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可能将一切未知都押在徐原身上,他还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后盾,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身份。 没有人比身为刑警的许思淼更合适。 和许思淼的相识是在市局,具体时间已不可考,那晚几个二代在夜色喝酒喝大了,其中一人不知为何跑到顶层天台,失足坠楼,当晚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被扭送至市局,做笔录取口证,折腾到第二日凌晨。 戚容坐在审讯室外的长椅上闭目休息时,一件外套搭在了他身上,睁开眼时,面前站了个身着警队制服的英俊男人,嘴角含笑,一颗眼下痣随眼角弯起,像是会说话。 像个狐狸。 这是戚容对许思淼的第一印象,后来也证明,许思淼的确是只狐狸。 之后许思淼替他省去了那些个流程,直接联系了戚家来接人,上车后,许思淼站在台阶前目送他,双眼依旧含笑,右手抬起点了点左手。 以一种非常不正经的方式,许思淼给他留下了电话号码。 只可惜,那纸条被戚容不知丢到了哪里,电话倒是被记下来了,只是一次也未联系过。 他懒得去分辨许思淼主动接近他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搭上他的人脉,或许也为了别的,只不过这次之后,两人再无牵扯。 他给了许思淼一个立功的机会,而许思淼保他全身而退,各取所需。 这样的关系才足够省心。 只是刚走出大楼后的小门,某人就将电话打了过来。 戚容冷眼看了眼闪烁不停的屏幕,直接挂断。 没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戚容烦躁地一拧眉,按了电源键,再一次挂断。 当手机第三次响起时,戚容已经彻底被搞烦了,手机屏幕在没有灯光的黑暗小巷中反着微光,映亮了戚容漂亮却凝满不耐地眉眼。 看清来电显示后,他微微怔住。 不是那只笑起来老奸巨猾的狐狸,而是某个眼巴巴挨过来的傻狗。 就这么犹豫了会,便等到了电话自动挂断。 戚容看着一点点暗下来的屏幕,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是滋味,复杂莫名地情绪裹挟着在他的心尖游荡,撞得他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压下那阵莫名其妙的冲动。 他莫名想起了早上那顿没吃的早餐,和没说完的话。 很快,屏幕再次亮了起来,有新消息弹出来。 【魏弋:你在哪】 【魏弋:出什么事了】 【魏弋:你大哥很担心你】 【魏弋:我也是】 对面发的很快,手机震动了几下,最后只剩下垫底的消息还停留在消息弹窗中。 我也是…… 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会,戚容手指微动,点进了两人的聊天框。 他几乎没有多作犹豫,长按底部,直接给对面发去了语音: “你要来找我吗?来了我就告诉你” 语音发送出去,聊天框上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戚容沉吟了会,又补充了句:“别惊动我大哥,你一个人来。” 对面又是一阵正在输入。 终于走出小巷,魏弋的消息来了,只回了一个:【好】 戚容弯起嘴角,收起手机便笑了。 他现在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向魏弋释放一个信号——我想见你。 上一次将魏弋约到海边时他存了许多复杂难辨的心思,但这次,他只是单纯地顺应心底的冲动。 突然就很想见一见那个又傻又笨的家伙。 特别想。 戚容没去找自己的车,反而沿着人行道离开了翠园的前门,扯松了领带,戚容走得悠闲,活像从哪个宴会上逃出来的公子哥,走在夜晚还算热闹的街道上,吸引了来往不少人的目光。 他向来不愿意乖乖等在原地,一定要乱走乱动,好似就存心和来找他的人过不去。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刚到戚家那几年,他脾气倔不服管教,总喜欢在别院里乱跑,一个不注意便会消失不见,总是叫那些看顾他的佣人和家庭教师头疼不已。 而每次躲起来,都没人能找到他。 小小的戚容会躲到惊动了大哥和父亲,才会从某个隐蔽的地方走出来,每次对上大哥表露明显的无奈,他都会觉得找到一点被人在意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游戏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便厌倦了从这样的行为中汲取安全感,他开始变得很坚硬,坚强得无坚不摧,好似他不再需要任何人。 他也不再需要从任何人身上获取情绪价值。 依赖他人的感觉太陌生,也太遥远,早已与家人这一身份剥离,就算面对大哥,他也并非完全的放松和依赖。 但遇上魏弋,他好似又找回了从前的那些小心思。 他开始变得敏感,易怒,戒备心更重,但同时,他也变得脆弱,狡猾又幼稚。 魏弋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戚容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魏弋和他身边的人都不一样,魏弋赤诚又热忱,好似身上有着散发不完的善意,他不会虚情假意地说话做事,也不会阳奉阴违那一套,他光明磊落,也无所畏惧。 戚容十几年来默认的生存法则在魏弋身上失了效。 他起初觉得魏弋是蠢,可他又并不单纯地做个老好人,魏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他身上有让人感到疏离的距离感,又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直到戚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魏弋很强大。 