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这机甲心口不一。 说话间,他们已经掠过那狰狞的大裂谷,再掠过藻绿色的海洋,终于在一片山脉上空降落,那山脉纵横交错,距离越来越近,应许却找不到任何比较好的落脚点。 除了树就是石头,峭壁悬崖一个不落。 但杨林却冲一处悬崖疾飞而去,那势头跟要撞死在崖壁上一样,吓得应许也赶忙加速跟上,结果到地方了一看,那峭壁正当中,有一处山洞,动门口站着一个黑点般的小人。 再飞近一些,应许便看清那人是身着黑底银边制服的柯柏,杨林飞在应许前头,离山洞地面还有一米高的距离,就解除翅膀,整个人稳稳当当地挂在柯柏身上。 应许落地时,听见他拍柯柏肩膀啪啪响:“你不在边境,跑这儿来干嘛?” 柯柏理所应当道:“边境那边有敖霜和江迟,待会儿俞燃给小许做手术,我还能跟你一块护卫。” 他冲应许点点头,应许颔首回礼。 “我一个人可以。”杨林把胳膊搭在柯柏肩膀,语气吊儿郎当的。 柯柏却神色一凛,小心翼翼地把他胳膊扶下来,“你胳膊受伤了。” “啧,狗鼻子。”杨林不悦地由着他托起胳膊,“明明血也没透出来。” 是,应许跟着杨林这么多天,都没发现他胳膊上有伤。 “小许,你打开中间那扇门,一直往下走,俞燃……也就是会给你做手术的姐姐正在等着你。”柯柏也顾不得应许,急忙忙把杨林护送去了最靠右侧的门。 也不给应许介绍一下人长什么样,转眼工夫那门就关上了,应许自个儿站在山洞口,打量着眼前充斥了整个山洞空间的三扇拱形巨门。 通体呈灰绿色,类似于花岗岩的质感,门前闪烁着晶莹的矿物小颗粒,没有别的装饰,只初具门形,看上去古朴又庄重。 应许进走几步上前,试图发力推开这扇把自己衬托成人形蚂蚁的巨门,但他刚一到达门前,那扇巨门就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 楼梯一直往下,随着他的目光投过去,里侧的绿盈盈的灯光一盏一盏地打开,他小跑下了阶梯,听见狻猊在脑海里吐槽:“他们就这么喜欢挖洞吗?在山上也挖洞!” “可能人家喜欢。”应许怼了一句。 很快他就步伐轻快地下到了阶梯最底端,站在了一扇两三米的木门前,可算没有那巨门那么恐怖了。 应许等了一阵,那门没有自动打开,他只好上前敲了敲,门应声而开,里侧站着一位矮个子的灵巧少女,身着和他们一样的黑色制服,腕间的手环流转着浅金光芒。 “俞燃……姐姐?”应许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按照柯柏教的方式喊人。 俞燃仰头看着他,神情不善:“行了,你小子别在这儿装乖,当初一张嘴多会骗人啊。” 应许疑惑地歪头眨巴眼,狻猊作证:“你确实骗了人家,不过你也不用愧疚,当时不骗的话,你可能会被他们几个弄死。” “他们是好人啊,对我也很好。”应许不解,就算不认识俞燃,他也跟杨林相处了这么久。 “好人跟杀人不冲突。”狻猊说,“你不也杀了人吗?” “所以我没觉得我是好人。”应许小小声说。 俞燃已经转身进了门,见他没跟过来回头问:“还站那儿嘀咕什么呢?跟上啊!” 应许赶忙跟上,这里是一间明亮的实验室,有点像谷教授的那间,都是冷冰冰地摆放着一些应许看不懂的仪器,不过谷教授实验室的细节应许记不清了,反正中间肯定没有一个碧玉色的大池子。 “你走到池子边上站着。”俞燃坐到实验台前,“然后把你身上那套制服脱了,机甲手环也脱掉,身上留条裤衩就行。” “啊……啊?”应许下意识搂了搂胳膊。 俞燃拧眉催促:“放心,我不会看你。” “衣服脱好了,自己跳池子里,然后把脑袋沉下去,记住一定要淹没脑袋。” 应许怯怯地举手:“这是正式的治疗方法吗?” 俞燃莞尔,眼角眉梢摇晃着恶劣的情绪:“是啊,你不相信也没得选了,自己不进去,我就把你打晕了扔进去。” 这位姐姐也是神级机甲拥有者,应许完全相信她有这样的实力。 于是应许也不矫情,三两步跳到池子边,刚刚站稳后,从那晶莹的岩石天花板上降落了一圈厚实的灰绿色幕布,把他和池子单独围在了一处小空间里,他看不到外边,也确定外边看不到他。 不过,应许还是担心自己会溺水,于是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而后被池子散发出的不知名草木清香,冲得再次醉氧。 他解除衣物和鞋子,最后才把狻猊从腕上脱下来,狻猊可能也觉得这治疗方式稀奇,直接又变成了狮子狗,半蹲在池子边甩着尾巴看他跳下池子的笑话。 意料之中的水声并没有响起,应许仿佛一脚踩进了软绵绵的泥沼里,身体仿佛被无数柔软的藤蔓拖拽,让他完全沉到了池子地步。 同时也没有预想中的窒息,应许仿佛鱼一样,能在这半固体状的液体里自由呼吸。 草木的清香很好闻,就是闻着闻着容易让人犯困……应许的世界陷入黑暗。 他在另一个世界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盘腿坐在某处柔软的巢穴里,而眼前是一片银白色的海。 海里有各色的小鱼游动,每条都只有应许拇指粗细,在那闪光的海面肆意嬉戏游弋,它们欢快地组成一个个繁复的图案,那图案先开始相对静止,是雨伞下的应允——应允只露出来了下巴,但应许还是一眼认出来。 