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简直不敢去做细想。 “把你一只鸟留在这里不对。”朱云深这样回答。 安澄一愣,紧绷的翅膀放松了一些,但脑袋却变得有些混乱了。“你……我……这个……那个……” 朱云深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向他,“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让你独自承受我的情绪,我应该向你好好说的,这点我要向你道歉。” 直到这个时候,安澄才终于彻底地反应过来红隼话中的内容。 惊喜和欢欣等情绪立刻涌上来,他觉得身体都觉得轻盈不少,立刻善解鸟意地回答,“没事的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怎么在意,而且大家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嘛,理解理解,我完全能够理解,我也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过——” 安澄的笑戛然而止,“不过什么?” “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聊一聊。”朱云深说。 “好好好,聊聊聊。”安澄点头,他伸出翅膀指了指巢穴。“我们坐着好好聊,有什么话都好好说。” 他怕了,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 以前自己冷战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经受过朱云深对他的忽视后,才发现这是多么令鸟难受的一件事情。 朱云深这次没有反对安澄的提议,顺着那个半展开翅膀的指引抬腿进了窝中。 这是这个巢穴筑成以来,他的首次尝试。 安澄的筑巢技术确实很好,红隼一族并不擅长于此,也不怎么挑剔,一般就是捡其他鸟的旧巢居住,但好坏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显然,这个新筑好的巢穴比他从前挑选过的那些都要舒适千万倍,也远超安澄在南方第一次为他打造的那个。 在他进去之后,安澄也后脚跟了进来。 一双粉红色的爪子学着什么哺乳动物把身下的软叶踩了几圈,接着才慢悠悠地窝下。 傻咕咕愉悦舒适地低声咕咕了几下,晃着脑袋说:“大人,你想要对我说什么呀?” “我想说,关于上次你让我找雌隼的事情……” “没没没,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听到关键词,安澄赶忙打断为自己解释,“我以后都不再说这样的话,问这样的问题了,毕竟是你的感情生活,本来我也不该多问的。” 虽然说是说不用明白为什么朱云深生他的气,但安澄其实也还是进行过自我反思的。 他猜想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在他的“催婚”上,现在发现,果然如此。 听到他的回答,朱云深的神色明显变得柔和,语气也亲近了许多。“作为我的伴侣,你确实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你离家几千公里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多、是我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让你有这么多顾虑。 “而且你那么爱我,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肯定也很痛苦,可那时我只想到了自己,甚至还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最后让你更不快乐了,这是我的错。” 安澄一边听一边应和点头,“嗯嗯嗯,你说得对,是,是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没错,作为你的伴侣,我也那么爱你,我……” 安澄:??? 安澄:!!! “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他倏地站起来,面色惊恐、神色惊慌。“你说,我,安澄,爱你?而且你还说,我们已经成为了伴侣?” 他有些翅爪无措地原地转了几圈,接着猛地顿住扭头看向朱云深。“你是在开玩笑吗?就是调节气氛这种。还是说你想和我分道扬镳了,但是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用这么委婉的方式?” “你在说什么?”朱云深也满面的疑惑,似乎不理解安澄所表达的意思。“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必要,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 “没有开玩笑”几个字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直接将安澄给劈得外焦里嫩、神魂分离。 这么惊悚、可怕、震惊的事情竟然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朱云深是真的以为他们是伴侣?所以朱云深是真的以为他爱他? 虽然不知道这个惊奇的理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安澄现在算是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知道了朱云深生气的原因。 自己的对象让自己去找别的鸟,那能不生气吗?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件事情的基本前提就是错的啊!关键在于他根本就不爱朱云深,也根本就和他不是什么伴侣关系啊!!! 安澄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我……唉……这……”他走来走去、双爪扣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为什么会觉得我……我们……就那什么的?” 朱云深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深深地看着他。“不是我觉得的,而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己说的?!”安澄直接破了音,橙黄色的眼瞪得大大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朱云深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仿佛有些羞于启齿般说:“你说你十分敬仰我、崇拜我、离不开我,还说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说我的幸福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你也对我说过不少次爱。” 