿浅,我就让你看看,阿浅究竟属于谁。” “在你面前彻底占有阿浅,让你听到阿浅情难自抑的声音,你会不会恨到去撞墙?” 乔一翰脸色黑得不能看,愤怒让他不断喘着粗气,手臂虬结的肌肉上青筋暴起。 越是受折磨,山神庙上空回荡的笑声越大。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破风声。 乔一翰反应灵敏地带着兰浅一躲,在地上滚了一圈卸掉冲力,酝酿着风暴的眸子横扫过去。 站在面前的,竟然是郁卉。 她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黄色,脸颊耳后全部覆盖着鳞片。要不是那标志性的短发,一时之间很难辨认。 她死死盯着兰浅,喉咙里发出人类很难发出的“嘶嘶”声,肩膀往前高高耸起,脊背以扭曲的姿势弯曲,双臂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折。 一条节肢毫无预兆刺破她的皮肤,从她的手臂、背后、腿部,雨后春笋般长出。 她倒在地上,四肢退化,用密密麻麻的黑亮节肢爬行,像一只以人身为基础的变种蜈蚣。 最粗壮的节肢藏在她的尾部,节肢在半路开叉,势如破竹地刺来。 太快,太快了! 连节肢的残影都捕捉不到,更别说躲避。 哪怕乔一翰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下腰,还是被尖利无比的节肢刺入肩膀,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郁卉的身体直接爆开,血肉碎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气让兰浅作呕。 郁卉转瞬间死亡,连半句话都没说出,必然是乔一翰在她动手那一刻,催动了一击必杀。 问题是,技能能接二连三地使用吗? 就算没有冷却时间,短时间频繁使用,也会降低技能的成功率。 渡人村的村民那么多,被山神污染的时间更长,变成怪物的威力不容小觑。山神不需要自己出手,仅用人海战术,就能让乔一翰疲于奔命,独木难支。 兰浅原本想,借着白天山神实力没那么强,加上乔一翰一击必杀的技能,或许能对山神造成伤害。 谁知山神直接操控时间,将白天变为黑夜,轻易拿捏乔一翰,让他们陷入困局。 眼前陡然一阴。 前赴后继的村民如同高高跃起的蝗虫,跳至半空中,全往这边袭来。 乔一翰大吼道:“兰浅,快逃!” 他跳到一边,将火力全部吸引。 以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在村民节肢的围剿下撑不过一分钟。 就算乔一翰也经过了怪物的污染同化,能力不可同日而语,他还有一击必杀技能,仍然顶不住这样的攻击。 他被村民团团围住,兰浅看不到他哪怕一点衣角。 人群中很快传来凄厉的惨叫,地板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好了。”发令的声音那么悠然,闲情逸致。 怪物化的村民全部散开,浑身是血的乔一翰出现在眼前。 兰浅心里重重一突——乔一翰的无袖T恤空空荡荡,两条手臂不翼而飞。 膝盖下的小腿也不见了,伤口仍在不停流血。 旁边有几个爬虫小孩,正如痴如醉地用尖牙捧着他的断肢啃咬,喉咙发出哼哼的满足和牙齿嚼骨头时的脆响。 怔愣间,一个高大的男人挡在了面前,笑着说:“阿浅。” 兰浅掀开眼皮,对视的瞬间一怔。 幻境真实到就像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他生在渡人村,阿逐被杀,他痛恨村民,宁愿自己变成怪物。 幻境设定阿逐是他的爱人,他就把对方当成爱人看待。 爱人死亡时的伤痛一刀,直直刺入他的心房,悲恸无法作假。 面前长相英俊,笑容满面的男人,正是他在幻境中的爱人。 不同的是,幻境中的男人带着老实巴交的憨憨气质,面前的男人虽然含笑,可邪魅到让人猜不透,靠近就会感觉到战栗。 “阿浅?” 兰浅用尽力气克制,才没让脊背哆嗦。 “真乖,我最乖的新娘。阿浅要怎么处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为夫都听你的。” 他边说边俯下身,凑近兰浅,伸出舌头来亲他。 兰浅敏锐地避开。 呼吸忽而生出一股阻滞感,空气的压强瞬间增大,他被“阿逐”的目光弄得喘不过气来。 高空走钢丝。 又一次在高耸入云的钢丝上行走,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修罗炼狱,每一步都心惊胆战,随时会死。 “阿逐”展臂,将他搂在怀里,像是对他身上的一切都感兴趣,一会儿抚摸他的脸颊,一会儿把玩他的头发。 “既然乖乖新娘不说,那为夫自己处理啦。” 一条黑亮的节肢猝不及防从山神庙飞出,刺进乔一翰的心脏,将四肢全断的男生刺个对穿。 他像触电般剧烈抽搐,喉咙更是发出痛不欲生的破碎嘶吼。 