或许他也在无意识中偏离了心中给两人划定的界限,可偏了就偏了。 想做什么便做了,这是他从魏弋身上学到的。 戚容停在红绿灯路口,转身要往回走,又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了一辆纯黑的阿斯顿马丁急刹停在了翠园前的路边,紧接着,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有人动作急切地迈步而出。 隔了点夜色,路灯光遥遥打在那人身上,明明看不分明,可戚容却觉得他满身的焦躁都快溢出来了,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高大青年只来得及关上车门,便大步迈上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翠园金碧辉煌的大门前,身影一滞,被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戚容缓缓走到停在路边的跑车前,认出了是自己车库里的那辆后,好笑又无语地扯了扯唇,就这么转身,倚靠在了车门上,远远看着魏弋和那两个身形彪悍的保安理论。 魏弋显然很焦急,也失了一贯的冷静,他指了指门内,又拿起手机给面前的两人示意,可无论他如何说,稳如泰山的两人俱是一派无动于衷的模样,一手掌心向前,送客的姿态强硬。 此时,翠园门口已没了进进出出的人流,明亮耀眼的大厅灯光透过大门落在台阶上,像洒落的金粉。 魏弋孤身一人在原地站了会,终于转身,低头翻看着手机寻找什么,但蓦地又想起什么,一瞬泄了气,视线从手机屏幕前抬起。 他向下走了几步,却突然顿住。 翠园建筑不高,台阶一直延伸向下,暗夜黑的跑车就停在正下方,他毫不费力地与倚靠着车门不知看了多久的青年对上目光。 戚容朝他笑了笑,就见上一秒还呆在原地的人宛如上了发条的小火车,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台阶很宽,魏弋腿长,一步跨两节,几乎是闪现到了戚容身前,二话没说,就握住他肩膀开始四下打量。 “有没有什么事?你一大早出门就为了来这里参加什么宴会吗?你大哥回来后,找你快找疯了……” 似乎是终于得以宣泄心中的不安和焦急,魏弋唇瓣开开合合地,连珠炮似的,肩上的手收得很紧,像是怕他再从眼前溜掉。 戚容默默听了会,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饶有兴致地问: “那你呢?” 魏弋话音一滞,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又在不疾不徐地调侃,当即又气又恼地喊他:“戚容!” 被叫到名字的人点了点头,“嗯”了声:“我在呢。” 于是,魏弋又无可奈何了:“你……” 对他的生气视若无睹,戚容直视着他双眼向前走了一步,自顾自地又问了一遍:“那你有没有找我,找的快要疯了?” 肉眼可见地,魏弋怔在了他过于直白的问题中,握住他肩头的五指僵硬着,暴露在灯光下的耳朵却一点点红了。 “我、我……” 戚容垂下眼笑了,似乎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没一会又抬起眼,在魏弋尚未反应过来前,仰起头靠向他。 这下,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彻底消失,戚容就着这样的姿势,张开双臂抱住了魏弋。 他嗓音低低地,像是呢喃,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或许他早已说了太多假话,他自己都迷失在了真真假假的生活中。 只是这一次,他说的是真话。 面对着从来剖开一颗心靠近他的青年,他在这一刻终于抛弃了那层由谎言构造的外壳,无畏地拥抱住了那颗真心。 如果选错了,那便错了。 戚容在心底想。 握在他肩上的手在这时松开,很快,戚容便被两条强硬的手臂更紧地圈拢住,魏弋垂下头,将他抱得很紧。 耳边的呼吸灼热得烫人,贴在他耳廓上的嗓音沉闷地,尾音打着颤:“是……” “我想得快要疯了。” “这都是因为你,戚容。”
第52章 横在腰上的手臂很硬,被长时间以一个姿势禁锢在对方怀里,戚容不舒服地挣了挣,却换来了更紧地束缚。 魏弋丝毫不在意这是在繁华如流地大街上,抱着他就不再松手,察觉到他的动作,微抬头,鼻尖无意识地蹭过他敏感的耳廓,故作凶狠道: “抱完我又想若无其事地松开吗?” 戚容张了张口,却听魏弋又自顾自地低声接话:“你总是这样……” 好似委屈至极。 戚容弯唇笑了,笑着笑着连眼角都弯了起来,他抬起手,哄小孩一般拍了拍魏弋的背,格外有耐心地解释道:“我说的是真话。” 魏弋身体一僵,问道:“什么?” “这次没有骗你,我早就想这么做。” 这句看似不切实际的话再度被肯定了一遍,魏弋却有些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他一时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戚容,可他好像别无选择,他总是会无条件地相信那个人。 就像种致命的本能。 好半晌,他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戚容眯了眯眼,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 起初是觉得魏弋有趣,聊天开玩笑都随心所欲,也没考虑过后果,后来再一细想,他和魏弋的种种就好似被无形地注定好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条既定的道路。 只是这一次,他有过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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