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沈卿池闻言又有些疑惑了,忽闪着眼眸不解地看着青年。“你……我们认识吗?” 陈时头一回见到这般的沈卿池,他又生出几分稀奇感,手伸向小沈卿池的脸将人的脸捏着,直把人捏得耳根子都红了,才吊着嗓子说,“哦~我是你哥哥。” “哥哥?”小沈卿池闻言眼睛一亮,忽地用力扑向陈时,“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陈时讪然一笑,将小沈卿池抱得紧紧的,许久,才继续道,“骗你的。” 小沈卿池登时又有些失落,但是还是舍不得从陈时温暖的怀抱中出来。记忆中这般温暖带着香味的怀抱压根是奢望,小沈卿池正抱着他的奢望,希望今夜的梦长一点,不要醒来。 就这样,一直一直将梦做到底。再也不要醒来。 这样的话,就不用挨饿,也不用挨冻,还不用和那些人抢吃的了。 陈时感到怀里人抱得又紧了几分,他安抚地摸了摸沈卿池的头,“其实……我们结契了。” “啊?”小沈卿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因为兴奋激动地涨红,像是期翼触碰到月光又好似如一场镜花水月。 他捞到了水里月,便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般想着,他又红着耳根子道,“你是在骗我吗?” 陈时闻言温柔地俯身,亲在了小沈卿池糯糯的脸上,哼笑出声,“当然是真的。小卿池要快快长大。” 小沈卿池这下更怔愣了,整个人呆滞着,和傻了般。直到那句要快快长大进到耳中,他才回过神,眼眶都红了。看着陈时半响,用力地撞进陈时怀中,手中用力地拽着陈时的衣襟。 用力到像是此生都不愿离开。 他开口,“我……我会快快长大的!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我一定!好好长大!以后一定会保护仙人哥哥你的!” “什么仙人哥哥?哪雪来的?” 小沈卿池错开眼,害羞地垂下眼眸不太敢看陈时。他又开口道,“你呀?” “为什么是仙人哥哥?” “因为……因为你……你像云上的月亮。” “只有仙人才从天上来。所以你是仙人哥哥。” 陈时忍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觉得沈卿池可爱的紧,忍不住将人抱住狠狠地亲了一口,又笑着道,“不是什么仙人哥哥,你道侣。” “我是小卿池的未来道侣。” 小沈卿池仰起头,月光落在陈时的脸上,给青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微微凑上前,伸手碰了碰他的月光,然后重重地点头。
第88章 世事若流水,不走回头路 虞渊之地,虽得鲛鱼骨与鲛人泪却也无法强入,此时月光虽灼灼,需待日出之时方可入内。虞渊有大泽,其内如梦境。 千里桃花灼灼,万年难败,千年如注。 陈时抱着沈卿池,手中握住那枚巴掌大的鲛珠,静候日出之时。 这厢,那桃花无数纷纷落下,月光落在花瓣上好似有了力道,万千花瓣如同雨般打在人身上,有些许疼。 直到后方传来一道人声,那声音恍若隔着数年,经久而至,“陈时。” 是盛明归。 他抱着沈卿池甫一回首,漫天纷飞的桃花雨下,青年抿唇,发丝稍乱,显然是慌忙赶来。直到见到俩人,才稍稍松下一口气,笑着望向他们。 他说,“还好,还好赶上了……” 随后,跟在身后的还有姗姗来迟的霍梅初同寒灯。 桃花无声落下,几人相视一笑,竟然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慨。霍梅初轻轻捻起肩上的桃花,那桃花一吹就走,他却笑着望向青年。 此间风中有些许银铃声响,陈时被银铃声惊扰,回神般,看向梅初。他此时好似又有了话要说,喉间微涩,到底咬出几分曾经的苦楚。 但如今一路走来,他反倒少了几分年少的悔恨,反而多了几分松懈与自得。 修仙之路,苦之又苦,苍生之道,难之又难。 他心想,不论是他曾是尘不许还是陈时,这都不重要了。此时,他是陈时,未来也是,一直都是。 霍梅初兴许是从他那晦涩的眼眸读出几分感慨,弯弯嘴角,手中竟是不知打哪多出一坛子酒。他说,“如今虞渊还未开启,不如我们小醉一场。” 分明不算是什么正经话,分明他们又要去世人所无法接触的虞渊大泽。兴许此行凶多吉少,又兴许是日后难相见。 好似也不重要了。 梅初将酒坛子抛过去,陈时一只手接过,小沈卿池就红着耳朵尖看陈时,小声地开口,“神仙哥哥,这是要喝酒吗?” 这话莫名可爱,几人闻言一笑。就连寒灯的面上都有了几分暖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不动声色将目光落在梅初身上。 分明身上的禁忌还多着,他无端生出几分轻松,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动容,这几分动容一分为梅初,一分为梅初所识好友,一分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一切还算来得及,不至于无可挽回。 所以,还有路。 梅初正缠着陈时逗弄小沈卿池,小沈卿池气的红了脸去推霍梅初,偏偏又躲不过,气的眼睛都红了。 偏偏霍梅初起了玩心,非要去招惹小沈卿池。 这厢周辞倒看不下去了,拉着霍梅初就一顿说,“你都多大了。怎地和个小顽童似的。” “也不怕沈仙君后面记起来,狠狠修理你一顿。” 闻言,霍梅初指尖一顿,兴致缺缺地收回手,瘪瘪嘴不敢造次。到底还是惧沈卿池,堪堪收回手还要嘴硬道,“我才不是怕他。” “我这是看陈时不高兴了。” 