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他才含糊地应了声:“不疼了。” 戚裴静默在夜灯照不到的阴暗中,长久地坐着,有太多话想说,又有太多话无法说出口。 最后,他只是对着面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了句:“抱歉。” 是他没有护好戚容。 如果不是有魏弋同行,情况无法预料。 戚裴攥紧轮椅扶手,不能想象戚容像他一样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在等在手术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脑内重演着医生推门而出,下达最后宣判。 他也不敢想,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对戚德义做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像魏弋一样,时时刻刻陪伴在戚容身边,他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 他只是戚容的兄长,家人,未来也只会是。 戚裴闭了闭眼,喉结克制地滚动了几下,黑暗压抑了他疯长的杂念,将心里的恶魔重新束缚在西装革履之下。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戚裴没接,任由电话自动挂断。 很快,内袋里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铃声一阵阵,敲在人耳膜上,无端地带上些紧迫感,戚容默不作声地听了会,对他说:“大哥,接电话吧。” 戚裴应了声,这才接起电话。 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戚裴回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戚容在病穿上躺了会,还是没忍住问道:“很忙吗?要是公司忙的话……” 戚裴收了手机,屏幕的亮光一闪而逝,照亮了他的下颌,他似乎对着戚容笑了下,嗓音温和:“不忙,我可以再陪你待一会。” 戚容点了下头,只是没聊几句,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戚裴接起电话,情绪明显有些不稳。 这次没说几句,他就很快挂断了电话,手肘磕在扶手上,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碰出不小的声响,戚容听见了,手指动了动,想伸出去又顿住。 他什么都没问,沉默过后对戚裴说了句:“大哥,别因为我耽误工作。” 这是他们兄弟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有时候,他们彼此间的分寸不似亲人,却比亲人羁绊更深。 没有太多直白的话语,这是他们戚家人表达情感的惯用方式,不浓烈,但细水长流。 室内无言,戚裴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了戚容一会,久到戚容能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深沉而悠远,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没有带给他压迫,恰到好处的笼罩下来,像张温柔的大网。 有时候,戚容分不清大哥看着他时在想些什么,那样的眼神沉重到总是让他想要逃避。 因为他无法回之同等分量的情感。 他心里明白,大哥身上背负了太多,他身上光环太重,注定了他生来就无法做个普通人。 戚裴还是走了。 走得悄无声息,就像他来时那样,走前,戚裴告诉戚容,他让魏弋今晚休息,前几天他一直也没好好休息。 戚容听完,愣了好一会,他清醒时见到魏弋没比他强多少,撞上大桥护栏时他还有意识,是魏弋将他牢牢护在怀里,冲下大桥时也没松开手,用自己当肉盾挡了大部分冲击,不然他可能真的就等不到救援赶来了。 自己伤得那么重,却还要强撑着来守着他,真是个傻子。 心中胡思乱想着,戚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后半夜来了护工,戚容有些脑震荡,断断续续地睡了醒,醒了睡,上午时医生来过一趟,确认他状态稳定可以自主呼吸,便将插管拔了出来。 睡到中午睁开眼时,魏弋又出现在了病房里,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倒是看着比昨天有了些气色。 今天魏弋拄了个拐杖,一看见戚容醒了,就慌忙地把拐杖往身后藏,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戚容心里觉得好笑,睡了一觉恢复了些力气,他便抬起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魏弋放下手中的拐杖,没了支撑,他走路明显有些不稳,勉强维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戚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在床边的沙发坐下,才缓慢问道:“腿怎么了?” 魏弋下意识坐直了一些,看了病床上的青年一眼,又移开视线,欲言又止了会,才含糊道:“没什么,就是撞了一下……” 话音落地,病房内沉默蔓延。 戚容只看着魏弋,什么话都不说,那眼神说不出什么意味,只是直勾勾,却看得魏弋有些心悸,他拉了下病号服的下摆,刚想站起身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戚容在这时对他淡淡说:“去把门锁上。” 魏弋怔怔抬眼,下意识“啊”了一声。 他高速运转的大脑死机了一瞬,像是逻辑严密的机器突然出现了故障,想不明白戚容要他关门做什么。 可戚容却没说什么,只是又朝他抬了抬下巴,颜色寡淡的唇瓣一抿,轻飘飘道:“去啊。” 于是,魏弋就听话地站起身,走到门边上了锁。 等再走回床边时,戚容又让他走近一些调整床铺的高度,床板缓缓升高,两人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 “好了。” 听到戚容发话,魏弋终于松开手指,正要放开手站起身子,肩头便被一只手攀住,微凉的手指沿着裸露在病号服外的皮肤攀援而上,一点点环绕住他的脖颈。 魏弋短暂地怔住,耳梢有很浅淡的吐息扑来,他僵着身体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喉咙滚了滚,艰涩地反问:“做、什么?” 戚容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上半身借力凑向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而后靠近他耳侧,语调狎昵暧昧地吐出几个字来: “做坏事。”
