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称赞为优秀,我还有些不适应。”宁松雪耿直道。 应许笑:“好吧,我自己也觉得我挺莫名其妙的。” 他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狻猊也没有识趣地插个嘴。 “你这名字,取得还挺好听的。”好半晌,宁松雪憋出这样一句话。 “应允取的,照着他自己的名字。”说起这个,应许有一点点嘚瑟。 “应允把你养得很好。”宁松雪说。 “我也这么觉得。”应许更加嘚瑟了。 此时狻猊还没有上线,不晓得干什么去了。 应许也不愿意再围绕这些没营养的话题聊下去,他突兀地发问: “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吗?” 非常大逆不道的问题,而且连个弯都不转。 宁松雪却了然:“你把我叫出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吧。” 应许不置可否。 但宁松雪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坦然回答:“当时的过程很快,我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威压,整个脑袋完全炸了开来。” “我印象中,我是从一个高处往下回看自己的身体,看到自己躯干完好,但脑浆四溅、七窍流血的样子。” “没了我的精神力输送,狻猊立马从我身上脱离,化为手环的模样休眠,‘我’就在狻猊的庇护下,看着那头顶的菌群里张开一张口器,口器里伸出了一条绿色的藤蔓,它在我的脑子里挑挑拣拣,分离出一个光团,迅速地收回口器里,而后口器关闭,我也陷入了沉眠。” “根据你们最近研究的东西来看,那光团很可能是‘我’的大部分灵魂,不知为何狻猊保存了‘我’的灵魂碎片,且没有被虫皇发现。” “你从那时候就知道绿藤蔓是虫皇?”应许问。 “不,是苏醒后根据狻猊的数据库,推算出来的结果。”宁松雪回答,“我妹妹,也就是你姑姑,从虫巢里带回了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一段话满足了应许的疑惑,但对于他解开谜团没有太大的帮助。 “如果能看到宁桦云的灵魂碎片就好了。”应许叹息道。 但她的夫诸至今还在沉睡,没有投用于战场,似乎是谷天青精神力等级不够的问题。 宁松雪分析说:“我刚刚简单地过了一遍狻猊最近存储的资料,你们现在已经得知,作为虫皇身体一部分的避世者,知晓全部虫皇的思想。” “换言之,虫皇的一部分,就是一个微型的或残缺的牠自己。如果微型的牠,就等于杀掉主体的牠,这事情就能好解决得多。” 不得不说,他生父可真敢奇思妙想。 应许不禁吐槽道:“那这样人虫战争不会发生,我们杀掉一只虫子,牠们就整体土崩瓦解了。” 宁松雪也叹息:“是,也不会折腾那么多年,而牠们源源不断仿佛可再生一般,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那么又把消灭虫族的方法,推到了击杀虫皇的死胡同里。 “你应该也看到,我们目前的资料里显示,机甲是由虫族创造,并由虫族卧底带到人类社会。”应许说,这茬其实不算很重要,毕竟机甲的贡献太大,而且又与他同生共死过,所以他也没必要再怀疑机甲,提起这茬只是想看看宁松雪的态度。 “你是想说,机甲并不可信?”宁松雪一针见血。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直白,狻猊又要委屈了。”应许耍赖道。 “你都怕狻猊委屈,还问我这个干嘛?”宁松雪反问, 应许语塞,好半晌说:“算我无聊。” 宁松雪这才正式地回答:“机甲是百年前被带来的,如今也被人类进行了无数代改造,为人类在战争中做出无数贡献,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躯壳,所以再计较这些,没有什么道理。” “那狻猊完全不会委屈了。”应许笑。 “我一直在听哦。”狻猊阴恻恻地插话。 应许故作惊讶:“嚯,终于舍得说话啦?”
