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是他错了,他早该做出选择。 沉默片刻,戚容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我讨厌别人威胁我,以各种形式。” 姜启表情一黯,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可戚容已经收回了搭在护栏上的手,偏头看向他,表情平静而淡漠。 “周六,来别墅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丢下了身后的姜启,迈着步子走向前甲板。 戚容边走边整理在方才挣扎中弄皱的领口,扯松了领带,已经快要走到走廊尽头,身后没人追上来。 姜启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自然明白他那番话的意思。 戚容呼吸到了一点远处海风送来的腥咸气息,他微微偏头,看了看在日光下波光潋滟的海面。 他是真的把姜启当作了一辈子的朋友。 可也只是朋友。 他无法将面对魏弋的那一套用在姜启身上,也无法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发小产生超过友谊以外的情感。 他只允许他的人生中出现一处混乱失措的意外,并且以后不会再出现。 想得有些出神了,戚容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已经来不及,他愣愣地撞进了那人怀里。 鼻尖飘过了浅淡的松木香气。 是味道很好闻的香水。 腰后的手臂很有分寸,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手的主人没出声,只沉默地垂下眼帘看怀中的青年。 戚容吸了两口海风与香水混合的空气,又缓缓呼出,而后向后退了一步,抬起眼向前看。 面前的人正是方才两位女孩口中讨论的主角。 没去问对方怎么会出现在偏僻无人的走廊,戚容极淡地一颔首,算作回应:“多谢。” 魏弋的眼神依旧没从他脸上挪走半分:“……最近过得好吗?” 戚容并不走心地转移话题:“奥图尔先生也认识邵先生?” 邵先生是这场订婚仪式的主角,也是U市新贵,除却魏弋以外,最近上流圈子讨论的热点之一。 沉默片刻,魏弋唇角微不可察地下压了一点:“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那样称呼我。” 戚容勾唇一哂,实在厌倦了和他玩这种不在一个频率上的问答游戏,迈开腿擦过他肩头向前走去。 这次为避免再有人拦路,戚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走上前甲板,在众多名流中穿行而过,找到了立在护栏边没与任何人攀谈的戚裴和戚越。 见到他走近,戚越从抱臂靠在护栏上的懒散状态抽离,站起身子放下手,弯着桃花眼朝他笑,语调却意味不明:“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怎么变成哥一个人了。” 戚容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瞥一眼,直接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戚裴,主动道:“大哥,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戚裴抬起黑沉沉的眼沉默地注视了他几秒,像在打量什么。 似乎没看到什么其他痕迹,又一点点放缓了眉间凝聚的凛冽,应了一声:“……好。” 得到回应,戚容自觉地转去轮椅后,推着戚裴走向宴会厅的大门。 戚裴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阴郁聚集了一瞬,又很快压下,沉默地跟上去。 午餐后的一整个下午,是为宴会宾客准备的自由活动时间,订婚仪式会在晚上举行,仪式过后的狂欢会持续一整夜,游轮星辰号将会沿既定航程行驶一天一夜,在明天同一时间返回码头。 戚容用完餐没久留,擦干净手就放下了毛巾,对一侧的戚裴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餐厅。 他本意是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抽根烟,可不想刚走出餐厅,便在前方不远处的走廊上瞥见了他不想看见的两个人。 戚子栎今日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一身米白色的西装礼服,胸口别了的羽毛饰品,面容白皙清丽,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眼皮上在微微反光的亮色,他正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他面前的男人笑着说些什么。 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戚子栎的表情黯淡下来,可转而耳朵又一点点红了。 戚容停下脚步,捏着的烟盒的动作一顿,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早在餐厅,他就看到了戚子栎主动凑到魏弋身边大献殷勤,他本想眼不见心不烦,可出来了居然也能碰见。 还真是巧得很。 戚容眉间翻涌起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戾气,他将烟盒捏扁了,瞬间没了抽烟的心情。 依照戚子栎的身份,决计不会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混进来。 戚阳州进去踩缝纫机,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戚子栎一下在圈子里失去了立足靠山,这是缺男人了,所以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卖出去。 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把主意打在魏弋身上。 也不怕吃不下给自己噎死。
