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许小真中间,隔着一个糟糕至极的开始。 陈奕松没在这儿待多久,沈冽就喊自己脸疼,他没得跟沈冽争这个,识趣地离开了。 …… 许小真的新工作还算顺利,更多时候,他作为景驻的一杆枪存在,景驻指哪儿他打哪儿。 得罪人毋庸置疑,经他手入狱的,大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员,有alpha也有omega,他原本积累起的还算好的名声在整个上流社会败坏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不在意,既然有证据证明对方的行为存在违法违宪,那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依照景驻的意思,即社会阶级过于分明,导致阶级矛盾愈发尖锐,长此以往国家很快就会灭亡。 从某些方面来说,景驻是个有长远目光并较为理智的人。并没有其他高等公民只顾自己享受,毫不在意国家未来的狭隘。 或许并非狭隘,而是积攒了足够财富后,帝国衰弱还是富强,与他们存亡的关系并不大。 “许小真!你不过是一条狗!天生下贱的东西!一个十八等贱民,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呸!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命!早晚有你死无全尸的一天!” 骆文应这个原本风风光光的教育署署长,被羁押入狱那天,他几乎要把许小真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啐出的口水喷在许小真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许小真淡然地掏出手绢,擦了把脸,已经习惯了。 “死无全尸也是我罪有应得,不劳您费心,您与其操心我,不如安心上路。”许小真客客气气地请他上车,众目睽睽下毫不动怒。 骆文应的叫骂声还在继续,闷在钢化玻璃中,隐隐透出几丝声嘶力竭的微弱挣扎。 许小真被骂是走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索性他还能做个走狗。 景驻要见他,许小真亲自送了几分档案前往中央政府。 一进门,景驻就夸赞他事情做得不错。 “您谬赞了。”许小真微微颔首。 景驻笑着,眼角几道绵长的皱纹向后扯着,挤出欣赏的温和:“你也辛苦了,但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早晚有一天,帝国会因为你的努力大大改变,届时,人们会懂你的苦心,你会成为整个帝国的英雄。 好孩子,你知道,我一直很中意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接班人。”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座椅。 没有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丝毫不激动。 帝国总执行长官,政府最高行政长官,帝国首脑,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即便许小真能坐到总监察长的位置,与景驻都同属一级官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成为总执行长,成为整个帝国的英雄,永远的改变自己的命运,掌握着国家的未来,简直像做梦一样。 无论是最危急时刻的扶持知遇之恩,还是此刻对他的看重和承诺,都足以令人铭记终生,为他肝脑涂地。 景驻温和地抚了抚许小真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很是慈爱:“我一直想改变帝国的现状,但时间来不及了,恰好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没有孩子,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恰好你也父母双亡,如果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父亲。”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许小真拒绝岂不是显得不知好歹? 于是立即感激涕零地跪下,唤了他一声父亲。 景驻将他扶起,悉心叮嘱了一番,然后送出了门。 与此同时,随着他与景驻的往来逐渐密切,来自120013的信件他逐渐变得频繁,对方似乎十分急切,用尽一切办法要挑拨他与景驻的关系。 可是许小真一味冷淡处理,甚至和景驻的交往变本加厉,压根儿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对方在某一天忽然断了联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联络地转移时,一行人被围堵了个正着。 120013这个地址上的人,或者说这个位置的一群人,非常警惕,在一开始许小真主动向他们试探着投出橄榄枝时,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像蜗牛一样缩在壳里。 许小真入狱的那段时间,陈奕松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暗处游动。 突破防线的记者,采访的迅速发酵,无从属IP关于他的正向言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如曾经多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暴乱,还有他组织用于学校建设的捐款,未经太多宣传就已经有无数匿名人士投入了善款。 许小真入狱的圈套,除了作用于景驻,还有120013这类人。 引蛇出洞,欲擒故纵。 许小真和景驻的交往从密令他们警铃大作,心急如焚的提醒失去了分寸,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暴露的时候,早就掉进了陷阱。 男男女女被围堵在露天停车场中央,一双双雪亮的眼眸带着困兽般的尖锐和警惕。 滴滴答答—— 轻快的雨组成一组曼妙的午夜乐曲,究竟是屠夫闸刀落下前以乐写哀的葬礼进行曲,还是胜利曙光前的号角,在许小真撑着伞,从暗处缓缓走来时,一切才有了分晓。 “120013,晚上好。”他笑了笑,眉眼弯弯。 120013们紧绷的眉眼有了一丝的震惊。 为首的男人瘦削,佝偻,干枯,薄薄一片的唇惨白,长脸,鼻梁上架着酒瓶底厚的黑框圆镜,眼睛穿过镜片,变成可笑的花生粒大小。 