第63章 魏弋很想问问做什么坏事,可他最终又被不正经的戚容打败了,那晚表白时的勇气似乎都被他挥霍一空,此时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就呆愣地任由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变为了啄吻。 温热柔软的触感辗转落在嘴角,连带着呼吸也一同扑在脸颊,力道轻而缓,每一个动作都好似慢放般被无限拉长。 就好似被一只手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魏弋一言不发地弓着肩背,撑在床沿的手五指曲起,将床单抓住几道褶皱。 戚容一边亲他,一边逗弄似的贴着他,嗓音又低又哑地说话:“腿还疼吗?” 魏弋呼吸乱了下,嘴唇动了动,红晕一点点爬上脸颊。 “我亲亲就不疼了……” 青年嗓音含糊,像喉咙深处藏了块棉花糖,又绵又软,勾得魏弋眼红心热,呼吸粗重地喘了下,心底深处的痒意复萌,无法言说的燥热暴动在四肢百骸,游走他每一寸骨血。 单单只是这样浅尝即止的亲吻,已经快要把他逼疯。 终于,在察觉到青年伸出舌尖,在他微张的唇缝上试探地舔了下时,魏弋再也克制不住,张开唇回吻过去。 戚容猝不及防被捏住下颌,下唇被人重重地一吮,顷刻传来火辣辣地痛感,他不舒服地拧了拧眉,也顾不上是由他引导的调情,地就将人往外推。 可魏弋一只手扶住他肩背,一只手捏住他下巴,不让他躲,戚容动挣脱不开,被迫清醒着承受另一个人霸道的亲吻。 魏弋含着他唇瓣,像是品尝一块甜美的点心,又吸又舔,喉咙急色地吞咽几下,转而更深地压下去,舌尖舔过牙关,往里长驱直入。 直到被他方才还舔过的牙齿狠狠一咬。 “唔……” 魏弋吃痛地蹙眉,终于向后退开,他捂着自己的嘴,双眼皮大眼睛看向戚容,藏了点说不出的懵懂委屈。 两人一齐捂着嘴,说不出是谁欺负了谁,戚容看着魏弋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唇上触感越发鲜明,痛得让他怀疑擦破了皮,心里火气更甚。 他抬起手去推魏弋,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湿漉漉泛红的眼瞪魏弋,那眼神看得魏弋心头火起,险些又要克制不住冲动把他拉回来继续亲。 注意到戚容一直捂着嘴的手还没放下来,魏弋这才意识到不对,动作小心地去拉他的手,“嘴怎么了?我看看……” 戚容捂着嘴不给他看,到底还是拗不过魏弋的蛮力,手腕被拉下来,露出了已经被蹂躏到艳红充血的漂亮唇瓣,上面还沾着一点晶亮水泽,红润润地微张着,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魏弋也没想到接个吻能将人嘴亲肿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抚上戚容的下颌,想碰又不敢,笨拙地凑近了吹着气。 吹了几下,又小心翼翼抬眼瞥了眼戚容的神色,嗓音低低道问他:“还疼吗?” 戚容一直没出声,就是想看看魏弋这个呆子能做什么,现在看到了魏弋笨拙地凑过来吹气,酝酿半天的火气却又无端熄了下去,心里又酸又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笨蛋一样。 唇上被微凉气流吹得微微发痒,戚容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好了。” 于是魏弋就停下吹气的动作,向后退开一点距离,两手撑在床边看他,似乎还因为方才的事有些不安,他上上下下看了戚容一眼,小心询问,俨然把他当做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还有清其他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 戚容觉得好笑,魏弋还真把他当作碰也不碰不得的瓷人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魏弋的胸口,嗓音散漫:“你呢。” “腿还疼吗?” 这话一出,先前的正经氛围霎时消散,魏弋和他对视几秒,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后,抿抿下唇有些无措,纠结犹豫几秒,才垂下眼小声回他:“不疼了……” 戚容眼神不自觉就挪到了魏弋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上,盯着眼前颤动的浓密长睫,鬼迷心窍一般,忽觉心尖也被勾得有些发痒。 从他的角度看,魏弋高耸深邃的眉弓和眼窝一览无余,鼻背像山峰一般,带着浓烈又凌厉的美感。 就是这样一张不笑时冷淡端正的脸,此时在他面前冒着傻气,显露出孩子气的天真和稚气。 戚容心中突然多了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么好骗,万一以后要是被别人骗了可怎么办…… 提起以后这个词,戚容才陡然惊觉,一些从未想过的事从脑海深处蹦出来,好似他们一直都在,只是被他下意识忽略。 他们的前方一片陌路,又何谈以后。 他自己都不知道沿着脚下的路能走向何方,他自己都不能预见的未来,他没法轻易许诺。 看得入迷了,戚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面前人英气勃发的眉眼,无意识地描摹着。 “这么单纯,以后要长点心啊……” 被他这样的坏人骗一次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太小声,魏弋没听清,于是便凑得更近,近得和他鼻尖相抵,浓密卷翘的睫毛垂下,就用那双多情的眼睛紧紧盯着戚容,鼻尖和吐息若有似无地和他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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