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院的精致布局就能看出主人对这个家颇为用心。 许小真早已淹没在记忆深处, 关于家的幻想在此刻重新清晰。 沈冽一病就病得很重,可他又总是生病, 上一秒闭上眼睛, 下一秒可能就再也睁不开。 许小真用冷酒搓他的脖颈,腋下,和他搭话。 沈冽强撑着精神应和, 问他:“哥,我们什么时候能有钱啊?” “是因为有什么想要的吗?”许小真搓完了酒, 抱住他。 沈冽虚弱地笑笑,依赖地看着许小真的脸:“想买一间房子,和哥有一个家,家里就我们两个,不要别人,我们两个一起过一辈子。 ” 门前是一条公路,来往车辆扬起的纷纷尘土像深冬的冷气一样无孔不入,衣物和人都被熏得灰突突,像从地里挖出来的叫花鸡。 所以他们想要一间有院子,有花草树木和池塘,远离公路的家…… 到后来,每次沈冽生病,兄弟两个都会幻想为了有钱了,要布置一个怎样的家,渐渐的,这个“家”就在他们的口中有了形状。 即使依照现在的眼光来看,无疑有些老土落后,但许小真走片刻进后依旧恍惚 。 好像所有的偏执和怨念都在此刻扭曲破碎,时光退回他的童年,他走入了曾经和沈冽编织的美梦中。 沈冽在客厅摆弄唱片,指尖摁着它转了一圈,看着它自己慢悠悠转回去,再按住,朝着反方向旋转。 在看到许小真的一刻,他下意识露出一抹笑容,旋即一顿,扭过头,把受伤的半边脸藏起来。 许小真淬炼得冷硬的心,在此情此景下不可思议的软化,回转,主动走过去。 沈冽知道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年,两年,他哥永远不会只和他一个人就这样生活下去。 但也没关系,只要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就好。 相较于另外两个人,他永远能光明正大站在哥的身边。 顾延野和陈奕松都寄来了很多东西,大多是给许小真的补品,疗养眼睛的药水,维生素,还有一小部分是给沈冽的祛疤药膏和贴布。 沈冽将此归结为,他们怕许小真对着他这张脸闹心。 好大度的两个嫂子。 家里没有镜子,沈冽把药膏给许小真,巴巴的请许小真帮他涂。 他侧着身,低头时候露出大半截雪白的脖颈,领口的锁骨若隐若现,示弱而温软的样子很惹人怜爱。 许小真洗干净手,把透明的药膏挤在手指上,轻柔均匀地涂抹在他的疤痕上,温声安慰:“不用太担心,好多了,时间久了早晚会好的。” 冰冷的药膏带着许小真手指的温度,划过受伤皮肤时传来微弱的痒。 沈冽嗯了一声,凑过来,和他越贴越近,近到纤长的睫毛扑闪的弧度,连许小真那种眼神都能清晰可见。 他歪过头,轻轻在许小真嘴角啄一下,许小真下意识要躲,却因沈冽失落难堪的眼神停了下来,主动亲了亲他。 沈冽明亮的眸中划过一丝欢快,或许是为了哥哥没有嫌弃他。 他轻轻喘着气,甜蜜的呼吸交缠,喉咙里发出像小狗一般微弱且委屈的呜咽:“我以为哥因为我变丑了,所以不愿意亲我了。” “没有的事。”许小真否认。 沈冽得寸进尺,把许小真鼻梁上的无边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搂着他的腰,一遍一遍亲,拱在他怀里,湿热的唇齿细细研磨他脖颈的皮肤,发出叹息:“哥哥好好吃,好香。” 许小真喘息愈发急促,感觉到皮肤上沾了些微凉的膏体,忍不住偏头,轻轻推他:“药膏都弄我身上了。” 沈冽把头抬起来,将他抱到床上,半跪在地上可怜请求:“那哥你吃一吃我,就不会把药膏弄到你身上了。” 他解开居家服的衣扣,扔掉上衣,许小真才看见他里面用一条淡紫色的轻纱从脖颈到腰腹松散缠绕了三圈,最后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分明漂亮的腹肌在下面若隐若现,殷切看着他的时候,像个被包裹的漂亮礼物。 许小真有些为难。 沈冽为此黯然伤神:“其实不嫌弃都是假的吧……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让哥哥喜欢的地方了……” 许小真握住他的手,明知道他的话有扮可怜的成分,依旧受不了有人这样和他说话。 沈冽漫上喜色,拉着许小真的手,解开了那只蝴蝶结,顷刻间本就松散的轻纱滑落,完全堆叠到地上,像许小真拆开了属于自己的礼物。 即便这个礼物有些残损,可礼物可怜可爱的样子还是让人心疼心动。 顾延野说他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这话果然不假。 沈冽温顺地仰躺在床上,任由他哥胡乱甚至有些敷衍的把吻落在他的身体上,可怜地求他哥接纳他。 许小真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这个姿势太深,被塞得满满的倒在他身上,捂着略微凸起的小腹,咬着下唇,浑身湿漉漉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沈冽喜欢他哥主动,可以急切一些,也可以不管不顾一些,这样会显得哥哥很爱他,是哥哥主动索求他,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握住哥哥的腰,在哥哥绯红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痴迷病态地赞叹:“妈妈好美,妈妈给小冽喂奶好不好?” 这个被严令禁止的称呼又在不合时宜冒了出来,许小真从头发丝儿开始发麻,身体紧绷,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埋在他胸口的沈冽却因为他的紧绷麻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狠狠地提起他的腰放落数次,抬起头,捧住已经失神的哥哥:“忘记了,妈妈没有奶水,如果我是妈妈的亲生小孩该多好?