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听得一头冷汗直冒。 泥脸人竖起手指摇了摇:“连写都不可以哦,任何形式都不可以。不要觉得我在骗你,曾经有不少人不信邪,后来全因这个死无全尸,一举为幽冥死亡人数做了贡献呢。” 姜照:“……我知道了。” 原来他方才竟和死亡擦肩而过。 过了片刻,姜照才蚊声问:“你在牢里,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泥脸人听见了,说:“这可是最外围,狱卒们想进到更深的地下,都需经过此处,不说别的,我在这牢里就见过襄掌刑几回,不然你当我怎么数出来她来的次数少的。” 姜照“哦”了声:“狱卒们也喜欢聊八卦么。” 泥脸人得意洋洋:“不仅如此,还更因为我耳朵好,再远的都能听见……” 姜照心不在焉地点头权当同意,心里却想,既然这人知道这么多,那说不准他可能会对血池之心的下落知晓一二? 思及此处,姜照正打算再开口问时,忽然,泥脸人耳尖微动。 陡然间泥脸人脸色大变:“完了!你是什么倒霉蛋子,进牢里第一天就遇到襄掌刑来巡了?!”
第85章 姜照看着泥脸人一脸警惕的样子,忍不住说:“襄掌刑很可怕吗?” 泥脸人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才有闲心回答他,“她掌幽冥刑律,幽冥九戒就是她提的,她不可怕谁可怕?而且,襄掌刑呀,最喜欢折磨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丹修……” 姜照不由握紧袖中藏着的那枚令牌,神色微变,“那……” “嘘!”泥脸人忽然打断了他,“她来了。”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走得很慢,并不急切。 泥脸人死死地盯着牢房以外那条潮湿脏污的通道。 姜照一想到泥脸人方才所说的话,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尤其是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紧接着,那一个个飘着出现在他眼帘中的斗篷人,漆黑的斗篷也遮掩不住他们没有双脚的事实。 姜照真切感觉到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跳了。 这么多鬼?! 姜照被吓傻了,整个人像在数九寒天中被冻结的冰块,一动不敢动。 就算不是鬼,这些人至少也是个鬼修吧?! 但他记得宿主说过,鬼修早都不知踪影了啊,为什么这个幽冥这么多鬼修!! 泥脸人没空注意姜照的崩溃,早已一溜烟地趴回角落自保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泥脸人方才那番话的真实性,一双两齿木屐赫然落在姜照眼底。 “新来的?” 女子声线冰冷,姜照却在她说话的那一刻霍然仰头。 他望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下意识道:“盛非襄?!” 他话音还未落下,在场所有人都立时扭头盯住了他。 姜照来这幽冥这么久,虽然令牌明确和他说过,他的队友有自己的任务,但说不担忧是假的。 如今乍然撞见盛非襄,惊喜瞬间淹没了姜照的理智。 “这儿是你的任务吗?”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前扒住牢门,眼含希冀的光,问道,“我……”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一道尖锐的声音截断了他。 一个鬼修从前头飘回来,兜帽下狭长的眼睛幽幽地凝视着他,“你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掌刑的名讳。” 仿佛一记重锤砸向了姜照,他霎时明白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盛非襄的表情。 她并未阻止那名鬼修的呵斥。 她的表情一派漠然,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古怪奇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来,姜照茫然地皱起眉,慢慢缩回了手,喃喃说:“可你不就是……” 那鬼修斥责完他,转而狗腿子似的朝盛非襄一拱手:“掌刑,此人言语不逊,对您不恭,按律当下后九层关押,您看……?” 姜照不可思议:“我什么都没做!” 鬼修更不满了:“你作为牢犯,还敢顶嘴?!” 盛非襄却上下打量了姜照一眼,须臾忽道:“名字。” 鬼修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姜照绞着手指,他一想到花姑的反应,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只蚊声道:“小昭。” 整层的人突然安静了一下。 紧接着,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陡然间四面响起窃窃私语。 在所有隐晦的视线中,盛非襄危险地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问了句:“照?福星高照的照?” 姜照意识到自己太小声了造成误会,连忙摆手加重了音调:“不是,是昭。天理昭昭、昭如日星的昭。” 他胆战心惊地说完,周围的视线才慢慢淡了下去。 盛非襄又问了和花姑一样的问题:“修什么路子的?” 姜照犹豫了下,道:“丹道……” 那些令姜照如芒在背的视线瞬间又回到了他身上。 