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皓文欲言又止,但眼神十分关切,虽然周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点头。 陈时一言难欲地看着几人,收了声,但总归心中不算舒坦,觉得总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沈卿池应约见了几个其余宗门的弟子,其中一位是天缘宗的弟子——是为佛修。 天缘宗是出了名的佛修宗门,而他见的这位是近百年来出的新秀。 “味愚道友。” 沈卿池朝着面前品茶的年轻男子微微颔首。 味愚是天缘宗百年前崛起的一位悟性极高的佛门弟子,法号味愚。 味愚剃了发根,眼下秃头却也衬得男子头型圆润,眉眼沉沉,宛若一池溪水,看人时也是十分平和,一双澄澈若溪水的眼睛含着笑,倒算是应上了那句——佛者自有慈悲目,心怀大道三千客。 “卿池道友。”味愚倒是抬起头来看人。 他同沈卿池早些年见过面,为的是一纸红尘,这位看上去冷若霜雪的仙君曾求过他,替他算一线姻缘。 他当时大为吃惊,觉得这仙君怕不是摔坏了脑子,所以才想着情情爱爱这类事。 直到彻底替人算了一番,竟是被这人命格给惊了。 天生情种,一眼定终身。 这样的人,当真是让人吃惊。 不过那只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眼下这人面上还是依然端着一张冷面,倒是眉眼不自觉地温和了些许。 竟是霜雪渐消融。 他咽下吃惊的心态,失笑问,“卿池道友此番相见倒是同五年前不太一样。” 味愚向来聪慧,对于红尘种种都是一点即通。 沈卿池的心思被他看出来倒也不算奇怪,只是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来,“味愚道友还是那般聪慧。” 算是一句夸赞,但从沈卿池嘴里说出来便是难得。味愚难免打趣这个好友,“卿池道友可是找到了心上人。” 沈卿池却未答,只是好以整暇地抿了口茶。 味愚不由得啧啧称奇,心中想着不知是何许人也,竟然让这个痴情种这般欢喜,连一向冷峻的面上都有了几分笑颜色。 隔了一会,沈卿池才收了笑意,问,“那死气可有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味愚闻言直皱眉,“不好,天象看起来倒像是天煞。” 沈卿池却止了声,天煞,比之天罚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于,天煞便是与天罚另外一个极端的惩戒。 如若天罚是天道因果降下的惩戒,那天煞便是阴曹地府跑出来的煞气,被煞气盯上,必然一生坎坷,继而身负命案,一生不得好过。 生死难言。 可那天边隐隐还有天雷隐动,分明却也触犯了天道。 此番景象到底是令人吃惊。 他说,“眼下还没别的弟子靠近吧?” 味愚一听沈卿池这般说,心中便了然,姑且是他猜测出了什么。 继而道,“还未。” “前方煞气众多,还未曾让他们前去。”
第46章 折竹声中女尸现 陈时同骨生几个等了半响,才等来沈卿池姗姗来迟。 此番雨下的稍缓,打在木窗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时之间,雨雾缭绕,南坞城中竟是起了雨雾。 只敲见空中雾蒙蒙的水汽,沈卿池玄衣若干画,与一位身着素衣法袍的佛修青年一同走近。 南坞城今日因着这场雨雾,安静了不少,不知不觉中,遥遥看见两人在雾中并肩而来,倒生出些今夕何夕的错觉来。 陈时打窗外探出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雨雾中格外明亮,腰间银铃随着青年动作响动,继而听人道,“卿池道友,此去一番经久呀!” 原来是怪去的时日久,沈卿池站在离客栈不远处的青石街道,抬头看见青年面若春风桃色的笑脸,又觉紫色发带在雨雾中格外耀眼,分明短刃藏了拙,锋芒亦可见。 他回,“掐着点回来的。” 竟是在街道上大声囔囔,实在与往日冷面仙君形象大为不符。 皓文听着只发愣,呆呆地凑到窗杦旁,挤着陈时同人肩挨着肩要去看他师叔,下一瞬又被陈时赶小孩一样推走了,“去去去,找骨生玩去。” 皓文面上呆愣,还未反应便被骨生牵走了。 陈时失笑,跟着下楼去。 他们今日要退房,做了打算要去看看死气产生的地方。 不宜久待,故而也不多留。 雨雾中,南坞的楼阁忽隐忽现,好似时常下雨的西洲。 骨生牵着身着白衣的皓文,少年郎身姿清朗,眼下牵着粉雕玉琢的男孩走在雨雾中,陈时一时之间看愣了神。 他走出好几步才回过神来,原是他捡到骨生的不知第几个十年了,当初以为会长大的骨生竟然是再没长高过。 他跟着走了几步,忽地在骨生身后叫住了骨生,“骨生!” 骨生闻言回头,“哥哥?” 他几步走近,心中忽地生出几分惭愧,“骨生,我们下次再试试好吗?” 骨生却忽地惊讶看他,“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陈时摇头,忽地笑着道,“我只是忽然很想看看……” “骨生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骨生瞧不得陈时失魂落魄样,连忙甩开皓文的手扑进陈时怀着,声音闷闷地,“那我长大了,哥哥可就抱不动我了。” “那就背好了,”陈时说,“我想看见,骨生身姿挺拔,开开心心地跑起来。” 骨生抿唇,心中本一万个不愿意,但瞥见陈时的眼神,好半天才回,“知道了。” 只是那声音嘟囔,小的几不可闻。 陈时还是听见了,揉了揉骨生的脑袋。 皓文等了一会,看着两人没说话,只是眼神澄澈地看俩人。 