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含星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少顷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同行脸色缓和下来,得意扬声:“小道君,您是要祥云灵芝吗?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多少灵石呀?”姜照缓声打断。 “呃,毕竟……是……百宝楼,的……所以,大概一百颗……”同行心虚说,“不不,两百!” 方含星见他嘴硬,幽幽瞪他一眼,目光大致意思是“你在乱说什么”。 真正了解尘锦百宝楼的,都知道它那儿的拍卖品,成交价上万灵石不止。 一旁有知情人听到已经开始隐晦摇头了。 没见识也出来骗人啊。 姜照状作思考了会儿,半晌抚掌一拍,惋惜道:“对不住,我今日出来太匆忙,灵石没带够。” 同行脸一僵,问:“那,那我可以给小道君减一些,不要两百,就一百,行吗?” 姜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几乎空空如也的宝囊,捏了捏遗憾说:“我只有五颗诶。” 同行:“……” 中年男人:“……” 方含星提醒:“小公子,哪怕是沙灵芝,市价也要十颗灵石。” “这样啊,那咱们实在是有缘无份呀。”姜照叹气。 同行憋着口气没说话。 姜照无辜眨眼,和他对视上,绽开一个和善的微笑,跃跃欲试:“五颗,卖吗?” 方含星扯了扯嘴角。 一个能把沙灵芝吹成一百灵石的黑心商人,又怎么舍得亏那五颗灵石? 同行死死咬牙,半天才反应过来,艰难挤出字:“不、不……” 姜照闻言,再度大叹气,说:“可惜呀,可惜!” 中年男人左看右看,见势不对马上蹲下身收拾摊子,同行摆出一副晦气脸,也跟着麻溜收拾。 几乎是几秒之内,二人一句话没留下,卷着铺盖灰溜溜跑了。 临走前还听见姜照高声说:“我记住你们啦,下次一定会带够灵石来光顾的!” 两人吐血飞奔,路人一哄而散。 姜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远远目送。 “小公子。”方含星唤了声。 姜照回头,说:“怎么啦?” 方含星犹豫了会儿,表情有些古怪,低下视线,过了会儿说:“……小公子来这儿,是因为缺什么灵植灵材吗?” “不要叫我小公子啦,叫我姜照就好。”姜照摆摆手,“我就是最近比较烦,今晚随便逛逛。” 方含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游移着目光,视线由下及上触及那枚龙珠时,稍不自然地挪开,而后对着姜照左右四处看看。 姜照意识到了什么:“他没陪我。我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的。” 方含星目露迷惑。 莫非是姜照和那位发生什么事儿了? 怎么还得溜出来? 姜照明白她的眼神,他挠了挠脸,不甚自在地含糊说:“因为……” 因为这半个月。 他几乎没从床上下来过。 每当他恢复一些意识脱离了如梦似幻般的灼热,便会被人捉住双颊迫近亲吻,美名其曰:渡些灵力休息一会。 他浑身无力发软,总能被人扣住后颈,掐着腋窝抱进怀里,五指插入后脑,缠着他的发丝,稍一使劲,便能轻而易举地缩短二人的距离。 紧凑的呼吸间,姜照有时会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声音很快便被如岩浆般的浓重热意淹没。 到后来舌尖被吮得酸疼,嘴里的软肉被尝了一遍又一遍。 连唇角都破了些。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回哆哆嗦嗦地说不行,攥着薄如轻纱的床幔想逃,却被人反手握住脚踝往后拖。 软趴趴的四肢无法反抗,两具身体黏在一起,身后人漫不经心地舔了舔他的耳垂以示安抚,而后轻轻打开缩紧的蚌壳,试图探寻更深的敏感。 再恍惚的神智也有一瞬被刺醒。 姜照在那一刻后背发凉,伴着从天灵盖贯穿全身的烧灼。 斑驳模糊的视野中,他终于意识到,微弱的推拒根本不起作用,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上。 剑修的掌控欲体现得淋漓尽致。 更遑论疼痛和炙热很快会卷土重来,裹着他沉进下一个滚烫深渊。 有时候他会以为是早上,迷迷糊糊醒来,便发现那个令他有些心惊胆战的存在离开了,但他还未松口气,目光探出窗外,却能看见是深夜—— 这意味着,出门的人,也该回来了。 然后他能听见屋门被轻轻推开,紧接着能隐约瞧见那道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踱近。 他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好半阖着眼,安安静静地感受着靠近的那抹沉香,和落在眉心的轻柔一吻。 日夜颠倒,晨昏错乱,是姜照半梦半醒的这段时间,最大的感受。 半月过去。 清醒后,摸到又红又肿的唇瓣,姜照理所当然抑郁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该一直保持距离的。 却转头陷入了更深的不清不楚。 都怪那个破仙君。 让他连拒绝的话都没立场说。 此时此刻姜照的怨气几乎要溢出来了。 方含星轻咳一声。 