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按照戚容说的那样自作多情,忐忑地将戚容的行为归咎为他的在乎。 因为在乎,才会为他出头。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时刻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这是第一次,有人去保护他,而且那个人是戚容,所以他真的很高兴。 魏弋不在乎那句无关痛痒的道歉,也不在乎莫名的针对,戚容的出现足以抚平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所以,他也想告诉戚容,他在乎他。 魏弋垂下眼,空闲的那只手抬起,试探地去碰了碰青年系在腰间的衬衫下摆,顿了两秒,又小心地将它往下拉了拉。 滚烫指尖不经意擦过了青年的腰线,又克制地收回。 魏弋没错过戚容因为他动作而轻颤的动作,愣怔两秒,耳朵不自觉红了。 他垂下眼,却发现戚容没在看他,隔着远处路灯的影绰光影,他看不清戚容的表情。 只是下一秒,戚容便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向宿舍楼的方向走,背影带上些不易察觉的落荒而逃。 魏弋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翘起,偷偷笑了起来。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戚容身上是魏弋的宽大运动衫,长度盖到他大腿根,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度让戚容很嫌弃,只是魏弋递给他时紧张得连拿着衣服的手都隐隐发烫,让戚容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衣服的味道很好闻,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O洲某个知名的奢侈运动品牌,面料很舒适,戚容将两只手都缩在衣袖里,这条路没什么灯光,他难得不想在意所谓的的形象。 前方的医务室亮着灯,灯光从窗子和大门的缝隙中透出,洒到了台阶前一小块地方。 空气有些过分安静了。 戚容觉得聊天都会消耗他的精神,他疲惫不堪,一晚上的糟心事接二连三,他甚至开始隐隐后悔为什么要来体育馆,目睹了那场摩擦后替魏弋出头。 因为大哥在场,他今晚不过尝了两口香槟,现在头脑无比清醒。 而那些蠢事竟然还是在他脑子清醒的情况下发生,这才更让他恼火。 魏弋在他身边站定,终于嗓音含糊地开了口:“今晚……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戚容扯唇笑了下,自嘲般:“我也以为。” 魏弋没在意他的语气,颇为认真地又问了一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戚容没看他,视线飘忽到一旁高大的路灯上,看零星的飞虫围着光源打转,“你希望是什么?” 魏弋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 这是第一次,戚容没有像以往那般或恶作剧或玩笑敷衍时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好像找到了戚容的破绽。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迫切地想要相信对面人说的或许是真话。 只有这一次,戚容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哪怕戚容自己也并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魏弋垂头笑了下,再抬眼时眸光清澈温柔,像沾染了太平洋西海岸的阳光海浪,楼前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不同于亚洲人的深邃五官光影浓重,他笑得温柔又迷人。 “好吧……我希望你是因为想到了我。” 戚容在那样的笑容下晃了下神,转开脸后暗自懊恼。 臭小子笑什么啊。 太犯规了…… 气氛古怪,戚容抿着唇瓣不打算回应魏弋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可后者却在这时又朝他伸出双手,作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要抱一下吗?” 戚容似乎觉得费解,转头看向他,眉心微拧,终于找回一点平时的蛮横:“你人傻了?” 打球打到脑袋了不成,莫名其妙。 魏弋却有些无辜地抿了抿嘴唇,维持着要张开双臂的动作,“是你之前说想要抱我的。” 戚容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要走,“已经过期了。” 可很快,他的手臂再度被人拉住。 魏弋走到他面前,在戚容还未反应过来前,附身抱住了他。 他比魏弋低半个头,仰头时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可以嗅到一点魏弋发梢的洗发水气味,很清新的椰子味,带了些潮湿的味道。 那些混杂的气味被这人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蒸腾着,又热又闷地拢过来,恍然让戚容感觉自己置身在某个热带小岛。 戚容忍无可忍地抬手推他,却在这时感到敏感的耳廓被热气拂过,低沉嗓音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朋友纪念日快乐。” 戚容怔了下,很快被人放开了,他抬眼去看身前的青年,皱着眉追问:“你说什么?” 可魏弋却将手插回了兜里,倒退两步上了台阶,狡黠地笑笑,“只说一遍,现在过期了。” 戚容被他的活学活用气笑了。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魏弋朝着下面的戚容挥了挥手,“我的手臂没事,打球时受过很多伤,找校医开点药就好了,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他就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什么都没多问,什么都没多说。 留下台阶下的戚容看着那回弹的大门发怔。 站在被惊动光尘与粒子下,戚容无意义地笑了声。