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城市建筑风格类似,就连他的房子装修也差不多,恍惚间原烙音还以为自己在沃拉提都。 他唯一给闵随发去的消息只是警告闵随不要越线。 但闵随祝他睡个好觉。 闵随怎么敢,他怎么敢! 就连被实验折磨得死去活来他都没有失眠,而在沃拉提都,他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 要不要彻底放弃闵随。 这个问题在第一次欺骗时就初现端倪,他违背Alpha的天性,将控制权交给自己的爱人,换来的却是闵随自认为瞒天过海的拙劣技巧。 他天生残缺又复原的腺体是闵随的免死金牌,但在一段感情中痛苦大于欢愉,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彻底放弃。 他吃到了苦头,撞到了南墙,滋生了恨,但没有磨灭爱。 他选择了分开,又心有不甘。 原烙音也是在沃拉提都闭门不出的那几天想明白的,他日日站在窗台前观察闵随是不是在监视他,其实是期盼自己能够看到Enigma。 每次得到想要答案的失落是无法忽视的。 窗帘遮光性太好,没有一丝光逃离掌控进入房间,漆黑的环境很适合胡思乱想。 原烙音躺靠在床上,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辗转多个国家,将从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全收入眼底,但永远无法获得彻底的宁静。 信息素在急剧飙升,他知道这是易感期来临的预告,符忍盛告诉过他,由于闵随的标记,他的易感期的周期会比一般Alpha更短,更贴合Omega发情期的时间间隔。 原本很平静,但他见到了闵随。 是他大意了,完全标记的缔结宣示着他不再需要抑制剂控制易感期,只需要与闵随信息素的交换。 寻常的普通抑制剂根本对易感期Alpha无用。 他们分手了,可生理连接永远切不开。 他想打急救电话,却连手机都拿不稳,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嘟呶听到声音飞快往上跑,用脑袋顶开门,发现原烙音已经昏厥过去,整个人散发着热气,就像是刚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虾子。 它闻不见信息素,但混迹人类社会那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是怎样的情况。 该怎么办? 它急得喵喵叫,开始后悔自己负隅顽抗,坚决不向闵随透露行踪。 对,闵随! 【你在桑尼顿吗?原烙音晕倒了,易感期】 嘟呶的能力有限,它与异种对话的空间限制最多覆盖整个桑尼顿,想到这,它从二楼跳下,狠狠一巴掌抽在ABC脸上,两个狗脑袋从两侧冒出准备与玄猫大战三百回合。 【能不能联系上塔卢索】 ABC意识到事情不对,三个头昂起捕捉信息。 还没下文,却响起了敲门声。 塔卢索的声音传来。 “嘟呶,开门。” 嘟呶想起自己对塔卢索的挑衅,一身毛都要炸起来,但还是迫于压力去开门。 但—— 【真不是我不想开,原烙音反锁了,我没密码】 几秒后,哗啦的玻璃破碎声清晰,闵随肘击打破了门旁的窗户,踩着碎渣翻进别墅,用手势示意嘟呶和ABC呆在原地。 浓郁的青柠味信息素昭示着宿主在经历怎样的痛苦,他听到原烙音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握住门把手往下。 啪嗒。 门开了。 这是Alpha的别墅,于闵随而言完全陌生,但好在有光源指引。 闵随看见他。 Alpha蜷起腿坐在椅子上,台灯照亮他的侧脸,凌乱透金的碎发堪堪遮住眉宇,高耸的鼻梁骨漂亮得惊心动魄。 原烙音是自由肆意的,却被折磨得易感期用这样丧失安全感的姿势保护自己,闵随走过去,角度的偏移让他顺利看到原烙音脸上的泪痕,还有一滴悬挂在下巴。 蝴蝶睁开眼睛,看到将它关进玻璃罐的暴徒。 它闪动着翅膀,想象中的咒骂与愤怒都没有出现,Alpha气息轻得就像一片云。 “你还是来了。” 没有怨怼,没有怀疑。 “我看见你朋友圈发了桑尼顿,我没有定位你,这几天我一直在桑尼顿打转,希望遇见你。” 可是桑尼顿那么大,怎么可能遇见?更何况他还在房子里当缩头乌龟。 “就像当初你来拉乌斯蒙德想要遇见我一样。” “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在桑尼顿遇见可比拉乌斯蒙德难多了,他推测闵随的位置至少还有线索,而闵随就像是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果然是命中注定,就算是分手,上天都在拼尽全力支持他们复合。 闵随还是来了,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这段痛苦的感情时。 那就像一颗糖,外面那层糖霜消失后,他发现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酸的糖果,准备吐掉时又因为酸刺激口腔的滋味而犹豫,当真正准备吐掉时,却尝到最里面的甜。 他眼眶酸涩,心乱如麻。 那片刻欣喜,他无法自欺欺人归咎于易感期。 闵随察觉到他有转身的意图,焦急地抓住他的手掌,急促地单膝跪地,用吻去表达自己的愧疚与不安。 他仰起脸,不完美的角度也足以令原烙音欣赏宛如建模的美貌,他眼底的歉意与自责刺痛Alpha。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闵随什么都没说,又像是在拼命渴求。 信息素是Alpha的幸运与诅咒,他们终生都是受其控制的野兽,但同样,宿主意愿大于一切。 青柠信息素散发的意味很明确,他在拒绝闵随。 “你不该来的。”