姜照手一顿,神智被强行拉回,旋即尴尬干笑。 “没什么没什么,不说这个了。”他摆手转移话题,“你呢?来卖法器吗?” 侍从除了从自家主人那儿取得的固定报酬,有些人若有一技之长,也会另做些小本生意补贴自己。 姜照自然没错过那些路人说的话。 方含星点头,怀中的包裹微微滑下一角,露出被灰布裹着的小巧法器。 姜照扫了一眼,笑说:“真好啊,你会炼器诶,肯定能帮灵洗仙子不少忙吧?” “我……还未同女君说过。”方含星抿抿唇,“她走的是丹道,我能帮上什么……” 姜照皱起眉,讶异说:“你怎么这么认为?” 难怪那日天权堂的人能随意欺辱她。 因为她根本没和崔灵洗提自己会炼器这件事,也就无从得知她会来集市了。 “……炼丹和炼器,甚至都不在一个峰头。”方含星垂眸说。 “所以啊。”姜照一手抱着伞,另一只手比划,“灵洗仙子身边那么多人,肯定大部分都是走丹道的修士,但你作为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却刚好会炼器耶。” 他眼神真挚,说:“我也喜欢炼丹,我知道丹炉用多了会耗损的,仙子要是知道你会炼器——” “女君不会想知道的。”方含星打断他,声音紧涩,“她会认为我不务正业。” “?”姜照愣住,说:“……仙子会这么觉得吗?” 方含星避开视线,颔首不语。 姜照纳闷了一会儿,不过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想为难她。 “对了。”他从袖子里另掏出一枚宝囊,在里头掏了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一只千纸鹤便紧接着递入方含星眼中。 她望着千纸鹤的纸翼上,那颗小小的星,瞳孔一栗。 “这个,我之前就想给你啦。”头顶传来姜照轻快的声音,“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好像刚好有机会。” 方含星将大半的手掩在衣袖下,小心接过那只画着星星的千纸鹤。 她抬眸,看向面前少年脸上两只小小的酒窝。 “我还给盛非襄也做了个。”姜照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第一次折这些,好像没有你们的好看……” 方含星摇摇头,说:“小……我是说,你怎么想到做这个?” “难道只有我能单方面找你们,你们不能找我吗?”姜照不解,“你们是我的朋友,互换联系方式不是应该的嘛。” 方含星呼吸猛地僵住。 姜照没注意她的异样,反倒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说:“诶,我忘了,你不是正好收摊了吗?我就不耽误你回去啦……” 方含星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月光只能映出她小半截苍白的皮肤。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 姜照一怔,“……怎么?” “我……有话和小公子说。”她低声道。 “我都说了不用喊我小公子啦。”姜照收起宝囊,嘟哝问:“什么话呀?” 方含星掠开眼皮,瞳眸里沉着一缕复杂。 “小公子还记得半月前,那两枚益体丸么?”
第70章 夜风轻拂而过,树叶婆娑作响。 姜照明显愣了愣,下意识重复:“益体……丸?” 如钩弯月下,少年腰间的水晶圆珠折射出惑人的光。原本安静盘伏的龙,微微抬起了头。 只见方含星摊开空着的另一只掌心,紧接着一缕流光滑过,掌心上赫然多出一只素瓶。 姜照定睛看向瓶内—— “这里面……也是益体丸?”姜照茫然问。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看见那只素瓶时便已有了答案。 便见瓶身内装着数颗灵丹,色泽与形状几乎与姜照记忆中的那两枚益体丸一般无二。 只是记忆中的那两颗相较之下颜色要更暗沉些。 方含星点点头,一言不发地递出素瓶。 姜照伸手接过,迎着方含星的目光,犹疑地打开瓶盖嗅了嗅。 丝丝缕缕的清淡香气从瓶中逸散开来飘入姜照鼻腔之中,很像雨后初晴时大地上散发的草木香。 这一瞬间他几乎可以断定,瓶内的益体丸品相绝对远远在当日那两枚之上。 “如果小公子相信我。”方含星轻声说,“便改用这瓶益体丸吧。” 姜照诧异抬眸,问:“为什么?” 那日他和应璋其实都并未细看送来的益体丸,自然也没有服用。 方含星沉默了下,道:“小公子既然喜欢炼丹……那想必,也知道劣品灵丹吧。” 姜照“啊”了声,顿悟道:“你是想说,那两颗是半成品?” 丹修炼丹有多种情况,但笼统可分为三种。如果成功,丹炉会产出灵丹;如果失败,轻则浪费材料一无所获,重则炸炉危及自身。 而介于这两种之间的,便是半成品灵丹,又称劣品。 丹炉确实产出了灵丹,但由于药材之间无法彻底融合甚至相冲,令它并没有包含预期的功效。 连“品相不佳”都无法用来形容劣品灵丹,如果其中杂糅的药性较烈,是不能被人服用的。 “那两颗,是女君随手所炼的。”方含星含糊说,“它虽药性温和不至于伤身,但终究不适宜……” 姜照不解打断:“不对呀。” 方含星声音一顿。 紧接着姜照说:“我分明记得,那两颗益体丸,是仙子炼剩的丹药。” 系统的记忆向来很好。 甚至这件事隔得不远,他很轻易就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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