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是多强的修为?周寰耗尽力气才勉强拖死一只魔兽,杜霰和路鞍还在打。周寰这才意识到,天君乃至整个上天庭都低估了魔族。 他闭了闭眼,狠下心:“再等等。” 再等等,等双方都没有力气了,届时他恢复功力,再上前收割。 . 天梯口密密麻麻的魔兵还在陆续登上来,天兵只能保证天门不会失守,叶遥趁着喘口气的功夫,对迟舒道:“这次的天兵数量不够,上天庭应该再多派至少三万。” 迟舒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得请主帅再调拨些人过来。” “我去。”叶遥道。 路鞍在的地方肯定有主帅,他转身朝路鞍的方向飞去。 其实,他是想看看杜霰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远处的蓝色光障已经持续两个时辰了,那颜色和法纹明显是天虞山的阵法,叶遥逆风疾飞,在渐渐靠近光障的同时携扶风用力挥去,企图给阵法辅助。 突然,阵法内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光障猛地爆开,一道气劲顷刻间袭来,浓云与仙光搅弄翻滚席卷,铺天盖地,震开周围一圈人。 天地间的变化只在一瞬,所有人眼前都成了花白。 叶遥放下扶风,惊愕地看着前方。 白雾散去,无人站着,就连路鞍都半跪下来咳出一口血。叶遥爬起来,只看到趴着的乔柏,他扶起乔柏问:“杜霰呢?” 乔柏神色迷茫:“不知道,刚才太快了,没来得及看。” 叶遥站起来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杜霰。杜霰的身影那么出众,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继续找着,突然见前方有一样东西泛着熟悉的蓝光,正躺在云雾和岩石缝中。他跑过去一看,是玉芜剑。 玉芜剑在,杜霰却不在。 战场上不容许片刻的喘息,路鞍又很快起身,叶遥冲上去,扶风压住他的大刀。 “天君呢?”路鞍问。 “杜霰呢!”叶遥道。 路鞍冷冷道:“死了。” 叶遥皱起眉头。 这是不可能的,杜霰哪那么容易死?他十五岁就表现出超于常人的修炼天赋,两百岁飞升,三百岁就能独自去魔界挑战两千岁的路鞍。 他那么厉害,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路鞍看出叶遥的质疑,道:“他的剑还在,人不在了。” 是啊,剑还在,那他能去哪儿?叶遥想。 路鞍又道:“你们神仙羽化后没有形体,他变成云了。” 叶遥愣住。 随即他胸口升起一股怒气,扶风勃然暴起。 扶风与大刀搅起的风浪呼啸不止,叶遥闪到路鞍后面,枝桠在刀影的缝隙间寻找机会,猛地重击路鞍的肩膀,继而迅速轰袭他的背后。 路鞍转身继续缠斗,评价道:“你比左所海的时候更强了。” 是吗?并没有。这三百年来他并没有怎么修炼。 但他就是想杀了路鞍。 “叶遥,拿剑!”突然,底下响起乔柏的声音。 他低头,眼前一把普通的长剑丢上来,他顺势接过,草草看了一眼,应该是某个天兵丢弃的武器。 扶风虽然是他的联结武器,但若要应对路鞍的大刀,剑更加适合。 叶遥握住剑柄。 自从有了扶风之后,他再没拿过剑。在扶风之前,他除了教杜霰学剑之外,也很少拿过剑。 久违的触感从指缝溢出,蔓延全身。叶遥收起扶风,转动长剑,飞身刺向路鞍。 “当”的一声,他携长剑划过路鞍劈下来的刀,压下重心,反窜过他身侧,却并不绕到背后,而是突然往后挥过一圈,仍旧打在路鞍胸前。 乔柏飞上来,继续协助叶遥。 墨色的云层愈加浓郁。 “那是什么?!”周寰大惊。 从方才起,他便一直在旁观察路鞍和这个桃衣男子交手,直到现在,他才从那些看着离经叛道的剑式里看出异样。桃色的身影在魔尊的大刀之下游刃有余,手中长剑轻巧熟稔,每一式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周寰记忆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多了许多杀伐之气。 他怔住,瞳孔缩紧,喃喃道:“那是指暮天!是指暮天……” 将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问:“大帅,我们要帮忙吗?” 周寰咬了咬牙,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路鞍的脸色变得苍白。 魔族散出的黑色云雾渐渐变浅,意味着他们逐渐力不从心。 最后,路鞍在几个大将和几只魔兽的掩护下退了出去,掩入两万个魔兵大阵当中。 叶遥提起剑准备继续追,乔柏拦住他:“别去,小心有诈。” 汗水遍布全身,叶遥擦了一下额头,扔掉那柄剑,转身回到方才玉芜掉落的地方。 周寰拦住他:“叶遥?” 叶遥抱起玉芜剑。 周寰继续端详他,惊讶道:“真的是你?我是一千年前中下天庭仙考大会的论剑第二名周寰,你记得吧?我是今日的主帅。”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由加重语气。但叶遥只是扫了他一眼,草草点头,反而问:“杜霰呢?” 周寰没有料到叶遥是这个反应。 