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吃妈妈的奶水长大,再和妈妈这样结合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妈妈会不会给我再生一个弟弟妹妹? 不可以!妈妈只能有我这一个小孩。” 许小真软塌塌地瘫着,听他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想死的心情一波又一波袭来,可是没有力气张口反驳。 沈冽的恶劣在于他总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些常人难以接受的话语,又在许小真生气的时候可怜巴巴哀求,用尽手段挽留,连最后一点尊严和脸面都不要。 明明保证下不为例,却总是在某一瞬间故态复萌。 许小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对着他那张带有疤痕的脸,还有可怜的神态,只好把自己当作聋子。 不过沈冽过于会撒娇卖乖,哄得他到底听进去一些,久而久之竟然习惯了。 在这间充满了童年幻想的温暖住所里,背德的刺激被放大数倍,简直有种骇人听闻的出格。 许小真终于接到了新的就任书,可能是景驻的手段高明,也可能是那位新任女王的野心驱使,他借着功勋破格担任了总监察署副署长,于一周后正式就任。 总监察长年迈,身体孱弱,已经不大理事,最多三年就会卸任。 他受任之前,景驻就主动带着他在各种宴会和活动上频频露面,所以许小真现在不仅有个强力的靠山,还有一个即将卸任的上司,可谓前途无量。 即便是一个高等级的alpha,都少在三十二岁取得这样的成绩,他不可谓不耀眼,想要和他结识的人熙来攘往,他也顺理成章应该和陈奕松,顾延野这种人有了深入接触的机会。 偶尔的会面因此不至于显得太过扎眼。 在许小真看似春风得意之际,陈奕松递了一封信给他——120013:远离景驻。 “那天沈冽被解救时,第一个冲破包围圈的记者不是我们的人,我不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陈奕松公事公办说着,皱了皱眉,解下大衣的扣子,披在他身上。 许小真缩在他的风衣里,接过信,没有流露出任何震惊的表情,把信折了三折放起来,抬眸打量了陈奕松一眼:“你瘦了。” 陈奕松神色微动,别过头,不发一言,冰冷的月光在他脸上折射出清癯遒劲的弧度,化开了几分原本的秾艳。 许小真叹气,上前环住他劲瘦的腰肢。 陈奕松不为所动,既没有推开也也没有回抱。 “好好照顾自己。”许小真拍拍他的后背,松手,后退半步,却被对方紧紧勒在怀里,好像要把他嵌进骨血里。 陈奕松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声音低哑:“许小真,孩子想你了,有空回家看看吧。”
第127章 陈奕松有时候想许小真死, 他再去死,这样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可那天他看见许小真孤孤单单坐在审判席位上,右眼因为被冰锥刺入导致的红肿, 几乎每说一个字, 就要眨一下眼睛, 泪珠不自觉就被挤了出来。 只是这样, 陈奕松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 怒气和疼痛从心肝脾脏一起滚烫的翻涌上来,“轰“”的一下,将他的大脑点燃。 许小真可以不爱他, 可以利用他, 可以恶意的对待他, 无论什么方式, 任何都可以,但许小真不可以受伤或者死去。 闻从晟被抓捕之前,顾延野等了他三个小时, 毒品混合着高浓度火碱和污水, 从鼻腔灌进闻从晟胃部,一共两千毫升。 他的肠胃被灼烧腐蚀, 每日吐血不止,更无法喝水进食, 惨叫声响彻整座监狱, 肾上腺素和止血针维持着他痛不欲生地活到了枪毙执行那天。 凡是见过闻从晟惨状的人,都不由得汗毛倒立,连做几天噩梦, 几乎无法相信世上还有心肠这么歹毒的人,能使出这种酷刑。 不过如果每个突破人类道德底线的犯罪分子都能在枪毙前体验这种痛苦, 那的确是一大解恨的快事。 陈奕松对许小真的爱超过了他的自尊和自爱,所以在时隔一年半后,他轻易地原谅了许小真,并且依旧爱着对方。 许小真不喜欢矫情的男人,连沈冽那种小孩都不大用哄,陈奕松都一把年纪了。 要是哪个拿乔他都得哄,那就整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像打地鼠一样摁下这个浮起那个,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况他这辈子对伴侣的耐心,都用在八百年前的顾延野身上了。 陈奕松懂事,他不妨给点安慰,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会回去的。” 陈奕松有他这句话就觉得足够。 他临走时又送了些药,更多给许小真的,还有一些给沈冽祛疤用,不能让沈冽总顶着那张脸在许小真面前乱晃,太容易引起许小真的愧疚了。 许小真断掉的手指做了手术,但冬天还是会隐隐作痛,所以有些能缓解疼痛。 陈奕松把他的手揣在怀里捂了一会儿,怎么都捂不热,于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曾经那样的开始,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他能装成许小真喜欢的样子,装一辈子也行。 可是流水不能向西,就像人生不能重来,也像许小真断过的手指,不管多少次手术,都无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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