陈时撩开眼看他一眼,登时觉得月光失色,霍梅初虽生的一张美人面,但属实多张了一张嘴,“你应该好好喝酒。” “行行行!”不知何时,寒灯还是没忍住将梅初拉入怀中,登时红透了脸的又成了他,闹了个笑话。几人席地而坐,酒坛子放在中间,也不知霍梅初打哪掏出几个精致的酒杯,这般月下观花,一酒难求。 到最后,梅初还是没忍住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话,他的面都被酒气氤氲出霞色,那双艳羡的眸光微动,隐隐间有了泪意,“你知不知道,一开始……你就那样倒下去,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陈时沉默地望着梅初,垂下头,眸光微动,眼底暗含歉意。 他本想说,这样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 但梅初又说,“可是,可是沈仙君他真的……他从来没放弃你……” “你知道吗?那日他疯了般抱着你,一向冷静自持的样子全然不见,和疯了一样。” “那是头一回,我见到这样的人竟然能红了眼眶。” “真的太可怕了。他抱着你的尸体走了一路,都舍不得松开。” “要不是……要不是皓文劝他回宗门看看,我估计他都要抱着你在那待上个几年……” “还……还好……有你的消息……” “……” “抱歉,梅初醉了。”寒灯沉默地听了一会,不愿他再说。这些事,终归是陈时和沈卿池之间的事,见陈时那个样子,大抵是都没说过。 日后沈卿池记起来,指不定要怪罪。 梅初这个没把门的,肯定第一个遭殃。 盛明归也不知道竟还有这些事,他早些年一直以鬼魂的形式沉睡,眼下听了也有几分难过。但到底是没再继续开口。 只有陈时抬头笑了笑,将怀中沉睡的沈卿池抱得更紧了些。 * 几人醒酒时,天际已经渐渐翻出鱼肚白。虞渊的月夜好似冷寂了好几百年的岁月,如今天际翻出鱼肚白时,陈时感到手中的鲛珠竟然微微颤动,有几分怅然泪意。 陈时撩开眼睫,小沈卿池看见天际落下的晨光,有些紧张地拽着陈时的袖口。 盛明归几人也开始拧眉,望着天际隐隐有些心慌。 虞渊之上,辽阔的天际阴云密布,继而云消雾散,露出天幕渐白的颜色。忽地一道光亮翻滚,从天边泄下,那道光所触到桃花,霎时间桃花间狂风而过,一道古老若晨钟的声音响起—— “此间虞渊,月褪之,日初时,虞渊境开。” “千里桃树,灼灼其中,忆如故者,往前而去。” “世事若流水,不走回头路。” 紧接着,那道光落在几人身上。 稍息,几人消失在了原地。 * “喂,你在这干嘛?” 陈时起初是感到一阵头疼,好一会才睁开眼,看见面前蹲着个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一下没回神,好一会才明白那人问什么。 他不解道,“这是哪?” “这?”那乞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傻子似的看他,“这里是西岳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陈时如实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地方过于耳熟,又想到先去读的盛明归留的遗书,才反应过来竟是西岳! 他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为何进了虞渊就到了西岳,只好望着那乞丐歉意一笑。 那乞丐望着他,偏过头和身边的乞丐嘀咕几声,“不会是个傻子吧?” “哪有傻子穿的这么好?” “那你问他要个铜板?” 那乞丐推拒几番又扭头看他,“我们救了你,你有铜板吗?给我们几个。我们去买肉包子。” “啊?我没有……”闻言,陈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腰,他身上的铜板全在骨生那里,自己身上倒只有灵石。 “哦……原来还是个穷酸鬼。” 知道在陈时身上要不出铜板,俩人翻了个白眼就走出去了。 陈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破庙中,这破庙里零零散散坐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他倒是不好意思待在这,准备去找沈卿池。 破庙中总有些难闻的气息,陈时感到一些难受。他想出去透透气,可才走了半步,却发现一个身影走过。 陈时顿时一怔,立马追去。 那人一身衣袍洗的发白,发丝整齐冠发,却十分清瘦。 如证实般,待到陈时赶到他面前,那人竟是微微一怔,“小陈将军。” 陈时反倒是没反应过来,望着如今的沈卿池出神。 眼前人确实是沈卿池,一模一样的容颜,虽然穿着朴素,但身上的衣袍十分整洁,头顶仅仅一根木簪子,却也能窥见几分绝顶之色。 陈时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沈卿池,笑着也能有几分桃花暖色,绝顶容颜温润如玉,没有逼迫之势也没有冷寒之色。 这是才成冠的沈卿池。 还带着几分青涩之意,又含着笑意的沈卿池。 陈时心中多了几分好奇,望着沈卿池弯了眉眼,“你认识我?” 倒是沈卿池微微吃惊,“那日殿试……我同小陈将军你见过……”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似的,他遗憾一笑,“兴许是小的不打眼,小陈将军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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