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确定九方家对南宫曜的行踪掌握到什么程度,但好在南宫曜只在即墨氏设宴那日待得久些,大多数时间都在龙兑城里乱晃。 墨麟道:“十二傩神需镇守九幽,我也不会调动万鬼出巡。” 九方潜能理解他的顾忌。 “钟离氏会加派傀将保护此人,尊主只需专心对付南宫曜即可。” 墨麟指尖轻叩扶手: “明日日落时,动一动西境虞渊附近的龙脉基石,确认你说的是真的之后,我会动身。” “今夜就能可以替尊主验证。” “按照我定的时辰来,”那双淡漠的眼珠凝视着对方,强调道,“否则我如何确定你们是真的能掌控神州玉玺?” 九方少庚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这个妖鬼之主还真不是没脑子的怪物,竟真让他抓到要害。 他们的确无法随时随地动用神州玉玺。 九方潜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神色平静地应了下来,又忽而道: “阴山琉玉那边,也交给尊主了。” “那要看你何时要我动身,”墨麟道,“同室而居,我若突然消失,阴山琉玉必定会有怀疑,以她的敏锐力,不可能会无所察觉。” 九方少庚在心底冷笑。 那倒也是。 以前在学宫,他背后随口议论她几句,都能被她知道…… 他的眉头又缓慢地拧起。 咂摸着“同室而居”四个字,他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有些作呕的情绪,视线不自觉地又投向对面的妖鬼。 九方潜道:“一夜不在也会被察觉吗?这便是姬妾太少的弊端了。” 墨麟眼帘微掀: “怎么?九方家主想送我几个?” 话音落下,他顿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微咬痛,眉梢微不可察觉地动了动。 “我倒是想送,只怕尊主不敢收。” 九方潜微微倾身,略带戏谑道: “尊主若是敢收,自有环肥燕瘦,天香国色的美人送至极夜宫,伴君夜夜笙歌,如此,阴山琉玉自然无法觉察你的行踪。” “……好啊。” 指尖啮咬的细微刺痛变成了湿润的包裹。 呼吸凝滞的片刻,他的喉间无意识地滚了滚。 “极夜宫里的灯笼旧了,正好……缺些美人填补上。” 墨麟能感觉到自己的拇指探入她口腔,想要抽出,却被她双手制住腕骨,只能任由着她濡。湿的舌尖在他指节上打转。 他的视线仍平视前方。 但此刻占据脑海的却是她清澈明丽的眼,红润柔软的唇,和……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 层层衣袍掩不住起伏轮廓,琉玉余光瞥去一眼。 九方潜听了他的话笑意微凝,九方少庚却低声问父亲: “什么灯笼?” “二公子没见过吗?” 那双幽暗如苔原的眼珠转了转,落在九方少庚脸上。 “纸做的灯笼经不住风霜吹打,但用人骨为架,纤薄的美人皮蒙上,雕上画,题上诗句,再用尸油做灯引——平民百姓的皮太糙,非得是世族公卿的皮做出来才漂亮,二公子这样的,就很合适。” 九方少庚看着他短暂地阖了阖眼,似乎连呼吸都因兴奋而急促几分,一时间毛骨悚然。 不管长得多人模人样,怪物果然是怪物! 半晌,九方潜敛了玩笑之意,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平淡道: “钟离氏的傀将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尊主能除掉南宫曜,即便阴山琉玉亲临,她一个七境,也扭转不了战局。” 墨麟睁开眼,眼底有不可察的朦胧水雾,除了琉玉,无人能看清。 事情都已商定,九方潜也不再寒暄戏言,因为通讯阵内的妖鬼看上去也并无与他闲谈的心情。 ——否则刚才也就不会提起从前无色城内那名九方家副城主在任时,曾用妖鬼的皮囊做灯笼的旧事了。 通讯阵切断,暗室归于静寂。 九方潜缓缓阖目,将方才与墨麟的整段对话在心头默默复盘一遍。 虽也有几分可疑之处,但尚在合理范围内,如今南宫曜随时都有可能向阴子实出手,除了墨麟,他暂时想不到还有谁能调去阻止南宫曜。 一炷香后,九方潜缓缓睁开双目。 “近日入秋,天气渐寒,你娘知道你爱贪凉,总惦记着这事儿。” 九方少庚俯身深拜,面上微露喜色: “我添衣了,娘房里的被褥也叫仆役换了厚实的,等娘回来就……” “你记得添衣就好。” 九方潜偏过头,暗室内盈满烛光,烘得一室空气有种沉闷的燥热。 但当九方少庚对上他父亲的双眼时,仍感觉到一种寒意从脚底爬了上来。 “被褥我会让人送到水牢里去。” 九方少庚面色骤然发白。 “不是说这个月就能……” “丢失相里氏,被夺太平城尚且能归咎于敌人过于强大,但妖鬼墨麟很可能是九方氏未来数十年乃至百年,将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你在他面前,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九方潜浮着浅淡笑意的眼瞳倒映着少年惶然畏惧的神色。 “入冬时再去接你娘回来吧,少庚。” - 通讯阵最后一束金光合拢于掌心。 墨麟挪开案几,平复几分呼吸后捏住她的下颌,难得冷沉着脸质问: “好玩吗?” 层层叠叠的裙摆逶迤在乌木地板上,少女顺势将脑袋放在他掌心,缓慢地眨眨眼笑。