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开始接触新的鸟,其中好像还包含有不少的雌隼。 如果真的要说, 其实这些都根本没有什么, 不过就是恢复一开始的状态而已, 不过就是彼此都终于步上了正轨而已, 这样对他们都好。 毕竟安澄不是候鸟, 不可能每次都跟着一起来北方二,这次迁徙结束之后,他们都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这样很好,这样才好, 这样最好。 安澄在心中这样反反复复地跟自己说。 可有时候心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大人,我又想到了一个好的主意, 我们在洞穴的角落里面再加一些石块装饰怎么样?这样能变得更丰富一些!到时候雏鸟看见了也会更喜欢的。”安澄撑着笑脸跳到朱云深的面前, 语气刻意地雀跃着, 希望能够调动起隼的兴致。 可朱云深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什么反应都没给,仍旧自顾自地偏着头啄弄羽毛。 安澄半展的翅膀一僵, 慢慢地收了回来, 但还是强拉着情绪凑近了些。“大人,我给你的巢穴又铺上了一层香蒲, 夹在叶子和树枝的中间,变得更柔软了一些,你什么时候去睡睡看啊?看看还有没有改进的空间。” 说到这里,朱云深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慢慢地转动眼睛看着安澄,似乎哼笑了一声。“我的巢穴?” “嗯嗯嗯!”安澄赶忙点头,“对,你的巢穴。” 朱云深突然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神色淡淡地展开了双翼。“既然是我的巢穴,那我什么时候去睡和你有关系吗? “再说巢穴一般都是给雏鸟和孵蛋的鸟住的,真的要睡,那等我找到伴侣了再说吧。” 说完,朱云深就头也不回地挥着翅膀离开了。 安澄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心脏酸胀猛地收缩,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怎么这样……” 上次朱云深这样的态度还是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突然开始不适应了起来。 果然,比糟糕更让鸟难以接受的是变化。 安澄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夹着翅膀慢慢地窝坐在了树梢上。 朱云深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天昏黑的时候才回来 不过爪子上还抓着给安澄的食物,是水洗过的新鲜浆果,隔着果皮都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清甜。 把浆果放在安澄的面前,朱云深正准备像从前一样转身离开,但安澄立马开口做了阻拦。“大人,谢谢你给我带的食物!这个浆果真的非常甜,要不要一起来尝尝看?” 没得到隼的回答,安澄就叼着浆果主动地靠近些许,放到了隼的面前。 “大人,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他探出脑袋尝试性地碰了碰隼的翅膀,发现隼没有避开立刻欣喜若狂,又趁热打铁道:“你就是生气了对不对?都是我的不好,你别生气了可不可以呀?” “你觉得你错了?”红隼垂头看向他。 安澄用力地点头,脑袋点出了残影。“我错了,大错特错、错漏百出、错上加错!” “哪里错了?” “嘶……”安澄动作蓦地顿住,努力地沉思了几秒,最终选择了一个或许不会出错的回答。“哪里都错了。” 朱云深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一步,拉开了和安澄的距离。“你猜错了,我没生气,只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毕竟是要找伴侣的,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不合适,现在应该尽早改变这一切,否则繁殖期就要过去了。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带食物了,你会飞,也会思考,可以自己做这些事情,不需要我。” 安澄的脑袋一空,耳孔边突然开始嗡鸣,不知怎的就反问道:“那你以后是要给你的伴侣和雏鸟带吗?” “对。”朱云深冷冷地看着他,明明不过咫尺距离,却又好似隔着千山万水。“这是合格的伴侣应该做的事情,而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丢下这句话,这只红隼一如上午那般振翅离开,只留下呆滞的珠颈斑鸠在原地。 “什么关系都没有……”安澄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每吐出一个心就要绞痛一番。 什么叫做什么关系都没有? 难道鸟腿子和大BOSS不是一种关系吗?难道救命恩鸟和被救者不是一种关系吗?难道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都是不算数的吗? 安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怎么就让场面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朱云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而后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钻到了翅膀下面,假装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真糟糕。 不过独自离开的朱云深其实也并不好受。 从壳中孵出来到现在,他的鸟生很少有迷茫的时候,此前唯一一次或许就是在饲养他的老人离世后,他陷入到了不知该何去何从的状态。 不过此刻,朱云深竟然也品味到了与那时极为相似的情绪。 他该拿安澄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处理现在这个局势呢?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一切好转呢? 实际上朱云深没想过自己会做冷战这么情绪化的事情,就好比没想过安澄给他的影响竟然会这么深,深到每每他回想起对方因为害怕周围鸟的议论而让他去找别的雌鸟时,都会觉得难以呼吸、心脏紧缩。 这就是安澄对他的感情吗?当时那只担心他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鸟,居然会因为担心经受非议而放弃他吗? 他忽然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误解了安澄的感情。 