身下的血汇成了一条小溪,惹得怪物化的村民趴在地上,像狗一般舔食。 如果有攻击技的乔一翰死亡,一切前功尽弃。他不能死,必须保住他。 然而,在不可捉摸的怪物手中,要保住一个人类,无异于刀口舔血。 兰浅不动声色地呼吸一口,在剧烈的心跳和不安中,忽而抬手,抓住怪物的布衣衣角。 直视对方那双黄色异瞳,低声唤道:“阿逐。” 一股劲风陡然从后吹来。 深紫天空下的山神庙边,树叶哗啦啦作响,风在耳边不断哀嚎。 “阿逐”就在兰浅面前发生变化。 浑浊的眼球不断有黑色蠕虫里面伸长,瞳孔变成细细一条竖瞳,亮得不可思议,嘴唇不断颤抖,脸颊浮现出大片鳞片。 这鳞片和幻境中不同,每一片都发着寒光,尖锐锋利。 鳞片在怪物脸上长出又退却,快速交替变换,怪物的呼吸声变得格外粗重,身体像发病一般抖动。 “我的新娘!” 连声音都拔高了,“阿逐”凑在他脖子边不断嗅闻,忽而将他抱起,后背抵在三门殿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他分开兰浅的双腿,强势而不容拒绝地让兰浅盘上他的腰,脸颊靠在兰浅肩膀,用力的、急促地呼吸着。 兰浅身上穿着乔一翰的T恤,被他尖利的牙齿轻易撕开,露出白皙的胸膛。 湿淋淋的分叉舌头在上头一遍遍舔过,满溢的口水顺着怪物的嘴角往下,衣物很快被怪物腥臭的口水濡湿。 “阿逐”身后,出现了一片无法直视的阴影,节肢胡乱飞舞,互相攻击,发出足以让人精神错乱的异响。 “阿浅叫我了!” “新娘好可口,好漂亮,阿浅是属于我的!” “今夜终于可以洞房了,阿浅阿浅阿浅,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纵然怪物为他屏蔽了精神污染,兰浅不至于七窍流血,脸色还是惨白一片。 他被怪物钳制,完全无法动弹,更别说反抗。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声“阿逐”就让怪物激狂不能自已,要对他霸王硬上弓。 一条手臂在他双腿游走,长裤从大腿处被撕开,大腿之下全部暴露。 兰浅心脏不要命地狂跳,连皮肤都在恐惧,敏锐地感觉到热金属质感将他双腿包裹,从下往上极快游离。 脑中每一条神经都紧绷到发痛,过度的紧张和惊惧让他额上一层层冷汗狂冒。 他的嘴唇生理性地打颤,以自身意志力根本无法控制,屈辱与恨意在恐惧下交织,让他双眸灿如星火。 想起幻境中的种种,他压下迸发的杀意,低声唤道:“阿逐。” 从脖颈转移到胸前,爱不释手舔舐的怪物没有抬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兰浅的声音微微颤动,“我还有好多事没和你做,我没给你洗过澡,没给你穿过衣服,剪过头发。” 怪物的动作不但没有停滞,还变得孟浪。 “想,当然想我的乖乖阿浅给我做那些,但不着急,洞房花烛夜就该先洞房。” 说话间,兰浅的上衣完全被撕烂,上身全面失守。 他早知山神这只怪物和楼亭不同,楼亭不懂情爱,只有食欲。山神对他的香味没有执着到那种程度,却对他的身体痴迷。 山神被背叛太多次,早已随心所欲,爱情观混乱不堪,他的眼里只有控制和掠夺,他想得到就一定会得到。 狂风还在呼号,吹得兰浅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拼命思索着什么话能让失控的怪物停下,手臂忽而一麻。 麻痹感从指尖开始,沿着四肢往身体中心汇聚,双臂和双腿逐渐失去知觉。 无法控制身体,一步步见证自己的死亡,是恐惧的极致。 他陡然想起来渡人村的第一夜,被楼亭卷入巢穴,身体被布满吸盘的触肢包裹,触肢深入他五脏六腑,他在粘液中被一点点溶解。 他像溺水的人,清楚地感觉到水进入肺部,可他无能为力。 在绝境中,却这样无能。 在高等造物面前,只能被动承受吗? 恐惧最是无用! 没错,怪物是庞大,可那又如何! 怒意像一根针,直接从天灵盖刺入他的大脑,搅得他呼吸都痛。 砰、砰、砰。 不认命的心脏,还在不屈地跳动着。 恐惧让肾上腺素飙升,就像给濒临死亡的身体打入激素,让他涌上兴奋,求生欲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强烈。 向来冷漠的心,激起澎湃的、尖锐的执念,他的杀意从来没有这么明显,锋利如尖刀。 他要报复。 让他折辱者、让他痛苦者、掠夺他的自由和生命者,他都要报复!
第24章 山神新娘(二十四) “阿逐。”危急时刻,兰浅反而变得冷静,不带一丝起伏地反问:“你真可以永远把我留在这里吗?如果我没猜错,渡人村只是无数游戏副本中的一个,你也必须服从规则。好关卡不会被轻易放弃,游戏会让你循环往复,没有停止那一天。我只是一串数据,过了今夜,我会被彻底抹杀,而你什么都不会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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