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位弟子又在讲堂上惹怒了长老,留影镜中传出长老的一声怒喝。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的贺兰熹赶紧把思绪拉回来,用笔头戳了戳身旁的宋玄机:“宋浔,长老讲到哪里了?” 宋玄机:“?” 贺兰熹:“我方才没听清,长老讲了【六道轮回阵】的灵力调配吗?” 宋玄机:“不知。” 贺兰熹:“???” 不知?宋玄机不知?? 贺兰熹:“你刚刚没听课吗?” 宋玄机:“没必要,我会【六道轮回阵】。” 可重点好像不是宋玄机会不会【六道轮回阵】,而是如果宋玄机没听课,他方才又在想什么呢。 贺兰熹忽然隐隐有了一个听起来离谱,却又有那么一点靠谱的猜测:难道,因为那两个字心乱如麻以至于连课都没法好好听的……不止他一个? 好不容易熬完一节阵法课,宋夫人又遣人来给他们送东西了。有宋玄机爱吃的甜糕,解腻的茶水,还有好几件苏绣裁制而成的锦衣,一半是宋玄机的尺寸,一半是贺兰熹的尺寸。 宋夫人知道独子只穿白衣,又见贺兰熹这两日也一直穿着白衣,误以为贺兰熹喜欢白色,所以送来的成衣也全是纯白的。 贺兰熹倒一点没觉得失望,反而喜欢得不行。宋夫人送他东西他只会开心,怎么可能嫌弃衣服不是粉色。 宋玄机看着贺兰熹一件件地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不想穿粉色?” 贺兰熹将自己的苦恼说给宋玄机听:“想是想,但我怕在你娘亲面前穿粉色不太严肃。” 宋玄机平静地阐述事实:“严肃之人不会让我叫宝贝。” 贺兰熹瞬间一哽,他还以为这件事暂时过去了呢。 “那我也没把剑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叫我宝贝啊,”贺兰熹有些不服,“你现在叫了又来怪我。” 宋玄机:“没有怪你,你也未曾逼我。” “你知道就好。”贺兰熹理直气壮,“既然你又提起了这件事,那我要问你,刚才上《阵法课》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的事?” 宋玄机:“……我只是想说,难得离宗,你想穿什么便穿什么。” 贺兰熹被说服了。一年到头,他就那么几天能穿其他颜色的衣服,现在不穿太可惜了。 贺兰熹:“可是我也没带粉色的衣服来。” 宋玄机:“买。” 贺兰熹:“没钱,我还欠绯月真君一大笔银子呢。” 宋玄机:“我有。” 姑苏宋氏的公子自然不会缺钱花,贺兰熹从宋玄机那里拿到的钱袋比当日绯月真君给他的还要重上几倍。 宋玄机:“够吗。” 贺兰熹掂量着钱袋的份量,开心道:“早够啦,可以买好多好多件,剩下的钱我还可以给你买。” 宋玄机:“给我买?” 贺兰熹:“粉色的衣服。” 宋玄机:“。” 贺兰熹:“不过话又说回来,中原男子的衣服无论颜色如何,样式都差不多,还是西洲和楼兰的有特色。一个露胸,一个露腰,男子也能穿出风采——宋浔,我想看你穿!” 宋玄机沉默片刻,朝贺兰熹摊开掌心:“钱还我。” “不还!”贺兰熹揣着宋玄机的钱袋,笑盈盈地跑远了。
第54章 银子一到位,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服都能买到。宋玄机一个时辰前给的钱袋,一个时辰后贺兰熹便抱着一堆崭新的成衣,刷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宋浔!” 书房内,窗明几亮,墨香淡淡。宋玄机执笔坐于桌案前,垂眸道:“何事?我要做功课。” 贺兰熹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一般来说,宋玄机被他叫了名字大致会有两种回应,“嗯”或是“何事”。而现在居然主动和他说要做功课,显然是有所预判。 宋玄机肯定猜到了自己会想方设法地逼他穿粉衣,才会拿出做功课的借口搪塞他。 贺兰熹眼帘一眨:“所以呢?” 宋玄机:“所以安静点。” “安静点”无非就是“别撒娇”的意思,宋玄机果然未雨绸缪,熟练得让他心疼又想笑。 贺兰熹识破不说破,爽快答应:“好的。” 贺兰熹走进书房,把衣服放到一边,又搬了个凳子在宋玄机身侧坐下:“小白说过,扰人学习必胖十斤。放心吧,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 宋玄机对此表示怀疑,虽然他没把怀疑说出口,但贺兰熹能从宋玄机看自己的眼神中看出来。 贺兰熹道:“不信?那你给我施一个禁声术。” 宋玄机将视线从贺兰熹身上移开:“倒也不必。” 宋玄机做的是《机关学》的功课,功课的要求是设计一种可以自动给灵兽喂食的机关。宋玄机的喂食机关已经设计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收尾的几笔。 贺兰熹觉得这种程度的功课宋玄机闭着眼都能做好,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略施小计了。 贺兰熹说到做到,果真一句话都没和宋玄机说,忙着给自己找乐子。只是,他的乐子大多和宋玄机有关。 他最先玩的是他最爱的流苏金簪,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的手指缠着流苏,勾着流苏,漫不经心地绕啊绕。 玩到一半,又嫌人家没有反应,搞得他在唱独角戏一般,便小小地用了一个起风术。 刹那间,清风忽至,竹叶沙沙。半开的门窗被吹得吱呀作响,白纸掀起一角,笔架上悬挂的笔在风中微微摇曳,发出心跳般的沉闷的碰撞之声。 宋玄机的流苏如贺兰熹所愿地在他指尖起舞,缠着他绕着他,主动热情的模样全然不似它那冷情淡漠,岿然不动的主人。 一个金簪流苏贺兰熹足足玩了一盏茶的时间。暂时玩够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宋玄机的长发上。 因为他对流苏金簪情有独钟,所以每次看宋玄机的发间都会被金簪流苏吸引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似乎都没有仔细看过宋玄机的头发。 