他们分手了,该做一对体面的前任,再也不要提起对方,也不要再见面。 “我错了,是我的错。”闵随声声恳请,在原烙音看来却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是真的愧疚,还是发现我真的要放弃你了。”他的手渐渐抚摸在闵随脸侧,眼睛里的光晕闪闪发光,泪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你说塔卢索的爱毋庸置疑,为什么又总是做伤害我的事情呢?” 他知道,闵随也知道。 在轮船上赌气答应的分手并不是两人的断绝,沃拉提都的恶语相向象征着断绝的开始,更坏的是原烙音有百分百时间都是独处,陷入思考后就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变数。 比如,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与闵随的距离。 闵随是能够轻易教训朗博伽斯的异种,而他是差点被台风波及葬身大洋的普通人,物种的不同就是一条鸿沟,他的勇气已经击溃,腺体治好后拥有与其他人等长的生命可能,他卑劣地想要过河拆桥。 他想用钱买断恩情,他只有钱。 而闵随最不缺的,就是钱。 “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复合的。”原烙音忍受着易感期,他从前信息素水平比现在高得多,还不算太难受,“其实闵随,抛开信息素的契合与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们一点不合适。” 原烙音具有反叛精神,他从来不屈服于命运,想尽一切办法与既定的短暂生命搏斗。 他愿意顺从能够标记他,压迫他的Enigma,只是因为他愿意。 现在,他改变主意后,又会比谁都心狠。 “在桑尼顿漫无目的的寻找,你知道的闵随,这没有意义。”他的声音很轻,小腿交叉着盘在狭小的空间,像是防备,“很多事情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化解矛盾,可我们总是推脱。” 事已至此,他不愿意再怪什么。 “分手并不是我脑子一热,你回国吧,或许我冷静好会给你答复。” 他决定好的事几乎很难有转圜余地,当初全家反对也是义无反顾站上拳击台;违背世俗与闵随相恋,到现在不合适就分开,他从不回头。 几乎是瞬间,闵随就明白原烙音是在报复他,不是锋利如刀子的咒骂,而是一点一点报复他从前的轻率。 他忽略的那十分钟,选择追捕西亚莉而错过能够好好解释的十分钟,原烙音再也不会给他了。 “你是最重要的。”他拼命汲取原烙音掌心的温暖,就像是饿死鬼祈求最后的美餐,“我知道不该过来,但——” “我很想你。”闵随触及Alpha眼底的冰冷与决绝,终于明白为什么塔卢索永远是爱情中的弱者,原烙音的沉默与冷待,比剖开他腹部抽筋扒皮还疼,他诉说自己设想好的结局,“等你冷静完,就会彻底放弃我,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我丢开。” 他没有在末尾加上反问。 现在就是原烙音在经历戒断反应。 没有了原烙音的爱,他无计可施,就像是囚徒在寻求最后的生存机会,期盼上帝的宽恕。 “闵随,你在心存侥幸骗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样的结局吗?”台灯的光明晃晃,原烙音心乱如麻,只想让闵随离开,乌木信息素几乎让他反胃,“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尊重我吗?究竟是你身为塔卢索对命定伴侣的本能,还是因为你是闵随,我是原烙音。” 爱怎么会让对方痛苦,死了都要爱从来都只是歌词。 “你质疑我对你的爱?”闵随不可置信,他表情瞬间怔忪,像是被一道雷劈中,这句话的威力比千百句诅咒更大,“你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怎么会质疑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原烙音与他对视,像是在否认他的话。 “你说的对。”闵随自嘲地起身,靠在窗台看外面雨打树叶,随口说出之前烂在肚子里也不肯拿出来让原烙音心软的痛苦记忆,“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爱你,但是我在族群就是个异类,从来没感受过什么是爱,你不相信也是对的。” 他上次解释过,但原烙音说不稀罕他的爱。 “塔卢索会为了命定伴侣变成任何生物,我不愿意被命运裹挟提前分化成人类,一手创办IMS,企图用事业压过对爱情的渴望。”闵随声音在抖,黑暗中只有原烙音那里有一束光,三两步的距离,闵随却觉得他跨不过去,“遇见你一开始是刻意规避,但很快我还是喜欢上你。” “你说的那个西亚莉,她不也违背命运爱上同类,难道她没有命定伴侣吗?”西亚莉,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人,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闵随同族,却是推动他与闵随矛盾的主力。 至于起源,还是闵随的欺骗。 他自认宽容,若非对方不是闵随,他会毫不犹豫抽身离去,不回踩一脚落井下石已经是极限。 “所以他们受到了命运的惩罚,她的爱人曾经带着一群塔卢索撕开我的保护壳把我丢在族地的街道,诸如此类过分许多的事上百年成长期多如牛毛,所以我公报私仇,砍下了他的脑袋,让他死无全尸。”闵随点燃一支烟,他很久没有抽过了,烟雾缓缓往上飘,“现在我这个异类成了族长,这样的事情我做过很多,你愿意听,我就说。”
95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