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可又无处不在。 一路上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官方公布存在的异种,很显然暂时没有亲眼见到那是怎样的生命,人们很难想象到他的危险性。 “呜呜呜。”ABC发出警告似的呜咽,原烙音以为是它的皮毛无法抵御吹来的风,将它裹得更紧。 有一只手,一只枯槁如同漆黑老树皮的手抓住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烙音仿佛闻到了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垃圾场味道,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微抬起,想看清是谁。 就如他所想,这就是个放进堆里也不起眼的流浪汉,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旧夹克,头发结块肮脏,花白的垂落在肩膀。 原烙音掏硬币的手停在裤腰包中,他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其余怯怯望向他的人群,那藏在眼底的并非胆怯,而是贪婪。 若他给了一个硬币,就会有无数人冲上来将他撕碎。 “放开!”他只是遛狗,没有带枪,他也不愿意用武力这样恐吓素未平生的可怜人。 “祂有洁白的羽翼,舒展的,重合的,就如同天使的圣纱。”那流浪汉死死抓住原烙音的手腕,那力道隔着重重衣料仍旧让他感到疼痛,“祂即将降临,信徒将要为祂献上最鲜美的食物,祂会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原烙音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读懂了流浪汉眼中的疯狂,那人说完后原地狂笑,眼睛翻得只留下白。 ABC冒出头,狠狠一口咬在流浪汉的手腕,犬齿狠狠嵌入几乎要将瘦成树枝的部位咬个对穿。 幸运的是,那流浪汉还拥有人体本能的痛感,那一口撕裂伤迫使松开手,而原烙音的手腕已经泛紫。 “滚开,不然我开枪了。”他言语威胁,眼中闪烁的凶狠让那些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善茬,从一个如小老鼠般钻出的男孩开始,所有躲在暗处窥伺的人都无声褪去,而那个流浪汉跪倒在地,捧着受伤的手腕,虔诚地叩拜,嘴里像念什么咒语。 原烙音不再理会这个插曲,他只是遇见了一群觊觎他钱财神神叨叨的疯子。 “呜呜呜!”ABC开始狂叫,原烙音挠挠它的下巴安抚。 “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我们再走两个路口就回去。” 不知道ABC是不是听懂他的话,恹恹地趴在他的臂弯,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雪花从天而降,掉落在他的帽顶,原烙音折返前却望见了黄昏逝去后第一抹火光。 是篝火,是漫天的火与烟,肤色各异的人群手牵手围着火焰起舞。 那样的温暖逐渐包裹他冰封许久的心,让他在异国他乡尝到了久违的熟悉感,于是原烙音摘下围巾裹在ABC身上,准备参与这场狂欢。 就在他将ABC放在小狗聚集地时,一只浑身长满斑点的狗凑过来,双脚搭在他的膝盖。 “你好乖。”原烙音准备摸摸这个可爱的生物,就在他掌心即将碰到小狗头顶时,ABC挣脱了围巾的桎梏,冲过去一头撞开那条吐舌头的斑点狗。 “ABC!”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烙音猜那是斑点狗的主人,ABC不讲道理,他这个主人只有代它道歉。 “你还是来参加晚会了。” 有些许熟悉的音调,原烙音回过头去,发现是前些天敲门送茶的金发女孩。 “那杯茶好喝吗?”她脸上有些雀斑,眼神有些涣散,垂着头没与原烙音对视。 “很好喝。”原烙音当然不会说自己倒掉了,他对这个女孩本能有些不喜,身体的本能反应他解释不清,但从来不会欺骗他,“天色不早了,我该带着我家狗回去了。” “等等!”女孩伸手抓住他,又像触电般松开,“要再喝杯茶吗?” “不用了,我晚上喝茶睡不着。”原烙音抱起ABC,抬头望向围着篝火的人群,现在隔着近些,他才发现那些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幸福的,沉醉的,连弧度都复制粘贴的。 再回头看长得像洋娃娃的金发女孩,原烙音忽然有些恐怖谷效应。 她的笑也是一模一样。 “啊,我还以为那样美味的茶,你喝一次就会上瘾呢。”女孩咧开嘴,鼓起的苹果肌在跳跃的火光下有些诡异,“伟大的光明使者,您的羽翼神圣无比,请赐予我永恒的平静,我愿意献上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 “上瘾?”原烙音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成猎物了,那些人的眼珠逐渐转化为如雪一般的白,他这才发现那些落在他头顶的并非雪花,而是飘扬的羽毛。 天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就像是一把利剑撕开无边的黑夜,有一双手撕开了那条裂缝。 原烙音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生物,祂有人类的身躯,背后六对翅膀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脖颈上顶着的却是鸟的头颅。 不知是什么品种,但一定是猛禽。 那些人朝向祂,跪倒在地,最面前的男人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剖开自己的腹部,野蛮地撕扯着伤口,露出内脏。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他未流出一滴血,脸上是诡异的平静,就像生来便为了供奉。 “献与您最鲜美的食物,供您享用爱、肉.体,与灵魂。”