那鬼修从斗篷底下伸出手指着他,尖声斥道:“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难怪你被关了进来——这天底下有名有姓的丹修幽冥都登记在册,但凡遗漏一个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又是打哪儿来的丹修?!” 姜照盯着他指甲梭黑的手,也抬起手指着他怒道:“我是仙府的丹修!才不是你们幽冥的!” “你、你你……”那鬼修似乎很少被人这么反驳,一时气得哑口无言。 “够了。”盛非襄启唇冷声道。 鬼修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讷讷不敢张口了。 姜照瞪了鬼修一眼,缩回手才转眼看向盛非襄。 昔日背着包裹的小姑娘身量长高了,清秀的容颜也长开了。她周身气质不再是胆怯的、退缩的,反而像块历经世事后,逐渐冷却的玄铁,无坚不摧。 此刻她踩着木屐,看起来竟比姜照高了半个头。 姜照这才慢慢接受一个事实: 眼前这位“盛非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盛非襄。 她更像是未来长大了的盛非襄。 ……所以这是秘境造出来的假人么?依托于事实,创造了一个未来的盛非襄,以图迷惑他,干扰他完成任务么? 姜照不得不承认这个秘境成功了。 因为下一刻,眼前的女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突然道:“带走。” 姜照懵了,紧接着牢门被打开,他整个人被一拥而上的几名鬼修狱卒粗暴地拖了出来。 他像个炸毛的猫,上嘴想咬这些扑来的手:“我不走!!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下去!” 而最初那名尖酸刻薄的鬼修拉扯着他,桀桀笑道:“你直呼掌刑姓名,又伪造身份,你不下去谁下去?!” 姜照要被气死了:“你在说什么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喊她是因为我认识她——” 姜照心想,定的都什么破规矩,喊个名字都不成?!什么神主、什么掌刑,这什么破秘境啊! 他在一片混乱中挣扎,忽然有什么力量将领头的那鬼修踹开! 所有狱卒顿时定住了身形,下一秒立刻收回手,夹着尾巴似的退回原位。 加诸身上的力道瞬间撤走,姜照一个趔趄,不慎跌坐在地。 昏暗的光线中,所有人的注视下,盛非襄慢慢收回腿。 “将他带回一帘洞天。” 姜照张了张嘴,浑身紧绷。 盛非襄由上至下地俯视他,目光冷漠。 “他是本座的客人。”盛非襄语调平直,“没有本座的吩咐,谁也不许动他。” …… 苍翠蜿蜒俯仰,朦胧云烟轻罩着数不尽的山峰。 嶙峋怪石与起伏绿荫之中,赫然藏着一座小型而精致的宫殿。 柔风吹过,流水潺潺声不绝于耳。 姜照自打被带回这个名叫一帘洞天的地方后,便被安置在不大不小的侧殿中。 这里好似是盛非襄的居所,哪怕是这间偏僻的宫室,也有女子专用的梳妆台。 此时此刻盛非襄不知去向,只有窗外静谧的山林与姜照作伴。 确定四下无人,一直如履薄冰的姜照这才从袖中扒拉出令牌。 他敲了敲令牌,抬起眼皮,眼珠子转了转,再次确认了,才紧张地问: “我这算活下来了吗?” 令牌被唤醒,银光微烁,似是不知怎么回答他。 姜照时刻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有人突然闯进,现下见它不答话,更着急了。 “你倒是说话呀。” 过了片刻,令牌才徐徐地铺开一行字: 【勉强。】 姜照:“……” 他忍不住皱眉:“莫非待会还会出什么事儿不成?” 令牌闪了闪,那行字被抹掉,重新浮现另一行: 【不知道。】 姜照彻底无语了。 就知道这个令牌说不出什么人话。跟那个系统程序一模一样。 他沉默了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你总该告诉我,血池之心在哪儿吧?” 令牌冷漠: 【无可奉告。】 姜照忍:“不能说在哪,那在谁手上呢?总不会是什么神器仙器吧?还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令牌这回只多了两个字: 【抱歉,无可奉告。】 姜照:“………………” 他彻底忍无可忍:“那你总能说它长什么样吧!!这不能说那不能说,没有目标我怎么完成任务啊?!” 再不完成任务。 再不回到宿主身边。 他真的快疯了。 似乎是察觉到姜照身上逸散出来的怨气,过了片刻,令牌终于大发慈悲了一回: 【圆的。】 姜照:“?” 他竭力克制那股一把掰烂令牌的冲动,勉力让自己看起来十足的心平气和。 “圆的,然后呢?没了?” 令牌仿佛是知道自己不多绷两个字出来就要命不久矣了。 良久,它才憋出来: 【银色的。】 姜照被哽得完全说不出话。 他现在是知道了,从这破令牌嘴里能得到这俩信息已经算他要烧高香了。 他啪一声把令牌砸在梳妆台面上,用手盖住眼不见为净。 就知道指望不上。 姜照深吸一口气,随后静下心来打算分析这两个条件。 圆的,银色的。 首先排除是人的心脏。 听起来更像器修的某种造物。 果然是神器仙器一类的东西么? 血池又是个什么地方?莫非是被用来专门供奉这颗“心脏”的么? 他还未思索多久,殿门外蓦地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姜照被吓了一跳,唰一下将手心里的令牌揣回袖中。 果不其然,下一瞬殿门被推开,日光洒进映暖了寒凉的玉石地面。 来者正是盛非襄。 只见她收回搭在殿门上的手,盯了姜照半晌,直把姜照盯得心里发毛,才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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