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弋表情不变,保持着半回身的姿势笑了下,“不麻烦,我们是朋友。” 戚裴点到即止,目送魏弋离开了餐厅。 两人走后,戚越也放下了筷子,垂着头起身,“大哥,我先上楼了。” 椅子在地面划出一点刺耳异响。 戚裴端起酒杯晃了晃,倒也没拦他,只头也不回地问了句:“在楼上发生了什么?” 戚越动作一顿。 静默半晌,少年缓缓转过身,掩在过长碎发下的桃花眼直勾勾望向自己平日里最敬重的大哥,再无半分收敛。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地: “我问哥,他是不是同性恋。” 戚裴五官终于有了松动,眉头微拧,正眼去看自己的弟弟,嗓音不自觉带上了些压迫,“你越界了,小越。” 可下一秒,戚越却轻笑了一声,嗓音轻飘飘地—— “大哥不也讨厌那个家伙吗?” 他看似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可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话音顿了顿,戚越缓缓倒退了两步,眼神依旧落在戚裴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我看得出来,我什么都知道。” 戚越上楼了。 戚裴一人坐在餐桌后,红酒只抿了两口,还剩小半杯沉积在杯底。 餐厅内落针可闻,佣人因这诡异的氛围不敢擅自上前整理餐桌。 戚裴双手交叠抵在下颌,出了会神后,他垂下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这双腿。 良久,他轻嗤了声,按上扶手操控键,缓缓后退,静默地离开了餐厅。 …… 戚容站在房间露台上,看着魏弋走出了别墅大门。 停在别墅外那辆火红宝马i8在夜色中低调蛰伏,车灯闪了两下,魏弋坐到车头前停下脚步,回身仰头看向楼上。 视线与戚容对上了,他便笑着挥了挥手。 戚容不理会他的幼稚举动,权当没看到,可魏弋却停下不走了,朝他来回挥手比划,最后抬起一手凑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戚容唇角提了下,到底还是敷衍地抬手小幅度挥了下,逗弄猫狗般,可魏弋却心满意足地笑了,又仰头看了他几眼才坐进车里。 跑车在视野中驶离,直到尾灯淡成了墨色中的一点光斑,戚容才转身,后腰抵着露台,垂眼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 信息页面有一条来自D.的新消息,只有两个字—— 【成交。】 …… 再次见面是几天后,戚容没课时基本不会待在学校,除却有时会在图书馆或自习室完成论文和作业,大三课不多,这学期他只有一门专业必修课和一门选修课,一个班的同学甚至一周见不了一面。 而魏弋也一反常态地好几天没联系他,他没问,也没兴趣知道。 中午放学,戚容打算在食堂简单吃点,下午还有一节课,于是直接约了魏弋食堂见。 中午的食堂人多又挤,戚容一进去就打发了魏弋去排队,等人端着两个餐盘回来时,他才正眼注意到魏弋。 戚容掰筷子的动作一顿,一贯淡淡的表情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不怪他反应大,因为魏弋的眼下青黑活像几天没睡好觉,整个人是掩不住的疲态。 经他一说,魏弋才回神拍了拍自己的脸,呼出一口气,“没什么,确实熬了几个大夜……吓到你了吧。” 青年志愿者协会里的两个不熟的学长突然将整理资料档案的工作都交给他来做,白天上课,下午下课后还要去篮球队训练,于是大量工作只能堆积在晚上来完成。 但辛辛苦苦完成的工作在第二日被学长指出问题,于是他几个晚上都在整理归类文件,直到学长实在挑不出错了才放过他。 虽然知道这是无中生有的针对,但魏弋什么都没说。 他相信自己可以将这些事摆平。 好在戚容也看出他不想说,没再追问,若无其事地揭过了这件事。 从食堂出来,戚容要去图书馆,两人沿着梧桐大道慢悠悠地走。 戚容垂眼翻着消息,最近姜启给他发消息格外频繁,好像整天就没事做了天天等在屏幕后和他聊天,戚容不想打字,直接按住屏幕底,给他发了语音过去—— “真闲下来了就早日回国,你这样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在国内惹到什么人了。” 语音发出去,惹得魏弋偏头看他一眼。 对面的姜启秒回,也回了他一条语音,低哑嗓音滚了点调侃笑意:“除了你,你见我怕过什么人吗,你一定是想我了,阿容,我感受到了……” “少贫,恶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图书馆不远,散着步也走到了。 魏弋酝酿了一路的话卡在嘴边,看见戚容收起手机,才终于忐忑地问了出来: “周五晚上,体育馆有球赛,你会来吗?” 魏弋一手搓了搓后脑的头发,眼神飘到一旁去看走路的行人,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特别像邀请小女生去看自己打球的高中生。
第25章 戚容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个稍显愚蠢的邀请。 只是像往常那样,给了魏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忽悠着他傻乎乎地去期待他真的会到场。 他本来就没打算去看什么球赛,也不感兴趣。 手机列表里躺着一堆未读的消息,任何一个狐朋狗友的垃圾聚会都比那什么无聊的球赛好多了。 只是在戚容从一场酒会逃出来后,第一个想到居然是魏弋的邀约。 周五晚上,他跟着大哥去参加戚氏内部的酒会。 这场酒会与以往的没有任何不同,戚容的出现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他跟在戚裴身边,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和人碰杯交谈,互相吹捧。 以前戚容觉得自己的面具足够迷惑人心了,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觉得假笑都是一件累人的事。 