他抿着嘴巴,浑身绷成只濒死的虾,自知挣扎无用,伸出手握向许小真递来的手,自我介绍:“杨果,久仰大名,许监察官。” 一行人捧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回了老楼办公室,只有杨果跟随许小真上了车,两个人面对面。 杨果警惕盯着许小真,许小真则是给他倒了杯热茶。 “停止和景驻的交往,否则你会重蹈覆辙。”杨果郑重地警告他。 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张口,许小真已经摆了摆手,换了话题:“能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存在,这些年还做过什么吗?我对这些比较感兴趣,见你们一面真不容易,下次再有机会问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杨果神色郁郁,花生大小的眼睛面对许小真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正如他们一开始的理想而言,许小真是个好人,该是他们的亲友,伙伴,但他与虎谋皮不择手段的行径,又与他们的处事背道而驰,无法与之共处。 杨果思索了一番,终于道:“我们这类人,从平等逐渐开始消失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或许第一个我们不叫启明,也不是120013,但理想信念和行为始终都是一样的,为了人类平等事业而奋斗。”
第128章 在六十年前分化之初, 分化者身体上的优势展现之前,劣势就已经展露无遗。 alpha有易感期,omega有发情期, 极其不稳定的信息素令他们的身体饱受煎熬, 生活痛苦异常, 而针对信息素的药物还处于研发阶段。 分化原因更是众说纷纭, 还有神学者称他们为神罚者。 因此在当时的社会, 不少未分化者对分化者避之不及,甚至流行着一种排挤鄙夷的风气,就连企业招聘很多情况下也选择避开分化者。 政府为了维护分化者的利益和人权, 在政策上对他们提供优待, 由政府主动承担昂贵的信息素药物, 以帮助他们更好的融入社会, 消除偏见,减轻负担。 但逐渐的,分化者身体和头脑的优势显露, 又因为得到了政策的扶持, 一批人很快拥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社会形式在近二十年发生飞速逆转,alpha和omega占据上位, 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断排挤beta, 将beta边缘化。 此时再想收回一切对于分化者的优待政策, 已然来不及。 当矛盾和冲突出现的时候,人类的良心就会接受拷问,自然有人挺身而出, 寻找出路。 启明历经十八年,已经是这个组织的第七代, 他们中有医生,有黑客,有收银员,也有教师…… “以政府的标准来看,我们是邪恶组织,是使社会动荡,人心不安的祸源之一,”杨果摊手“现在要怎么样?把我们抓起来,去邀功?那恭喜你,要再一次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了,真风光啊,许监察。” 杨果语气平平,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坦然面对,或者说在他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在某一日赴死的准备。 许小真指甲在桌板上无节奏地轻微敲动,想起很多年前,天空飘落的传单,被糖果坠着落到他的手里。 那是据说为某“邪恶组织”给孩子投下的糖衣炮弹。 “帝国有不止你们一个组织,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似乎从未进行过联络合作?” “因为无法互相相信,第一代启明有六十三个人,到我们这儿,只剩下六人,这是轻信他人的代价。”说到此处,杨果语气才产生幅度轻微的颤动,只是并不易察觉。 他的表情和眼神依旧木讷,如果许小真此刻探听他的心跳,恐怕也难以觉察到任何加速。 配合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厚重的眼镜片,硕大热血漫主人公头像印在卫衣上,杂乱偏长的头发,一切寡淡如水,好像背上挎包就要去参加漫展的死宅。 任谁都难以想象他是启明第七代的首领,掌握着一个“邪恶组织”。 “无法信任他人,为什么愿意屡次提醒我?我们从未见过,甚至关于我的评价毁誉参半,就帝国上下的传言来讲,我应该是个为了向上攀爬不择手段的人,只是因为魏如观?” 杨果不要热茶,而是喝了半杯汽水:“你不必试探我,就是因为魏先生,没有别人,他是启明的第一任首领,以你现在的级别,要取到关于他的档案不是难事……” 许小真很诚实地摇头:“他的档案已经遗失,甚至出生档案,学籍也被抹掉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杨果脸色猛然一变,直勾勾看着许小真,大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怎么会?你在套我的话?” 他更想追问许小真关于魏先生的下落,魏先生怎么样了,以及他为什么会知道启明的旧址,还有电动车门已经缓缓打开,许小真递给他伞,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今晚麻烦你了,杨果先生。” 杨果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剩下的汽水,一抹嘴:“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直想解决心中的一个困惑而已,我知道,你们可能看不上我这种不择手段,与那些alpha狼狈为奸的人。 我承认,我做过坏事也做过好事,不够纯粹,和你们这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有一定差距,所以我现在依旧要做一些坏事,譬如依旧不听从你们的劝告。 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们的疑惑也会解开。 我不喜欢在暗处和本该是同盟的人勾心斗角,无论如何,我们是殊途同归的,所以请放下成见和怀疑,至少我们在此刻应该互相信任,说句难听的,你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我费这么大的力气只为了戏弄或是除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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