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翰和武驰对视一眼,心渐渐凉了下来。 嘶哑的提示音回响在耳畔,只要心念一动,暗紫的面板立刻出现。 薄雾缭绕的村落,参天的绿树,深红色的晚霞,都是客观存在的。 声音与面板,却是直接降临在人的灵台,出现在人的脑海,看不见摸不着,但也真实存在。 纵使AI越来越发达,也没有技术能在人的意识中嵌入一块控制面板。 就算技术能做到,也定然用在高精尖领域,没必要在这荒村野岭,大材小用来捉弄他们。 所谓的副本和任务,难道是真的。 谁都看过几部穿越剧,看过无限流小说,打过恐怖游戏。 他们是被吸入游戏了吗?只有通关,才能保住性命。 几人都是十七八岁,智力巅峰期,接受事物比一般人快。更何况他们不是单枪匹马,有相熟的同学在身边抱团,不至于那么恐惧。 武驰顺风顺水惯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有女生在旁边,男生的面子不能丢,他大喇喇道:“管它什么游戏,先探探再说。我是打恐怖游戏的高手,这些小儿科玩意不算啥,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一个短发女生提心吊胆地搭话:“那个司机看起来很惊恐,说天黑还在村外会受惩罚。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我们跟进去看看,免得犯了忌讳碰到危险。现在太晚了,明天也许手机会有信号,再找回去的车比较稳妥。” 乔一翰往外一瞧,司机果然已穿过石碑进了村子。 一身黑T的兰浅尾随其后,踏上了通往村子的青石板路。 莫非兰浅预判到他们无法离开,才没有跟着上车。 他有这种本事? 就算如此,他不出声提醒,无动于衷看他们小丑一般尝试,也是恶劣至极。 乔一翰压不住浑身的戾气,等其他人跟上去,低声对武驰说:“这个姓兰的装逼犯,我迟早要整死他。” 武驰先前在车上碰了一鼻子灰,因忌惮兰浅没有发作,有人撑腰,也爆发了。 “瀚哥,这里不就是整他的好地方?我们俩兄弟在这,进了村子,要怎么办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游戏说让我们帮山神找新娘,新娘总不会是他一个男的。把他关进山神庙,犯了山神的禁忌,还愁他没有噩运上身吗?把他吊在庙里一夜,够他去掉半条命。” 乔一翰微微仰头,用手指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梳,赞赏地点头,“一会儿就动手。” 武驰捏了捏耳钉,胜券在握道:“交给我。” 兰浅走在司机侧后方,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和他说话。 村里大多是岭南传统民居镬耳屋,青砖砌墙,阶砖铺地,错落而建。建筑的时间久远,仍能看出房屋的气派。 “大叔,山神庙在哪里?” 司机偏头看着兰浅,和蔼地回答:“沿着这条路往上直走,半山腰就到了。年轻人,你懂得谦卑,这很好。不像你那出言不逊的同学,还好没惹山神动怒,否则我们都要遭殃。” 兰浅感慨:“山神一定很了不起,才能得到村民的爱戴。” 司机点头如捣蒜,“当然!如果不是山神从怪物口中救下我们,村子早就灭了。山神生生世世庇护我们,祂想要迎娶新娘,我们就要为祂献上最隆重的庆典。” 他忽然头往后偏,浑浊的瞳孔牢牢锁定兰浅,眼尾下吊,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家伙,你身上是什么气味,好香好香,香到醉人。” 他冷不防伸手,藏着黑色污垢的指甲往兰浅的小臂而来。 仿佛有条毒蛇沿着脊背冰冷粘湿地爬过,周身温度骤然下降,冷意像蚂蚁啃咬般侵蚀,视觉和听觉齐齐弱化,一切都朦胧起来。 一层无形的薄膜出现在兰浅周围,将他与司机包住,隔绝了他们后方的其他人。他眼睁睁看着司机的眼睛越来越弯,嘴角诡异地越提越高,干枯的手指离他只有一指之隔。 而他不能动弹分毫。 “兰浅同学,你怎么走得这样快。” 一条胳膊从后伸来,搭在兰浅腰上,把他往旁边一带。 楼亭优哉游哉上前半步,站在兰浅与司机中间,隔开了两人。 司机落了空,恶毒的视线如射灯射向楼亭。 楼亭垂眸扫过他的手,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还请大叔带路。” 司机咬牙到侧脸出现凸起,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不甘又怨恨地转头朝前。 兰浅在他们说话时,从被硬控的状态解脱出来,挣脱楼亭虚搂他的手臂,往侧面站了一大步。 楼亭没有一点尴尬,举起手臂作投降状,“在车上是我不对,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兰浅心有余悸地深吸几口气,摇摇头,“刚才谢了。” “没事。”楼亭与他并肩而立,“这司机有点问题,你要小心他。” 司机有问题,这兰浅早就知道了。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问题。 出生到现在十九年,从他记事开始,没人和他说过他身上有香气。 偏偏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内,楼亭与司机都说他很香,他自己却没闻到任何气味。 唯一的可能,是技能所说的,他血液的血香。 隐血的介绍是,香甜到无与伦比的血液,让至高无上的造物第一次感觉到胃袋空空,忽然长出食欲,好香,好甜。 如果谁都能闻到他血液的味道,那在这个世界,他无处遁形,是活靶子。 