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泄力地向后一靠,顺着他的话道:“你什么?” 可魏弋慌乱地眨了眨眼,最后只看着他说了句:“你别生气。”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戚容看也不看他,站起身就向外走。 身后跟上一道仓皇脚步声,戚容抿紧唇瓣,走得更快。 气死他了。 魏弋简直是个木头!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魏弋却还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他现在已经分辨不清,那根木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为什么要在意。 终于走下店前台阶,戚容被身后人拦在了原地。 魏弋握住他的手臂,垂下眼看着他,呼吸急促语调慌乱:“刚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为什么要走这么快?” 戚容想甩开他的手,但魏弋握得很紧,他挣脱不开,脸色已有些不好看,“把手放开,我要回家。” 魏弋委屈地抿紧唇线,嗓音低下去:“说好了我送你回去的……” 戚容打断他的话,扬起下巴直视他:“现在我不要你送了,放手。” 两人四目相对,都带了点不退不让地强硬。 就这么僵持了会,到底还是魏弋妥协,圈拢的五指刚松开,戚容便挣脱开来,径直走向路边。 “在给出我答案前,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魏弋垂下眼看了几眼空下来的手心,无端地感到些失落,又在原地愣了会才想起来要去追人的事。 可戚容说到做到,已经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魏弋赶到路边,出租车已载着人扬尘而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魏弋喘了几口气,对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我只是……” 还需要时间确认这份心意。 我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或许是喜欢的,但是有多喜欢呢? 又喜欢我哪里? 魏弋五指蜷了蜷,指尖掐进掌心,紧紧抵住方才贴过青年唇瓣的地方。 半晌,他仰头呼出一口气,紧攥的五指随之松开。 他并非什么坐怀不乱的圣贤。 再这样刺激下去,他很可能真的会做出一些不受控的行为。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司机全程专心开车,并未搭话也并未乱看一眼,戚容坐在后座,支着额头靠在窗边,街边的路灯光影忽闪掠过他的脸,他没什么困意,只是心神俱疲,意识昏沉,身体却清醒着。 驶上高架出城后,司机终于打破沉默,语气迟疑:“先生,后面好像有车在跟着我们。” 一瞬间,戚容所有的困倦一扫而空,他警惕地坐直身子,命令司机变道。 司机受到感染,下意识紧张起来,但还是如戚容所说,向最右侧的车道行驶。 密切关注着后视镜的戚容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紧跟其后变了道,紧接着跟了上来。 神经紧绷着高悬,戚容在短暂空隙中想了很多。 只是在看清缓缓靠近车尾的那辆车熟悉的车牌号后,心脏猛地落了回去。 戚容重新靠回了椅背,平复在胸膛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或是忽然浮起的愉悦更多一点,总而言之,戚容的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糟,只是脸依旧是冷的,像是要和谁较劲。 前座的司机师傅摸不透他的心思,不安地问了句:“那后面那辆车……” 戚容转开脸看向窗外,不咸不淡地道:“不用管。” 司机闻言便放下心,专心开车,接下来的路程,阿斯顿马丁始终与出租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出租车开进戚家别院。 铁门缓缓合拢,显然没有给后面车辆通行的机会。 超跑连带着司机都被一齐拒之门外。 出租车绕过偌大喷泉池时,戚容偏头,向大门处看了一眼。 阿斯顿马丁依旧停在门前的位置,驾驶座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下了车。 门卫是得了他的吩咐,不会给魏弋开门,就算魏弋开的那辆车是戚家的,可没有他的允许,魏弋也踏不进这个门一步。 他说到做到,在魏弋考虑清楚前,他会保持距离。 虽然其中有赌气的成分,可戚容向来随心所欲惯了。 风筝的绳子只要还在自己手中,便不会飞走。 秦叔提前迎出来,出门时带的雨伞早已丟在了徐原那里,下过雨的夜风裹挟着潮湿水汽,空气清新又阴凉,提前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交给秦叔,戚容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 走进大门,戚容才感觉到温度回升,他搓了两下手臂,想去水吧台给自己倒杯热水。 “容少,裴少在书房等您。” 脚步不停,戚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转着杯沿含了口温水,才回道:“我知道了。” “不早了,秦叔也回去休息吧。” 秦叔笑着应了两声,便离开了客厅。 转眼间,一楼就只剩下戚容一人,他没急着上楼,而是支着吧台站了会,不紧不慢喝完了一杯水。 别墅内的佣人和管家有专门的住处,晚上主宅只会有值班的留宿,一入夜,这灯火通明的偌大别墅再无一丝生气,便越发像只华丽的鸟笼。 只是今日,戚裴恰巧在家,秦叔多留了几个人在主宅,戚容坐电梯上三楼时,迎面撞上端着托盘的年轻佣人。 那女孩似乎是化了妆,看见戚容的出现明显慌了下,脸忙垂下眼问好,声音怯怯地。 