第100章 应许向白舸竞请了一天假,出门四处闲逛。 实际上也可以不请假,出门而已,白舸竞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没有规定他每天必须完成多少工作。 应许以住处为圆心,在空中飞了一圈,今天空中积了点儿云,没有之前那么晒,应许在最厚的那团云底下盘旋了一会儿,心想着这卫星城会不会下雨。 他去过不少卫星城,没见过落雨的景象。 把手脚活动开,也把周身的潮气晒干净,应许才降落到自己住处门口,坐在门前屋檐下的荫蔽里,让狻猊给应允打通讯。 在前线频繁地给家里人发通讯不太好,容易让战士的意志软弱,故军队里对通讯拨打的条件很严苛,但应许暂时不受这限制,他严格意义上讲还在休假。 而且,距离上次给应允打通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小许?”应允的声音热气腾腾的鲜活,他似乎在户外,背景音里有风声,比起一个月前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今天怎么有空?” 应许佯装苦恼:“因为任务被难题卡住了,我到现在还没想出头绪,就跟长官申请了一天假期。” “休息一下,换换心情也好。”应允宽慰着,他没有追问应许的任务,转移话题道,“我这一个月在做体能训练,身体状况比之前好很多,等到医生准许后,我就回归你翁叔之前给我安排的那岗位上,总不能老赖在人家家里吃闲饭。” “翁叔安排的什么岗位呀?”应许也顺势被他带跑话题。 “在一社区大学当古代文学讲师,我之前去干过一阵子,知道大体的流程。”应允回答,“其实我也可以回家宅着,联邦把我之前的房产还回来了,但你翁叔怕我老待在家里会加重心理问题,一定让我状态好些了回归社会生活。” “有个事做挺好啊,本来你也是闲不住的人。”应许说,“而且你当老师也很合适,你懂的东西很多,我就很喜欢听你讲书里的知识。” 应允讪讪地笑,没底气地说:“我之前去上课,精神状态不好,把选课的学生都吓走了。” “那也不是你的问题。”应许说,“你生病了,病好了就没事。” “也不一定会好。”应允小小声说,“我是脑子里的有毛病。” “应允,我也是大脑受损,但我现在不也好全了吗?”应许软了声音哄他,“柯柏师兄他们有药,可以治好你的。” “那也得等好多年了。”应允清醒得很,“战争还没结束,你们都有使命在身,特别柯柏他们出自谷雨实验室,不能轻易回到主星。” 是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而且原破空舰队成员身份特殊。 二人齐齐地沉默,倒是应允又开了口:“你身体还好吗?别为了完成任务,连身体都不顾及。” “我就想着你会担心,所以一直很照顾自己。”应许卖了个乖。 应允理所应当地笑了:“我最近也在给你准备生日礼物,需要给你透露一下吗?” “不,”应许一口拒绝,“我想要惊喜。” 应允却硬要逗他,故意压低声音说:“其实礼物是……” “我听不见,听不见!”应许急忙忙打断。 二人一块傻乐,特别应许,笑得浑身都得跟筛子似的,估计不远处监视他的哥们,都在奇怪他忽然发什么神经。 “对了,应允,我昨天跟我生父的灵魂碎片聊了天。”应许冷不丁地提起这茬。 应允一愣:“哦,也是,他一直在狻猊的数据库里。” “知道我要问什么吧?”应许哼哼。 应允立马严肃:“爱过,表白过,被拒绝了。” 应许心一梗:“这么坦诚的吗?” “毕竟都过去二十来年了,而且你问我也没遮掩过啊。”应允说。 这倒是,上次夜谈的如实道来,把应许整个人淋成落水小狗。 “难过了?”应允追问,有种穿过屏幕歪头瞧他是不是掉眼泪了的可气感。 应许嘴硬:“不多,一点点。” “那很有进步,只一点点难过。”应允还嘲笑他,不过莫名又带着点儿骄傲的语调,“你其实不光是想问我这个事儿吧。” 应许“啧”了声,“我想知道,宁松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想知道我生母是什么样的人。” 应允笑笑,语露怀念:“不徇私情地讲,他们是我见过最心怀大爱的人,可能他们自己并不那么认为,只会觉得自己做了应尽的义务。” “在被出身于行星城的同学排挤、老师鄙视、上级打压,他们也能把人类与人类间的恩怨放到一边,刻苦训练奔赴战场,直至为带回虫巢情报全军覆没,为了人类未来生存的伟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我与你父亲熟悉些,他性格爽朗不拘小节,还有一点女装情结,偶尔会犯傻;对于你母亲,我只从谷雨那边了解到她,她叫蹇沨,是一个少言语多行动的冷美人。你继承了父亲的发色和眼瞳,唇形与下颌更像你的母亲,所以旁人乍一看会觉得你更像父亲,仔细看的话,算是你父母的完美结合体。” 应许听得耳热,心更热,他不觉得自己会对素未谋面的父母有多深的感情,昨天跟宁松雪聊天,全程都没有很尊重人家,但听应允这般娓娓道来,他感觉眼前淡淡地浮现出父母的轮廓,虽然不可触摸,但有一部分却是切切实实地存在过,融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杨林会为应允讲述父母的往事而感激应允,大抵是对自己的来处,有了更明确的实感。 应允却低声叹息:“出于我的某种私心,我并不希望你和他们一样伟大,平凡地度过一生就好。” “你只是怕我跟他们一样‘牺牲’。”应许说,“而且你自己不也选择了相似的道路?” “所以我后悔了。”应允半真不假道。 应许想起应允上次怀疑他的那个劲儿,失笑道:“你才没有。”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有问题,应允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这没什么不好的。 * 和应允聊完天,应许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干劲,还没起身回到屋子里,俞燃来了回信。 “应许,你专注翻译此句,其余的无需操心。” 附带上了之前应许看到过的文字,这时候已经过了部分修改:“只需主上给予一点祝福的智慧,便可以从中诞生一个独立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是完全体的主上分身【未知文字】。” 应许看着眼前一黑,回复俞燃:“师姐,本来我们要翻译的也就是这句,你现在只给我减少了一个空的工作量。” 俞燃纠正:“剩下那个空也是给你留着的,意思是你接下来的两个月专注于这一个空就行,而且你看,我们对这个空也做出了部分翻译,你忙着回忆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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