隼虽然自信,但却并不自负自恋,将这些曾经从傻斑鸠嘴中说出的话再复述一遍,对他而言显然是个不小的挑战。 “而且你还……”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还牺牲自己的安危帮我挡子弹,也经常亲近我、表达对我的爱意,即使晚上睡觉,都会跑到我的身边来钻到我的胸脯里。” 安澄:??? 安澄:!!! 他一边听一边自省,而当他发现朱云深说的这些似乎自己确实都做过的时候,眼睛一闭,整只鸟险些过去。 可他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那是因为爱吗?那是因为想和朱云深成为伴侣吗? 那不是啊! 他是怕死啊,所以才会曲意逢迎、做小伏低、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所以才会处处献殷勤、时时都讨好。 安澄哪里晓得他竟然会把这些以为是他在表白啊啊啊!!! “我不是……” “我其实是……” “我虽然是……” 朱云深也站了起来,沉着脸往他的方向走近几步,压着声音问:“是什么,又不是什么?” 这红隼平日里还算可亲,但一旦严肃起来,身为猛禽的起誓还是不容小觑的,或许是刻在基因里面的情绪,安澄一只珠颈斑鸠立马就生出了几分胆寒。 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不清不楚的事儿还是得清清楚楚地解决了才好。 于是安澄硬着头皮说:“我会说那些话是因为我想讨好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还其实你也知道的……” 他越说越没什么底气,因此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在朱云深几乎盛怒的眼神当中彻底闭了喙。 说是盛怒其实也不恰当,因为还包含了其他的情绪,不可置信、震惊、怀疑、悲伤、自嘲……复杂到安澄几乎不敢多看多想。 “对不起,大人,是我说话做事的问题,所以让你误会了。”虽然主观上来说他没有误导朱云深的意思,但客观说他确实促成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安澄还是道了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边道歉,他还一边往岩壁上缩,身体非常没有安全感地紧紧贴在上面,很怕红隼会在盛怒之下做些什么。 但朱云深没有。 他僵直站着沉默了很久,漫长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最后才开口说:“我知道了。” 只有这四个字,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接着,他慢慢地往小山洞外面走去,走到最边沿展翅准备飞的时候,他突然又回过了头。 因为背光,让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听见他低而沉的声音。 “安澄,除了第一次之外,我还有伤害过你吗?为什么你要害怕地躲在那里?” 说完,也不等安澄回答,他就离开了这里。
第75章 彻底分道扬镳了怎么办? 此前安澄最想的就是解除误会。 现在好了, 误会确实是彻底地、完全地解除了,但结果却变得更糟了。 他一想到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被当做是表白,一想到朱云深曾经的那些照顾和亲近都是把他当做了伴侣, 就觉得尴尬到无法呼吸。 然而尴尬并不是最坏的情绪, 最坏的是他和朱云深之间好像真的要玩完了。 自那天交谈之后,朱云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期间朱川、朱海和朱河等隼还在交替着给他送食物,没让他真正地尝到自己找食物的苦。 安澄也尝试过委婉地询问他的行踪,不过都被知道了事情真相的隼们搪塞了过去。 刚开始他还能忍耐, 然而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心中也就越难安, 于是在下一次朱河来的时候, 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朱河, 大人到底去哪里了?他现在没事吧, 是不想见我吗?可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话可以说说的。” 朱河将食物放在他的面前,细长的喙砸吧砸吧几下,也没像以前那么聒噪地开口。 安澄食之无味,随便啄了两口就收了喙, 随后往朱河的方向走近几步,用翅膀贴了贴他, “朱河, 你就告诉我一点吧, 我是真的有点担心的。” “你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朱河拧着脑袋看向他, 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我有点搞不懂,既然你不是真的喜欢阿深的话, 那干嘛还想要见到他?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等繁衍期结束了,你就回到南方过自己的生活, 阿深说他不会再强迫你了。” “我……”安澄的喙张合了几下,有些没办法回答这段话。 朱河说得是有道理的,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想要和朱云深见面交流,他只是由心地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僵。 难道两只鸟不能做伴侣,也不能做朋友了吗? 从南到北几千公里,他们同甘共苦过、同生共死过、同树共眠过,难道因为不是伴侣,所以这些就可以都不算数了吗? 看到他的沉默,朱河倒也没替朱云深打抱不平,只是非常不符合他性格地长叹一声。“说实话,我们集群里面所有的隼,都以为你和阿深是一对,没想到……” “都以为?!”安澄一惊。 “对啊!”朱河夹着翅膀在小山洞里面走了几圈,眼睛一直在到处瞥。“你们每天黏在一起睡在一起,你还总是对他说什么爱啊喜欢啊,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那么感情充沛,明眼鸟都会觉得你们是一对伴侣吧?” “可我不是……” 朱河甩了下身上的羽毛,“我们现在都知道你不是了。” 安澄就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不过这也不怪你。”朱河又说,语气确实很平淡,不带什么别的不良情绪。“阿深他也说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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