周辞这会走在前头,他离那佛修百米远,全然不想听和尚念经。 沈卿池倒是这会折返回来,隔着一段雨雾看陈时。 雨雾缭绕,竹声响动。 他们离开城门不久,便走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当中,折竹声阵阵,渐渐地,从竹林内传来女子娇俏的歌声。 周辞闻声一顿,扭过头去看竹林。 几人也顿住了脚步。 这片竹林有异。 许是竹林被雨雾缠绕,这其中天幕看起来雨幕飘渺,尘烟之中竟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死气。 若是往常修士,定然是难以注意,但周辞是鬼修,对死气敏锐不少。 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位境界接近出窍期的佛修。 只见味愚在竹林前一站,那双悲悯的慈悲目一时凌冽,好似寒风带过,折竹声一顿。 “何方妖孽?” 这声音含着不怒自威的语气,沉声凝神,下一瞬飘渺雾气稍有退减。 陈时抬眼望去,只见雾气散去的竹林中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下意识皱眉时,才走近,竟然发现那竹林中全是残肢断臂。 莹绿的竹林堆不下,还有一个少女被吊在竹子上,方才阵阵折竹声便是竹子承受不住这重量发出的声响。 才初春,城外翠竹满目,如今却被艳红的血浸透。 本意味春来时,却折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几人一时失了言语,味愚拧紧眉头,失声呢喃,“怎会如此?” 如此大的血腥气,距离南坞城不过几十里,他们竟无一人察觉! 好半响,几人好似才反应过来…… 今日的南坞城,太静了…… 静到只闻雨声,却无人声…… 那方才的歌声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一阵阴风擦耳过来,陈时身未动,身后素剑出鞘,剑气横空,雾气被逼退。 “当啷”一声。 陈时急忙回头,素剑锋芒毕露,寒光折返,正对着刚刚还挂在翠竹上的女尸。 那女尸被素剑挡开爪子,手上力道加重,竟然直逼而来。 身后忽起一道灵力,沈卿池扣着陈时肩膀把人往后一带,几乎是紧扣着陈时腰身带着人后退。 味愚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见人逼退,那女尸被剑气打了个窟窿,连忙补上。 味愚素指当中逼出一颗佛珠,佛珠闪出一道夺目金光,空中血腥气被打退一半。 不多时,那女尸落了下风,忽地停手,抬起森白鬼气的面庞,血泪顺着她惊惧呆滞的眼珠滑下,又忽地听见她期期艾艾的哭声。 味愚眉头紧皱,心知这是苦主,于是先一步劝解,“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以说出来,让我们替你排解……” 话未说完,那女尸身上鬼气更甚,好似受了什么天大冤屈,竹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竹林中的残肢断臂竟是一点点爬来,好似受死气驱使,滚成一个巨大的肉球。 “虚伪……” 女尸忽地桀桀桀地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林中残肢断臂滚成的肉球破如势竹般朝几人冲撞而来。 那肉球中不知裹了多少人的尸首,怨气冲天,几乎将几人逼地四处往后倒退。 味愚的佛珠为至善之物,最怕沾染污秽之物,只好一片闪躲,一边寻找时机。 那女尸见几人面上凝重,发出猖狂的笑声,“桀桀桀,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屁仙君,自诩仙门正道,成日高高在上,不把我们的命当一回事。”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好好地活着走出这片竹林。” “可是……我们现在就在竹林外啊……”皓文被肉球追得狼狈极了,一个打滚躲开,脑子一顿,还抽出时间来反驳。 空中忽地凝滞,那女尸也被这话说的一愣,连怨气冲天的肉球都停了下来。 “……” “……” 周辞闻言,憋得肩膀一抽一抽,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那女尸的脸明明都煞白一片,眼下竟是急转直下,黑下脸来,几人看了个分明。 “找死…” 女尸恼羞成怒,怨气一下爆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周辞忍着笑,边躲肉球,边朝那女尸走去。 他的身姿瘦削,在林中走位诡谲,还未靠近,肩膀忽地被人一摁,他错愕回头,看到陈时沾染血腥气的肃然的脸。 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在他耳边耳语,“莫要用灵力。” 下一瞬,陈时执剑,不再闪躲,直直朝着肉球劈去。 素剑锋芒毕露,剑气横空,一剑斩煞气。 不消片刻,那女尸宛若被扼住咽喉,几乎惊恐地半跪在地上。 “你……” “这位姑娘,为何说我们这些修仙的自诩仙门正道,不把你们的命当人命呢?” 陈时步步紧逼,那那女尸已再无力气倒退。 然而还未等陈时走近,那女尸忽地扯出一个笑来,“你们就是狗眼看人低!一群为了修仙的疯子!” “总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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