是真的爱吗? “阿深。” 朱云深飞行到一半,倏地听见了熟悉的叫喊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朱海。 “大哥。”朱云深落在朱海旁边,将心绪压下去。“找好巢穴了吗?筑巢的事……” “等等,这个先不急。”朱云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海给打断,“反倒是你,最近和安澄是怎么回事?” 朱云深慢慢地收回自己的翅膀与视线,端正地站在树梢上看着远方,沉默了几秒才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争执。” “应该不是一些吧。”朱海砸吧砸吧喙,蜡膜旁那个大黑圆点也生动跟着一起动了几下。“伴侣之间有争吵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看得多了,但这也不要紧,好好解决就行。” 听到朱海这么轻描淡写地讲述,不知道为什么朱云深很轻地笑了下,带着几分罕见的自嘲。“我们之间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毕竟我们和别的鸟不一样。” 朱海倒吸一口气,“确实,你们……这……你说得也是……” 这句话说完,两鸟就默契地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过了很久,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那么漫长,朱海再次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多多地包容一下他。 “毕竟你是红隼,他是珠颈斑鸠,在这点上他就非常弱势了,而且他离开家千里迢迢地跟着我们一起来北方,是很不容易的。 “有什么话就好好地说,在这个鸟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连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你都不跟他交流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珠颈斑鸠的胆子本来也没有多大,他现在一只鸟待着,该有多害怕啊?” 听到朱海说这些,朱云深的心重重地一跳,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些担忧和慌张来。 他沉思一会儿,翅膀痉挛般地弹动了下,随后有些失神地说:“你说得对,是这样的,是我没有考虑好这些。”说着,他已经慢慢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是他太不应该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而忘了思考别的事情。 他痛苦的时候,深爱着他的安澄又怎么可能不会感到痛苦呢? 安澄这么做,只是害怕舆论的风波会伤害到他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对他爱得太深,不愿意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他做了什么? 对着这样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只能依靠自己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鸟,他竟然选择了最不妥当的一种处理方式,居然让安澄忍受孤独、痛苦和煎熬! 朱云深鄙夷这样的自己。 可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果然爱让鸟变得盲目。 “谢谢你大哥。”朱云深感激地看了一眼朱海,接着完全舒展开自己的翅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振翅飞离了树梢,又快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唉,现在的年轻鸟,找个伴侣都这么多事。”看着朱云深的背影,朱海砸边摇头边叹气。“希望我和我之后的伴侣能够顺顺利利的吧,今年不要再遇见那只讨鸟厌的隼了。” 又在轻叹一声之后,朱海振翅飞起。“走了走了,偶遇雌鸟去了,可别又错过今年的繁殖期。”
第74章 情感误会了怎么办? 朱云深匆匆赶回去的时候, 安澄正衔着嫩草奋力地往山洞里面叼,似乎是又在给巢穴增添东西。 刚开始这傻乎乎的斑鸠并没有看见他,只顾窝在山洞里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但喙也没有停, 一直半张半合地说着什么。 距离更近些后,朱云深才听清他喙里的内容。 “臭红隼坏红隼,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生我的气。” “亏我时时刻刻想着你的巢穴,想着怎么样能够让你睡得更舒服一些, 结果好心当作驴肝肺……” “还说什么‘如~你~所~愿~’呵, 找啊, 快点去找别的红隼啊, 去跟她们相亲相爱, 去跟她们生一大窝的鸟蛋啊。” “我就是不会生,我要是会生,按照我们那样的相处,我早就不知道生多少了。” “不会生鸟蛋就要被这样对待吗?”安澄的语气变弱些许, 透露出清晰易辩的低落来。“明明以前都那么好的,干嘛突然要这样, 我也没做错什么吧,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不, 不是。”朱云深终于接了他的话。 没有察觉到他行踪的安澄显然被他的声音给吓到了, 咕咕咕地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拉远了距离。 “大……”安澄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喊“大人”, 但又硬生生地把字吞了下去, 颇有些不快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朱云深往他的方向走近几步,柔声说:“因为觉得那样不对, 所以我回来了。” “什么意思?”安澄眨巴眨巴眼睛,吐出的字有些变音。“哪样不对?” 而一边问,他还在一边往后退,直到背部抵到自己筑的巢才获得了些许的安全感,没那么害怕。 不是他爱东想西想,主要朱云深这几天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不对劲,所以他真的有些担心现在这只红隼又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来。 万一觉得让他继续留在集群是不对的,万一觉得让他继续待在繁殖地是不对的,万一觉得留住他的姓名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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