最后被一个不知从哪冲出来的疯子泼了一身酒,然后那人谩骂他是睡了他女儿的强/奸犯。 场面一度很混乱,戚容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污渍,在不可名状的荒谬中气笑了。 大部分人都在看他笑话,那只有小部分人置身事外,些光鲜亮丽的富人小声议论着眼前不体面的闹剧,那些字眼组合在一起,拼凑出了体面却又不堪的奚落嘲讽,一字不落地到了戚容耳朵里。 好像他们说的那么大声就是为了让他听见似的。 戚容看了眼被赶来的安保人员押住的中年男人,咧开嘴角笑了,他弯身拎起一个散落在地的酒瓶,一把砸在了那男人头上。 人群一片惊呼。 中年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头,目眦欲裂,却说不出话来,戚容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他踢了踢眼前像在垃圾堆里待过的男人,想起了几天前戚越在家问他的那个问题。 随手丢了酒瓶,戚容倒退两步,脸上笑容明媚。 “告诉你的雇主,他打错主意了,我可不喜欢女人。” 他错过了戚裴一瞬暗沉的脸色。 丢下这句类似出柜的话,戚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漫无目的地走着,戚容脱了西服外套,随手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不止,戚容摸出看了眼就挂断。 没一会,电话又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同一个人,他的好大哥。 可以预想他走后,大哥要怎么收拾这堆烂摊子,还要确保今晚在场的人不会多嘴跑出去乱说,否则某人又要把明天戚氏股市动荡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戚容几乎是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戚家讨厌他的人很多,但会这么明目张胆搞他的人只有戚德义和戚阳州。 戚德义最喜欢背后玩阴的,买通基金会的人想让他落人口舌的应该就是他,而他儿子,大概就是今天这出的始作俑者。 若不是杀人犯法,戚容早冲进老宅把两人捅了。 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包烟,戚容走出商店,站在门口把烟点燃了。 夹着烟吸了一口,戚容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只是走了会,他发现路边有一辆车好像在跟着他。 戚容没想管,只是过了个马路,那辆银灰的福特野马也没离开,依旧跟在他身后几米的距离,贴着路边缓缓开着。 抬头看了眼路边的路标,戚容笑了下,他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在脚边碾灭,忍无可忍地走过去,直接拍了两下车窗。 车窗很快降下了,驾驶座上一个俊秀的男人探头冲他打了个招呼,脸上挂着腼腆又不好意思的笑。 戚容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语气也不算好:“谁让你来的?我大哥?”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即想解释,“不、不是,跟戚裴先生无关,是我看你刚才一个人离开了……”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戚容也没兴趣再听下去了,他又拍了两下车顶,面无表情道:“赶紧滚,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男人懵了下,显然是被他吓到了,戚容连笑都懒得笑,直接转身离开。 可没多久,他便被人叫住了。 男人推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到他身边,态度有些执拗,“你可能忘记了,但我们是高中同学,我一直都记得你。” 烟抽完了,戚容也没再点一根,闻言只觉得好笑,“所以,你暗恋我?” 男人好一会没说话,戚容也没在意他现在的心理活动或反应,只是等男人再开口时,嗓音带上了一些压抑的沙哑:“我、我没想过,你说你不喜欢女人。” 戚容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男人的双眼。 他随口一说的话,似乎给自己惹来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也没急着打发走这个麻烦,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了句: “现在还是高中?” 男人摸了摸鼻尖,下意识就要回答:“以前和现在都没想过……” 可戚容却眯眼打断他,“不,我说的是上一个问题。” 这一次戚容看清了对面瞬间红起来的耳朵,很青涩的反应,可惜激不起他再多的兴趣,他很快又乏味地扯了扯唇角,转身向前走。 男人没回答他的那个问题,而是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是严朔。” 戚容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可他却知道严家,靠实业发家的酒店业巨头,在上世纪,是U市说一不二的地头蛇,即使在如今的U市也是无可撼动的存在。 他不清楚戚氏和严家是否有合作,只是严朔出现在戚氏酒会上,多少也有点关系。 而看严朔的年纪,大概没比自己小几岁,在严家也算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的小少爷。 戚容本不想惹上这个麻烦,但或许是酒会上那一杯酒也浇进了他的脑子,他欣然坐上了严朔的车。 “送我去U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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