而后那静止的图案流动起来,应许听到了遥远的雨声,来自那个他被应允抱回家的冷雨夜。 他的记忆从五岁那年徐徐展开。 一直到现在,他的二十一岁。 十八岁生日后,应允欠了他三年的礼物。 应许找回记忆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不过他和应允已经在一起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 应许从干涸的池底坐起来,身上清爽干燥,头脑也轻松得快要飘起来。 他抬头,扫了一眼池边蹲坐的狻猊,小狮子狗会意地叼了制服,从池边滑下来递到他手边。 “还是这个眼神看着对劲。”狻猊甩甩尾巴。 应许浅浅地勾了嘴角:“非要瞪你一眼你才舒服?” “意思是夸你又变聪明了。”狻猊冷哼。 应许飞快地穿衣上身,再把狻猊召回手腕,他在池底小小地助跑了一下,蹬着光滑的池壁,三两步上岸。 他没忙着出去,先站池边活动身体,精力充沛、体能充盈,完全不像是曾经死去活来的人。 “还以为你会为这两年的事情崩溃呢。”狻猊幽幽道。 “为什么要崩溃?”应许反问。 狻猊顿一顿:“你这两年干了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 应许活动完筋骨,腾出手来整理他一头乱发,“那又怎么办?我自裁以死谢罪?” 头发其实长了不少,后脑勺可以扎起小揪,质感蓬松柔软,难怪应允那么喜欢摸他脑袋。 “……行,这两年的经历没白费。”狻猊感慨。 应许轻巧地点了一句:“让你担心了。” 随即上前两步掀开了灰绿色的布帘子,俞燃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 “师姐。”应许喊了声。 “哟,这气质立马不一样了。”俞燃没起身,只出言调侃道。 “谢谢师姐师兄还记得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应许颔首道谢,抬头对上俞燃眼睛时,话锋一转,“不知道我能给出的东西,值不值得你们耗费那么多努力。” 俞燃笑笑:“给不出也不要紧,我们本来也做好了这准备,不过就是辛苦我再埋书堆里两年。” “请吧,应许,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第95章 应许正往石椅坐下的功夫,杨林和柯柏勾肩搭背地从外边进来,俞燃倒茶,头也不抬地嘲讽姗姗来迟的二人:“说好的当护卫,治疗六个小时里,你们一个都没过来。” 她只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递给应许一杯。 这个空间总算有一点山洞的感觉,内设石桌石椅石凳,他们用的茶壶和杯子也是石头削成的,样子朴拙又可爱。 “我们在门外巡逻,而且杨林受了伤,耽误了些时间。”柯柏与杨林一道落座,自行拎过茶壶,取了杯子倒茶。 杨林用手肘怼一怼柯柏,“我都是小伤,这会儿已经好全了。” “那应许你呢?感觉怎么样?”柯柏话锋一转。 应许捧着茶杯微微笑道:“托各位的福,也已经好全了。” 柯柏便也不拖泥带水:“那我们开门见山,你被虫族附身时,有没有被牠的记忆感染?” 俞燃紧接着解释:“我翻译的那堆虫族避世者留下的文献,有提到说虫族入侵别的生命体,能够看到别的生命体的记忆,而看到记忆的代价是,把自己的记忆也展露。” “因为集体生命的特性,牠们不像我们这种个体生命一样,会隐瞒自己的所思所想。” 应许低头沉思片刻,被附身那段时间记忆凌乱交杂,饶是这会儿把那些碎片都找回来了,也还是没有拼成完整的图案,不过俞燃所说的确有其事。 “被附身期间,我看到了附身者本体,在虫巢里生活的日常。” 应许将那梦境般的水底水面、还有那玻璃质的圆球狰狞的藤蔓一一道来,在场三人或眉头紧蹙,或若有所思,或兴奋得眼底都泛光。 “我自己去过虫巢一趟,曾经看见过其中漩涡状的液体部位,我猜想那记忆里的水池子,可能就是漩涡,每一个漩涡是一只虫族的生命体,而牠们最根本的样貌是那玻璃质的圆球。” 俞燃接茬肯定道:“白指挥官打碎的就是那种圆球,牠从你的身体滚了出来,碎后变成了我们常见的虫族黏液。” “不过我们常见的虫族,并不是那种圆球状,而是真正类似于虫子的形态。”柯柏说,眉头还没有放松。 杨林补充道:“那些避世者留下的形态里也没有这种。” 俞燃做了推测:“这可能是牠们种族中比较高级的一类,一般不出现在战场,但一出现就整出了一番大动静。” “另外还有一件事,”应许打断众人隐隐激动的讨论,“我被附身者夺去身体期间,牠曾带着我的身体去见了一个人。” 众人闻言同时坐直身子,柯柏开口:“难道这就是高层找了很久的虫族卧底?” “不用看着我,我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应许无奈道,“我只记得我进入了一个纸醉金迷的舞会大厅,而后在大厅的二楼包厢,与那人会面,但那人全程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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