剩下的人举起空无一物的手,就像望不见眼前血腥的场景,唯有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羽毛包裹住那个献出生命的人,原烙音看到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眼中闪烁的却是与疯狂行径截然相反的痛苦与哀伤,而那个外国男人,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直直落在他身上。 “快……跑……”原烙音描摹着他的口型,再转化为熟悉的语言。 而下一刻羽毛无风飘走,天地间再也没有那个将自己胸腔腹部剖开献祭的人。 原烙音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错认,那痛苦与哀伤,源自他求生的欲望。 这个鸟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肮脏的爱,干枯的肉.体与苦涩的灵魂。”那个鸟人发出声音,那是一串无法解读的音符,但所有人能够自动理解含义。 就像是无情的评价。 不能再犹豫,这里所有人都疯了! 就在原烙音准备后退时,天地间响起庄严的钟声,所有人都转头一百八十度望向他,眼球几乎都要暴突出来。 “是你,最鲜美的食物,纯洁的爱、鲜活的肉.体与甘甜的灵魂。” 鸟人转过头,祂贪婪的目光如同舌头舔吮着Alpha全身。 “我要你,我要吃掉你。” 不能再等了,准备偷偷溜走的计划彻底破产,原烙音抱紧ABC,不要命地往回跑。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但他知道不能停。 一旦被捕,他会被那群脑子进水的信徒剖开身体,就像是一条苦苦挣扎的鱼,献给那个鸟人。 很遗憾,这样的生死关头,无数念头都会飞出充斥大脑。 他只能想到闵随。 早知道自己那么倒霉,就不该在易感期赶走闵随,至少不会落得全民追击的下场。 可惜他刚刚掏出手机,就有人狠狠撞在他身上,他用尽所有力气往前跑,手机却落地粉身碎骨。 只能自己救自己! 越来越多人看向他后朝他扑来,他就像是末世掉进丧尸群里的活人,一但被抓住就只有成为食物的下场。 原烙音唯有死死抱住ABC,用空出的拳头开路。 在他手失去力气时,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用尽全力甩掉数不清的追兵,一头扎进车库。 按钮按下后,铁门缓缓关闭,他听到外面那些疯狂的嘶吼与敲打声。 “ABC,从小门溜回去,我知道你听得懂。” ABC低低嘶吼着,但原烙音只是将它放在地上,挑了辆最抗造的越野车,发动后打开车门往外冲去。 他没有时间进行心理建设,即使知道他会撞飞人,他也只有踩油门。 果不其然,没有人再去攻击ABC,他们追着车乌泱泱一群。 就像是世界末日,原烙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逃离追踪。 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到那个鸟人,若他没看漏,整个桑尼顿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祂的信徒,在瞧见他的瞬间就加入追逐。 心在狂跳,他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成为信徒后怕是并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他没有受到枪击与车辆追踪。 “原烙音。” 车载广播发出声音,原烙音第一时间就认为那是鸟人的把戏,准备关闭,却在手指触及按钮的前一刻停住。 “我是宋执玉。” 宋执玉? 原烙音终于抓到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无法联系闵随,只有他完全不信任的INSO能够拯救他。 “我现在开通与你的连线,你可以与我通话。” “喂喂喂!”原烙音急促呼喊着,他不停从后视镜观测追兵,而他乌鸦嘴的本事在这个烂时候大显神通,后面追他的全是车。 “我听得见,现在我已经追踪到你的车,听我指挥,右转——” “前一个路口,左转,接着一直直行,我们在桑尼顿有防御基地,只要你进来后就会彻底封锁。” 原烙音将油门踩死,他从未开过这么快,身后的车越来越少。 终于,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类似于碉堡的庞然大物树立在眼前,入口为他敞开。 就在原烙音加速冲进去后,黑色的厚重大门骤然关闭。 即使立刻踩刹车,越野车也无可避免地撞击到墙壁,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呕出血,耳鸣之余,原烙音听到了枪声。 是扫射。 他瞬间全身瘫软,偏过头看到才在电视上见过的Omega。 “宋长官。”原烙音笑得有些牵强,知道自己的肋骨怕是难逃骨折命运,“你是将那些追兵全部处决了吗?” “你最好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宋执玉搭把手将他拉出来,“现在你只能呆在碉堡内,直升机一旦起飞就会被鹄卡兹击落。” “那些人不是自愿献祭的,他们是被迫的。”原烙音想起那个男人痛苦与哀伤的眼神,他情急之下拽住宋执玉的手腕,“别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还真是圣父,那些人可准备把你弄死。”宋执玉甩开他的手,表情依旧很冷,“很可惜,只要遭到鹄卡兹精神污染的人永不可逆,他们只会在献祭时才会恢复神智,保持痛苦地死去。” “而不控制,不处理,不只是整个桑尼顿,而是整个世界都会沦为他的养料。” “那你们不除去那个鸟人?” “鸟人?”宋执玉身旁的高大男人骤然出声,他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还真是好名字。” 原烙音嘴角流出的鲜血在胸口晕开,他就像是逃难出来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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