如果只有司机和楼亭能闻到,结合那句“让至高无上的造物感受到饥饿”,恐怕司机和楼亭都有大问题。 谁又能知道,楼亭那张完美人皮下,藏的是什么东西。 司机速度很快,他们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 家家户户亮起了并不明亮的灯光,粗略一数,视线范围之内就有几十户,村子并不小。 司机家离村口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他跨过门槛,冲里面喊了一声,一个黑瘦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这是我女儿,她给你们准备饭菜。我家一共五间房,除了我和女儿,还有三间房可以给你们住。我还有事去村长家,你们先住一晚,明天开始张罗婚礼的事。” 他喝了碗茶,踏入夜色之中。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有些发育不良的矮小,一下看到这么多人,很是胆怯。 她不敢抬头看人,手指紧紧抓着衣摆,小声说:“我、我煮了面。” 水泥地板上方,用了不知多久,连漆都掉光的木桌上,摆着七碗油星子都看不到的素面,只放了点葱花。 忽然被拉入诡异游戏,他们怎么吃得下。就算没有危险,过惯好日子的几人也看不上这种食物,狗都嫌。 武驰露出鄙夷神色,毫不避讳道:“连猪食都不如。” 小姑娘更是坐立不安,头仿佛要垂到地上去。 兰浅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发一言地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平静地问:“随便拿吗?” 小姑娘面露欣喜,抬头上看,又很快低下头,“嗯。” 兰浅拿过筷子,大口开始吃面。 楼亭看着他,笑了笑,也坐下来开始吃。 乔一翰和武驰顿感惊愕。 拿不上台面的素面,楼亭什么身份,他也愿意吃吗? 他们连那张黑不溜秋的凳子都嫌弃,不可能去吃那碗面。碍于楼亭也在吃,他们不好嘲讽什么,只能讪讪闭嘴。 两个女生倒也想坐下,但素面着实毫无食欲,勉强自己都做不到。 兰浅吃饭速度不快不慢,吃得很认真。他吃完分量不大的一碗面,又拿起第二碗。 他拿一碗楼亭也拿一碗,两人完全同步,一下解决了六碗面。 最后那一碗,留给了小姑娘自己。 兰浅起身收起碗筷放进厨房,找到水,麻利地把碗冲洗干净。 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客人,怎么能弄脏你们的手,我来洗就好。你们去休息吧,东面的三间房是客人住的,床上的被褥都准备好了。” 兰浅适时问:“小姑娘,能和我们说说山神的事吗?明天就要举行婚礼,我们想多了解一点,讨个好彩头。” 小姑娘又害怕又惭愧:“在村里提山神的故事是禁忌,会受到山神的惩罚,对不起。” 兰浅安慰道:“没关系。” 他完全没理身旁的楼亭,回到堂屋。 早就等得心烦的武驰见他出来,耳钉一摸,开启讥讽,“兰浅,我看你对这里适应得很好啊。只有三间房不够我们七个人分,你那么有能耐,要不去别的地方住?” 短发女生不赞同道:“外面好黑,太危险了,要不然咱们挤一下吧,我们两个女生可以一间。” 乔一翰:“我和楼亭一间。” 武驰摆手,“两两一间,也有一个人多出来没地方住。” 他朝兰浅走了几步,眼里闪着精光,“司机之前提到山神庙,要不你去那边看看,还能收集线索。我们班可是为你捐过款的,为了回报咱们的集体,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吧?” “你去那山神庙看看,说不准你就是山神的新娘,提前见一下自己老公是不是?好啦好啦,别搞得我欺负人似的,兰浅你不总给别人打工吗,我出钱,雇你去山神庙住一晚。一晚两千,能给你妹妹买不少药了吧?” 武驰和乔一翰两人同穿一条裤衩,其他人就算觉得武驰有些过分,也不敢在乔一翰面前提出什么。 况且,傻子都知道这种游戏要抱团,他们想依附健壮的乔一翰,不想出头被他针对。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兰浅脸上。 兰浅淡淡地说:“行啊。” 大家早已习惯他的波澜不惊,让他们惊讶的,是跟着表态的楼亭。 “我和兰浅同学一起去山神庙。” 想再挖苦的武驰当下不敢再说,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得慌。 他狗腿地劝道:“楼哥,外面说不定有危险,就让兰浅一个人去吧,他这么成竹在胸,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楼亭笑了,“那更要一起去了,我不放心他。” 转而言笑晏晏地问兰浅:“你说呢?” 兰浅找小姑娘借了个手电筒,带上小姑娘一定要拿给他的薄被,快步往外,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给楼亭。 楼亭不被他的冷淡所阻,跟了上去,抢过兰浅手上的被子,“你走慢些,小心点。”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外。 武驰人都是懵的,不敢相信地喃喃:“楼哥对兰浅这么鞍前马后,妻管严似的,难道对兰浅有意思?不应该啊,楼哥转来这一个多月,和兰浅都没说过话的啊……” 乔一翰想起楼亭看兰浅的眼神,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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