第112章 早在戚容出现在走廊上,戚子栎就注意到了他,尽管面前这位高大英俊的完美男人并没有分给他任何一丝的青睐,可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没走。 就是为了这样一刻。 戚子栎满脑子都是自己设想的浪漫画面,抬眼瞥了一眼男人无波无澜的脸色,他装作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被不小心绊住,顿时惊呼出声。 眼角余光中,是戚容迟疑地顿住要走的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戚子栎杏眼微微睁大,饱含着惊慌和无措的水润双眼望向面前只要一伸手臂就能够到他的男人,做足了男人都喜欢的无辜姿态。 他期待着魏弋能够伸出手臂扶他一把。 哪怕只是抓住他的手臂,只要能气到戚容,搓一搓他身上的令人生厌的趾高气昂。 在最初听到奥图尔这个姓氏时,戚子栎心里并未掀起其他波澜,可后来在宴会场上亲眼见到了这位生来便是真正天之骄子的家族继承人,他才想起来曾经在海边的一面之缘。 那时,戚容和他发生争执,还想要对他动手,就是这位奥图尔先生为他说话,控制住了戚容即将暴走的情绪。 戚子栎心思登时活络起来,上流圈子的社交往往只需要有一个或真或假的噱头,不管对方是否还记得当初的一句维护之词,只要能成为接近他的借口就够了。 况且,他自认在商场上比不过戚容,可在男欢女爱上他从未输过,戚容有的,他都有,他甚至还能比戚容放的更开。 虽然不知当初两人为何会分开,可如今这个机会正好送到了他面前,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不顾一切地抓住。 只要站在了格里菲斯·奥图尔身边,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也会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轻视他嘲讽他。 戚子栎是这样想的,所以用尽了手中还有一切的人脉,只是奥图尔家族的人太过神秘低调,要么是寻不到踪迹,要么就是出席的场合他压根够不到,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他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 终于打听到这场订婚仪式不仅奥图尔会出席,连戚容也会参加,戚子栎做足了准备来到那个连仰望都觉得刺眼的男人面前,他有信心让对方为自己留下印象。 跌倒的动作像定格动画一般被按下了慢放键,戚子栎维持着表情管理,可面前的男人已转开脸,注意力落向不远处的青年。 没有预料中的施以援手。 男人只是淡漠地站在原地,连一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落。 戚子栎以一种无比滑稽地姿态摔倒在地,一尘不染的浅色礼服顷刻间沾上了甲板上的脏污灰尘,胸口的羽毛耷拉下来,他整个人像只落败的公鸡般在这场自导自演中发懵。 看到这,戚容终于嗤了一声,他转开脸,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魏弋目送他走远,没追上去,那一晚拥着怀中温软入睡的记忆像是一场雨夜中滋生出的美好的幻梦,第二日早晨在现实面前原形毕露。 他差点就忘了,戚容还没原谅他。 戚容不愿见他,这是对他的惩罚。 所以他不会追上去惹得戚容更加厌烦。 至于眼前这个人…… 魏弋收回视线,向还坐在地面上尚未回神的阴柔青年瞥去淡漠的一眼,也只是一眼,片刻后,他抬腿离开。 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自良好教养中滤出的客套:“我会叫适应生过来。” 魏弋走后,戚子栎又在地上呆坐了一段时间,听到餐厅门口有大批人走出的动静,他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礼服和头发。 没有等来魏弋口中的适应生,戚子栎在走廊上其他宾客疑惑震惊的眼神中狼狈地走开了。 …… 戚容回到了自己顶层的房间,打开阳台门,倚靠着护栏抽烟。 一支烟灭了,他走回房间,拿出笔电浏览邮箱。 游轮向着西方航行,日头渐渐倾斜,金黄的晖光沿着大开的阳台门一点点攀爬,海风与夕阳一同灌进相当于酒店套间规格的房间,给房间内的一切都铺上了绚烂的金色。 戚容接到了大哥的电话,才放下腿上的笔记本,捏着酸痛的脖颈去了卫生间。 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将散乱的碎发向后捋去,戚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看了会,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中午那时在魏弋身上闻到的香水味。 是他自己喷的,还是在其他人身上沾到的…… 不过戚容很快就否定了后者,以他对魏弋的了解,魏弋绝不会碰戚子栎一下,况且戚子栎也不会喜欢这种清淡的香水。 戚容捞过一旁的毛巾擦干净手,理了理衬衣领口,目光落在镜子里。 其实他能理解戚子栎,戚子栎在某些方面和他相似,都是身处戚家这一庞大家族权利漩涡中无力自保的人,只是他选择了拿起屠刀神挡杀神,而戚子栎走向了与他完全相反的道路。 戚阳州的下场,还没有让戚子栎意识到,依靠别人注定不能长久。 算了,这与他有何干系。 戚子栎费尽心力来到了这里,戏台都已经搭好,他静静看着就是。 订婚仪式在夜幕降临时开始,戚容站在人群中看向被灯光照得明亮璀璨的舞台,新人幸福地拥吻,他也跟着抚了抚掌。 戚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都与婚姻无缘,可却在这样满是祝福和幸福的氛围中,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论未来如何,这一刻的两人都是相爱的。 相爱过,就够了吧。 他看得出神,没注意到宴会厅的另一端,坐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的魏弋,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眸色深重。 既定的仪式走完,众多宾客转移到三层的宴会厅,邵先生携未婚妻先步入舞池,跳了第一支开场舞。 有世家小姐忍着羞涩前来邀请戚容跳舞,被他面带浅笑礼貌婉拒了,与戚裴有些交情的老总在一旁调侃地笑了笑,同戚裴碰了碰杯,闲聊般提起:“戚总您也不劝劝小戚总,年轻人应该多下场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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