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她的眼尾扫过近在眼前的轮廓。 “你看起来,还挺喜欢的呢。” 搭在他膝上的手正欲收回,却被墨麟一把攥住了腕骨,缓缓地往上放。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引她隔着那层衣料握住。 “这样更喜欢。” 本就低哑的呼吸喘得愈发急促,像窗外徘徊的风吹进了温热的内室,吹在琉玉耳畔,周身都有些隐隐的燥。 琉玉伏在他膝上低语: “我以前以为我舅舅会来我这边,是因为我家中人手不够,这才不得不将他从王畿内调出,今日听九方潜所言才忽然想到,说不定我娘是故意将他调走,让九方潜有机会接触到宗室之人,进而有机会接触到神州玉玺,最终引导他做出这一系列的计划……” “应该不会。” 墨麟阖上眼,额头覆着一层薄汗。 “不管再精妙的计划,中间经手的人超过三个,都会出现不确定的变数,更何况是从王畿到九方家再到阴子实……如今的局面,你娘或许猜到了大概,但她原本的目的不会是这个。” 琉玉沉思。 她问过南宫曜,知不知道娘为什么要调他来龙兑城,南宫曜却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南宫镜告诉他—— 中州王畿的事不用他管,她心里有数。 有这句话,南宫曜还有什么好问的。 听命行事就是了。 可中州王畿一向是南宫镜最看重的地方。 从小到大,不夸张的说,南宫镜对少帝的安危,比对琉玉还要上心,少帝有个风寒咳嗽,都能让南宫镜亲自跑一趟王畿。 若少帝不是个比琉玉还小三岁的孩子,阴山泽恐怕要醋死。 南宫镜这样看重少帝,看重王畿,如今却任由九方潜的势力入侵神皋宫……哪怕是为了做局,未免也有些太冒险了。 正出神地想着,一只长臂忽而俯身而下,从后方将琉玉整个人抱上了榻。 牵着她的那只手并未停止动作。 “琉玉,快一点。” 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贴在他怀中的少女却反而停了手。 望入那双湿润朦胧的幽绿眼眸,琉玉起了几分坏心,煞有其事道: “快不了一点,尊主如此重。欲,不如再寻几个姬妾侍奉?” 她这样说着,唇却离他的喉结极近,偏又不真的触碰到,只是随她说话的动作而开合,唇瓣上还残留着方才被他指腹摩挲时留下的红痕。 “除了大小姐天赋异禀,谁又受得住我?” 琉玉原本是想令他赧然,却没料到他能用这样平淡的神色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胡说……” “不是吗?” 他扶着她的腰,抱坐在自己腿上。 “明明都能吃进去呢。” 琉玉想捂住他的嘴,但已经完全来不及。 湿润的舌尖舔过她掌心,趁她收手时,墨麟攥住她手腕,让她的手替他解开衣带。 没有了衣料的阻隔,墨麟长长喟叹一声,琉玉却似握住了什么把柄,故意不让他尽兴似的拿捏。 “……那又如何?不也是中人之姿,无甚特别,委屈了尊主的眼睛呢。” 墨麟方才说出那番话时便知她要提这一茬,他随手从芥子袋里摸出一团衣料。 “不委屈,大小姐若能穿上这个,就更不委屈了。” 琉玉仔细一看才看清。 那是一件白底金线绣花的小衣。 是上次他磨破之后说要赔她的。 “……你做梦。” 他也没逼迫她,只是俯首下来吻她的眉眼。 “的确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他又如何能拥着高悬于他千万个梦里的明月入怀? 为了这个梦,他可以忍下与世族打交道的作呕感,也可以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家人出生入死。 琉玉被他难得温柔的吻,吻得神思恍然。 连手也认真了几分。 在她颈间埋首的气息愈发粗。重,又不愿显得狼狈而克制着。 但琉玉喜欢他为她而动。情的模样。 “……在你梦里,我也会对你做这样的事?” 环住她纤腰的指尖攥紧几分。 墨麟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澄明纯澈的眼,哑声道: “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 没有慕苍水的督促,琉玉直至日上三竿才勉强恢复意识。 朝鸢进来侍奉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裸。着背脊卧在凌乱锦被里的少女。 窗外透入的日光洒满内室,给细腻肌肤上了一层釉色,只是玉质的瓷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红痕,看着可怜又可爱。 然后她听到了一丝剑出鞘的声音。 朝鸢:“是谁伤了小……” 白萍汀默默将她的剑柄推了回去。 “朝鸢大人还是出去玩吧,这里有我就行。” 朝鸢:? 但见琉玉也摆了摆手,朝鸢歪歪头,带着满腹困惑走了出去。 “尊主一早去听余下的十二傩神汇报这些时日的九幽事务,我第一个汇报完,尊主便让我带着药膏来寻尊后。” 白萍汀坐在榻边替琉玉上药。 琉玉微微转过头来,两腮酡红,像刚刚醒来的一树棠花。 春□□人,谁能熟视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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