贺兰熹终于放过了宠幸已久的金簪流苏,轻轻撩起宋玄机一缕长发。 发丝微凉,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冷感,流云一般地从他指缝中泻出,在初夏日光的照耀下,犹如精心打磨的清雅绸缎。 说起来,宋玄机一直是长发半束半披,也不知他把头发全部束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贺兰熹想一出是一出,都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招呼也没和宋玄机打一声就跑了出去。 宋玄机抬起眼,看着少年风驰电掣的身影,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不消片刻,贺兰熹又小跑地回到了书房,手里还拿着一把梳子和一根绯红色的发带。 宋玄机:“?” 贺兰熹给了宋玄机一个“你画你的,无需管我”的眼神。他在宋玄机身后站好,取下流苏金簪随手插在了自己头上。 贺兰熹束发的小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小的时候贪玩,他总嫌长发不方便,常常顺手从路边折根狗尾巴草用于束发。 他喜欢把马尾束得高高的,清爽又利落,上串下跳都不会让他吃到自己的头发。他打算也给宋玄机束个高马尾,可自己给自己做很娴熟的事情一旦换成给别人做,他突然就觉得哪哪都别扭。 本来一只手就够用了,现在两只手都好像不够。他只能暂且把发带抿在唇间,握着宋玄机的长发鼓捣来鼓捣去。 握着笔宋玄机:“。” 贺兰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为宋玄机束了一个不偏不斜,高度恰当的马尾。 大功告成,他迫不及待地绕到宋玄机身侧欣赏自己的杰作。 马尾高束的宋玄机脸庞的轮廓愈发清晰,鬓边几缕漏网之鱼的发丝轻抚过他的面颊,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的眉骨和美貌顶着。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贺兰熹想着要不就让宋玄机束着高马尾过一天好了,可一想到这样一来别人也能看到宋玄机不同寻常的样子,他又有点不乐意。 贺兰熹托着下巴欣赏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帮宋玄机复原了原来的发型。 一通折腾下来,换成别人早就不耐烦了,但宋玄机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无论他做什么,宋玄机都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好似书房里没他这个人一般。 这么专心,《机关学》的功课想必早已做完,应该可以和他玩了吧。 贺兰熹瞄了眼宋玄机的图纸,他来之前差几笔,现在依旧差几笔。 贺兰熹:“?”不是宋同学,你这《机关学》的水平连祝云都能甩你几条街。 努力“安静”了小半个时辰的贺兰熹憋不住了,找来两张白纸,提笔刷刷刷地挥斥方遒。 宋玄机“聚精会神”地盯着《机关学》图纸,一张纸悄悄地挪进他余光的视野,上面写着:你怎么还没画完? 宋玄机看向贺兰熹,贺兰熹在他眼前举起另一张纸:我好想你,我也好困。 宋玄机:“……再等等。” 贺兰熹温顺地点点头,把自己坐的凳子从宋玄机右边搬到左边。宋玄机的右手需要拿笔,左手则自然而然地放在桌上,手臂刚好是一个可以在夏日消暑的清凉枕头。 贺兰熹枕着宋玄机的手臂,百无聊赖地看着宋玄机的笔,偶尔吹吹额前的发丝,偶尔用脸颊在宋玄机臂弯中蹭两下,目光渐渐变得呆滞。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枕头”猝不及防地被抽走了。失去倚靠的少年身体一歪,倒在了宋玄机怀里,登时清醒了过来。 宋玄机低头看着他:“你似乎很想胖十斤。” 突然躺在了宋玄机的怀里,贺兰熹还有点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简直冤枉:“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宋玄机:“你打扰到了我。” 贺兰熹理直气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是道心稳,又怎会被我打扰到?” 宋玄机语气淡淡:“歪理邪说。” 贺兰熹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歪理邪说”,恭敬地把自家院长搬了出来:“刚入宗的时候,我听绯月真君说,他们几位院长曾经在浣尘真君面前大打出手,酣畅对骂,喝酒弹琴,浣尘真君却始终不为所动,修行的进度也从未因此落后。” 宋玄机抿下唇线,似乎是很轻地哂了一声:“我的道心自然比不上浣尘真君。” 贺兰熹在宋玄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躺姿:“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行就多练嘛。你的道心再不稳,也比我好多了。” 宋玄机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你这般闹腾,是想我穿粉衣?” 宋玄机不提这件事,贺兰熹真的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嗯……是啊,你愿意穿给我看吗?” 宋玄机沉吟片刻,问:“只穿给你一人看?” 贺兰熹先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连宋玄机高马尾的样子都不想被其他人看见,遑论是粉衣了:“当然啊,只给我一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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