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27章 戚容回到戚家别墅时,整个一楼灯火通明。 换完鞋子走进大厅,戚裴正坐在客厅里,手中翻着一本很厚的书。 听到动静,便停下动静,抬头看向他。 戚容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向开放厨房走,偌大一楼静悄悄地,秦叔和其他佣人都不在,水流淌进杯子里的声响舒缓清晰。 戚容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吧台喝了几口。 这个时间点,大哥不在二楼书房也不在三楼卧房,只能是在等他。 可等他要说些什么,戚容心里也一清二楚。 拿起水杯走出厨房,戚容停下脚步,直截了当地道:“我不想聊酒会上的那些事,也没有做过任何给戚家抹黑的事,我现在要上楼,冲澡睡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戚裴一时间没说话,只静静地回望面前的青年。 出席酒会时着装严谨的西服外套已不见,现在青年身上的是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运动衫,衣袖堆在手腕,下摆一直盖过大腿根,和他身上的西裤和皮鞋尤其不搭。 这是一件别人的衣服,来自一个男人。 戚裴想自己或许应该说点什么,关心一下弟弟今晚去了哪里,见了什么,告诉他不会有事,安抚他自己会处理好一切。 而不是在心里无可救药地去猜想那被衣领掩盖的脖颈下会不会有什么新鲜的吻痕。 扶在封皮上的手指用力到指骨发白,终于,戚裴克制地移开眼,默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说:“你手机关机了,我很担心你。” 戚容没察觉出他的异样,不在意地喝了口水,“现在看到了,我没事。” 戚裴重新将目光挪了回去,在戚容脖颈不动声色地上扫过一眼,近乎抑制不住心底的冲动:“今晚去了哪里?” 是去见那个叫魏弋的小子了吗? 为什么最后穿着他的衣服回来了。 有没有……做什么? 可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戚容闭了下眼,嗓音没什么情绪波动: “我想上楼了,大哥。” 这句话落地,大厅内又陷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戚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没有。 他不知大哥就这样等了他多久。 良久,戚裴重新翻开书本,垂下眼不再看他,再开口时尾音暗哑:“好好休息……晚安。” 戚容知道自己这时应该说些什么,可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坐在轮椅上孤身一人垂眼看书的男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明亮灯光尽数落在戚裴身上,可他形单影只,像是要与周身的寂静融为一体。 戚容转过身,低声道了句: “……晚安。” 电梯门缓缓合拢后,戚裴才终于停下自己可悲的掩饰举动。 他深吸了口气,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书甩了出去。 书本落在了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的地毯上,静悄悄地,连动静都没砸出来。 戚裴垂下头,将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抓乱了,他明白,这在场可笑的对白中,失控的只有自己。 他什么都无法改变,甚至连深夜的发泄都是无声的。 他在苛刻的成长环境中被一点点抽离了血肉,可如今有人顽固地钳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贫瘠的骨架长出了新的血肉,脉络肌理横生,从此他有了活着的实感。 不是作为继承人,而只作为自己。 经年累月,戚容从他的心脏破土而出,长成了一枝无比张扬冶艳的玫瑰。 这是他的小玫瑰。 现在,他正在一点点失去他。 …… 如戚容所说,他上楼后冲了个澡钻进被子里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床,他发现自己感冒了。 戚容裹紧了被子,从床上探出只手,打电话让楼下松了感冒药和热水上来。 吃了药,戚容歪在床上翻看手机,看着看着眼皮打架,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是被脸侧嗡嗡震动的手机吵醒的。 他眼都没睁开,直接挂断了,又磨蹭了会才起床洗漱,找了身家居服套上,下楼吃饭。 今天是周末,但空荡的别墅依旧了无生气,已经过了饭点,戚容只要了一碗清淡的素面。 不过几分钟,高汤煮的劲道面条便被端到了他面前,戚容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小口吹了吹。 他进食很安静,也没有佣人会和他搭话,一切都一如既往地寡淡无味,像嘴里的面条一般。 只是今日,戚容觉得这样的安静格外难以忍受。 拿起纸巾擦嘴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戚容另一只手接起,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魏弋。 戚容抿抿唇,没过多犹豫就滑向了接听。 魏弋的嗓音依旧充满活力,那种热烈蓬勃隔着网线也似感染到了戚容,烦躁一扫而空,好像他一直迫切找寻的某点得到了满足。 “嗨,中午好。” 很美式的开场白,戚容没忍住笑了下,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来一句英语。 戚容嗓音带上点笑意,回了句没什么营养的问候:“中午好。” 魏弋顿了两秒,嗓音显而易见雀跃了起来,“今日心情不错?” 戚容夹着手机站起身,离开了餐厅,“还不错。” 没来由的,听到魏弋的声音后,心情好像的确变好了一些。 不过也只有一些。 “那我今天提出什么请求你都会答应吗?”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戚容就听到电话那端这样说,他觉得有趣,也被勾得起了些好奇,“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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