戚容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脸,而是看向她手中托盘上喝了一半的玻璃水杯。 平时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只是今晚他多问了句:“这是什么?” 女孩依旧垂着头,连看他也不敢,“裴少每晚都要喝药,这几日他都会留下过夜,所以秦管家让我们每日负责照顾他的用药情况。” 而后,又想起什么来补充了句:“今晚的药量已经服用过,裴少正在处理公务。” 最后看了眼她眼皮上浅淡的粉色眼影,戚容随意摆了摆手,便继续向前走。 因为那场车祸,戚裴近乎成了一个废人,尽管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别墅内也没人这样说,可这似乎成了戚家每个人默认的事实。 他需要倚靠药物和轮椅来维持日常生活,无法站立,无法行走,无法运动,甚至在一些没有办法干预的场合,他需要他人的帮助才可以移动。 戚裴天之骄子的人生终止在了27岁,一双手将他推入了深渊。 戚裴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惹人嫉妒。 停在房门前,戚容习惯性地抬手敲门,轻扣两声后,门内传来了一声低哑疲惫地:“进。” 反手关上房门,戚容向前走了几步,最终停在宽大书桌前。 “大哥。” 他眼尾平静无波,与桌后缓缓抬起眼的男人无声对视,也并未有一丝退却。 戚裴依旧是一身规整的白衬衫,打理整齐的头发松散下来,双手交叠的动作使得白衬衫起了些褶皱,他抬起的眼神中是掩不住的疲态,红血丝如蛛网般压迫着他的神经。 半晌,他动了动嘴唇,开口问道:“小容,你做了什么?” 戚容小幅度转了转眼球,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转而落向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他知道大哥有些并不算严重的强迫症,喜欢井井有条充斥着秩序与理性的环境,所以他的书桌总是规整的,一如他这个人带给人的感觉。 而此时,桌上只摆了一份摊开的文件夹,手边的笔记本不再向外辐散亮光,显然已息屏许久。 戚裴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片刻后,戚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戚裴脸上,嗓音无波无澜,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已经知道了。” 王易的生日宴张扬盛大,整个圈子人尽皆知,而最后以警察闯入的方式收场,也无异于给整个上流阶层扔下一颗炸弹。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网太过错综复杂,此举,无疑将U市的半数豪门世家全部送上了风口浪尖。 太疯狂,也太大胆。 “为了一个戚阳州,值得吗?” 戚裴的嗓音已有了些微不可察的艰涩,他光明璀璨的前半生从未害怕过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软弱的情绪。 他怕自己护不住戚容。 戚容在这时绕过书桌,皮鞋无声扣在厚度适中的羊毛地毯上,顶灯照下来,戚容垂下头,表情匿在投下的阴影中。 他停在了轮椅旁,从上而下地直视着面相他的男人,伸出一只手落在戚裴的肩上,没用多少力道,却宛如重石般压下来。 戚裴抬起的眼神微动,情绪几变。 “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做。” 戚容没收回那只手,他知道大哥一定清楚他的用意。 他垂下眼,认真地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为他保驾护航的兄长,唇角紧抿,再抬起眼时,他微仰头,被炫目的灯光刺得微微眯眼。 “我已经……长大了。” 他从来都是自由的。 这一点自入戚家后,也从未变过。 轮椅上的男人在这时抬起手,无声握住了他还停在肩上的手腕,五指克制地收拢,紧紧扣住。 没有言语,就好似两人彼此都对这个回应心照不宣。 戚裴同样也清楚,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无法阻止戚容挣脱他设下的束缚与庇佑。 只有站在戚容身后,一直,永远,直到他再也。
第54章 翠园内发生的事毫无例外地闹大了。 第二日太阳初升,有关内部消息的娱乐新闻便登上了头版,标题和内容含沙射影,无一不在暗示U市两大豪门世家的公子哥行为失常。 像是打响了一个信号,有了第一家媒体出头,当天上午的新闻层出不穷,知名或不知名营销号跟风蹭热度,硬是把这件事闹到了圈外。 直到下午时分,有关此事的新闻才一件件被人撤下,先前活跃的营销号全部倒戈,转而投放起了别的花边新闻小道消息,欲盖弥彰做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地步。 可无论如何遮掩,事实已成定居。 大型娱乐场所的聚众违法乱纪引起了当局的高度重视,案件已在短短时间内完成交接,由市局禁毒支队全权调查,局长直接负责。 因为戚阳州的事焦头烂额,戚德义倒是暂时没空来找戚容的麻烦,趁着这段时间,戚容干脆利落地处理了戚德义安插在基金会内部的自己人,或离职或安排公司内其他职位,虽然困难重重,但不得不做。 希望教育基金会如今已彻底交由在他的手中,但名义上,戚裴还是他的直属上司,有了戚裴的背后默许,事情进展得毫不费力。 做这些事时,戚容毫无心理负担,或许戚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凉薄一脉相承,即使他血管里留着不一样的血,可冷心冷情却学了个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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