他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住,想起杜霰应当是那个三百岁飞升的庭非上仙,于是,他以自己的认知回答道:“他也许是死了。” 叶遥皱眉,沉着脸走开。 路鞍带着魔兵退守在重十六处,将靠近天门那一带三处地界划为自己的地盘,双方停战休整。 叶遥抱着玉芜剑,问乔柏:“杜霰呢?你有没有看到杜霰?” 乔柏沉默良久,摇摇头,神色凝重。 叶遥又问迟舒,问黎曜,问黄裳。 “你可曾看到杜霰?或者听说他在哪里?” 迟舒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再找找。可能是被路鞍抓走了?” 黎曜道:“我听很多人说他死了。” 黄裳叹了口气。 那是不可能的。叶遥笃定。 明明已经天晴了,周围阳光普照,只是弥漫着血腥味和匆乱的脚步声,但叶遥感觉周围的殿宇和浮云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他沿着杜霰消失的地方,往外一圈一圈找。 天梯还在源源不断地上魔兵,应当是下面各大修仙门派有些顶不住了。周寰上报上天庭请求加派天兵后,正看到叶遥匆匆走着。 “叶仙君!”周寰走过去道,“路鞍随时都有可能出兵,在上天庭援兵到来之前,我们还需要你!” 叶遥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周寰。 “我不打架了。” 他道。 “我得去找杜霰。”
第67章 他没死 九重天的下天庭三天,分别是何重天、清明天和引工天。 叶遥已经两日没见到杜霰了。那两日他总是在碧溪湾等,等杜霰什么时候回来,可惜没有等到。 路鞍很聪明,没有在何重天停留太久,很快就伺机攻上清明天的天门。叶遥仍旧去找他打架,问他:“杜霰呢?” “都说了他死了。”路鞍道。 “你抓走了他。” 路鞍有些不屑:“我抓他干什么?他就是死了。” 如此好几次对话,叶遥逐渐相信,杜霰应当真的不在路鞍那里。 但他不相信杜霰死了。 既然如此,叶遥觉得没有必要再和路鞍打架了。他从战场上退下来,开始在整个何重天寻找杜霰。 可是何重天很大,一共有九十九处,且有些地方风雨肆虐,找起来十分困难。叶遥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方找,有时天暗下来,有时他累了,便会原地休息,睡上一觉,等醒了再继续找。 但始终没找到。 十二月,叶遥把整个何重天找完,还是没找到杜霰。 他抱着玉芜剑,面向西边而坐,看着夕阳发呆。 乔柏写来传讯符,道:[路鞍已经占领清明天天门了,上天庭虽然又派了五万兵,但魔族也在不断增加。] 又补充:[杜霰没有回来。] 叶遥继续望着夕阳发呆。 这一个月来,他远离战火,时不时能听到远处天边有几声巨响,不知道是魔族赢了,还是天族赢了,总之不管如何,他猜测也肯定是两败俱伤。 但这与他无关。 一月,乔柏又写来传讯符:[路鞍已经攻上引工天,死了很多天兵。听说天君又派了三万兵,很多仙尊主张请无思十二神出关帮忙。] 迟舒写道:[要请无思十二神,那就很严重了。] 乔柏又补充:[杜霰还没有回来。] 叶遥只呆呆看着最后一句话。 什么大战,什么无思十二神,什么唇亡齿寒,都和他没有关系。天界就算塌了,也跟他没关系。 何重天找不到杜霰,叶遥决定去凡界找。 他猛然发觉,原来凡界已经过了一个寒冬,此时正值开春一月底。 他先是去到大庾岭。大庾岭以北的大地春寒料峭,万木初生,而大庾岭却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中。 各大修仙门派仍旧在阻杀登上天梯的魔族,已经三个月了,南荒成了一座空界,几乎所有的魔族壮年像着了魔一样,都疯狂涌上天梯,去往九重天。 窦一延很早就收到了杜霰失踪的消息。 见到叶遥,他沉重道:“我已命弟子在南岭附近及天虞山搜寻师弟的下落,可是都一无所获。我也不相信他身陨了,但……” 他哽咽住,再不往下说。 叶遥明白了窦一延话里的意思,窦一延虽然也不相信杜霰死了,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所谓的事实。 怎么连窦一延都说杜霰死了? 叶遥看着远处从大庾岭山谷高耸而上直至入云的魔族天梯,看那些如蚂蚁一样蜂拥而上的魔族人,又看他们一个个从天梯上掉下来。突然,他猛地咳嗽干呕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胸口窒得厉害,一直在憋气,没有呼吸。 他对窦一延道:“我想去天虞山。” “好。”窦一延道,“但天虞山眼下没什么人,可能对仙君照顾不周。” 叶遥摇头,表示没关系。 . 天虞山果真也成了一座空山。 除了少数守山的弟子,所有人都去南岭了。 细碎的小雪铺在山道上,像均匀的沸汤泡沫,空中还有零零星星的冰粒洒下来。叶遥率先去万象峰,拾级而上,一步步走着,林间偶尔会碰上一两个弟子,打过招呼后,继续上山。 天空时不时传来几声轰响,凡人大约是觉得最近天有异象,光打雷不下雨,实在稀奇。 叶遥先去了道场,然后去问天台,去杜霰的寝殿,再去云间新雁。到处都空落落的。他打开云间新雁的院门,里头积雪薄薄地铺了一层,门窗紧闭,风声萧瑟,明显没有人。 叶遥茫然仰头四望,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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