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七好奇,想到便问了。 徐景祎的答案没什么人情味:“很麻烦。” 祝七帽子下的耳朵委屈地耷拉下去。 早知道就不问了。也是,徐景祎一开始的态度他还记得呢,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不过,”徐景祎顿了顿,又说,“但从外形来看,挺可爱的。” 徐景祎之前就发现祝七很喜欢被夸外貌。 准确地说,是喜欢自己作为仓鼠的品相被人夸赞。仿佛他的毕生使命就是得到人类的喜爱。 果不其然,少年的蔫下去的表情霎时多云转晴。他很骄傲地哼哼两声:“我就知道,再冰冷的人类,面对毛茸茸的时候内心都是火热的。” 徐景祎:“不要胡言乱语。” 回到家,祝七拎着航空箱直奔房间。 徐景祎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他的事,正准备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喜提爱猫的小仓鼠一溜烟钻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 徐景祎忽然觉得同意让他养猫,可能是近期唯一错误的决策。 祝七并不是有意忽视徐景祎的,他只是遵循自己多年来做的养猫功课,想避免船长对新环境有压力。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小猫先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开始熟悉。 作为小动物,他深知徐景祎的气味攻击性有多强,自己刚来时都不适了好一阵子呢。 其实昨晚带船长去医院路上,它一开始并没有很放松,毕竟车上也全都是徐景祎的气味。后来开了窗,又不断地抚摸,才让它放松。今天回来在回来的路途中小猫的表现比昨晚好很多。 但是现在进了屋。似乎又不行了。 船长缩在航空箱角落,瞳孔戒备地放大,往前伸着脖子,鼻子微微耸动嗅着周围的气味。 “这是我的房间,也是以后你睡觉的地方。”祝七记得和徐景祎的约法三章,他把航空箱推进床底,床下昏暗,空间也相对狭小,对小猫来说容易产生安全感,何况这张床沾了最多自己的气味。 他轻轻打开航空箱,半趴在地上对小猫说:“没关系,慢慢来。虽然景祎哥哥的气味是比较可怕,但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他很好的。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也大概是比起客厅,被祝七气息所浸染的这个房间足够温和,船长伸着脖子嗅了会儿,慢慢地顶着台灯脑袋钻出来。 祝七盘腿坐在床边鼓励它,试着伸手摸摸小猫头:“船长真棒。” 得到夸奖的台灯小猫眯眼抬起下巴享受了一会儿抓挠摸摸,在祝七的鼓励下,匍匐着身子继续边嗅边探索。 祝七在房间里陪了它很久,直到船长在房间里探索一圈,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在房门边坐下:“哞呜。” “你想出去吗?”祝七跟着它来到门边,手抓住门把手。 船长哞呜一声,站起来扒拉了一下门缝。 “好吧,”祝七夸它,“船长真勇敢。” 他终于想起徐景祎,这么长时间徐景祎没有来敲门,而他忙着陪船长,也没注意房间外面的动静。现在仔细一听,外面好像有点不同寻常的响动,像是在处理什么大件物品,有零件落在地上的声音。 祝七打开一条缝,先让船长通过缝隙闻一下外面。 船长凑过去嗅嗅,兔子似的往后一边蹦,尾巴毛微微炸开了些。它绕到祝七腿后坐下,叫了一声,白手套扒扒祝七的裤腿,似乎在催促关门。 祝七透过缝隙往外看了眼,这个角度看不见客厅,不知道徐景祎在忙什么。 他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低头对身后的小猫说:“等我一下哦船长。” 他开门出去,终于知道自己听见的动静是什么。 快递在电视柜旁边堆成小山,其中最大的一件已经拆了,男人穿着家居服,袖子半卷,正半蹲着拧猫爬架的螺丝。 祝七愣了一下,赶忙向他走去:“我来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猫是他自己要养的,猫爬架也该是自己来装才对。 徐景祎看看他细胳膊细腿,“你能行么?” 祝七不服气:“你看不起我。” “没有,”徐景祎说,“担心你胳膊折了。到时候猫爬架没装好,还搭进去一个。” “你就是看不起我,”祝七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捞起组装说明有模有样地看起来,“我可以的。” 他已经忘了自己出来是要做什么的,被徐景祎的话一激,专心致志地忙活起猫爬架大业。 徐景祎由着他折腾,还真不插手了,在一边递递零件拿拿工具,偶尔出声提醒,却被少年一句没什么气势的“你不要说话”堵回来。他也不生气,反倒旁观得有趣。 猫爬架的组装比祝七想象中要难。 过去的十八年间,他几乎没有干过活,父母和哥哥姐姐连重物都不怎么让他搬,更别说干这样的费劲的体力活。他虽然看得懂组装图,实际行动却显得笨手笨脚,忙了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好几次徐景祎出声的时候祝七都想干脆就让他帮忙算了,但又憋着一口气,想在徐景祎面前表现表现,让他看看自己不是只好吃懒做的鼠。 不知过去多久,把最后一个部件组装好,祝七出了一身汗。 他后退半步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较劲地看向徐景祎,不说话。 徐景祎眼中染上星点笑意:“嗯,真厉害。那现在把它扶起来看看。” 猫爬架是横在地上组装起来的,装好后立起,找个合适的角落放好就大功告成了。 祝七挑的这个猫爬架有些大,为了防止猫咪跳上跳下地碰倒,重量自然也不轻。虽然被宠着惯着长大,但再怎么样他也是只成年的鼠,不至于连扶个猫爬架都费劲——还是有点重的。 不想让徐景祎目睹自己发糗,他抿着唇佯装镇定地将猫爬架往上推。 忽然,最上层的部件晃了晃。 许是螺丝没拧紧,那部件眼看着就要砸下来—— “小心。” 祝七惊魂未定地缩着肩膀,抬头看见的是徐景的下巴。 男人站在他后侧方,一只胳膊往上抬着,手掌轻松托住松弛下坠的爬架部件,另一只手扶着余下的爬架支干,转瞬间接管了大半重量。祝七被他半笼在身前,像只小鸡仔。 和他垂下的墨蓝色眸子对视,祝七“轰”一下从脸红到脖子,鼠耳朵抖动了两下。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隐约可见的毛细血管作祟,少年毛茸茸的鼠耳尖尖仿佛也染上了微微的粉色。 徐景祎喉结滚了滚。 总觉得这耳朵看上去比平时看上去诱人。比起揉捏,更想咬一口。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红。 ——祝七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鼠了! 徐景祎怎么做到的,居然一只手就能把这么重的东西扶起来。真是可恶。 祝七小心地松开手,于是猫爬架的接管权尽数落入徐景祎手中。 他捏着发烫的耳垂小声道谢:“谢谢……” 徐景祎静默片刻,询问:“我来?” 祝七只能点头。 点完头,他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甘心:“我刚刚算装好了吧?” 猫爬架重新躺下,徐景祎把掉落的部件重新拧上,顺便检查了一下其他部件的衔接出是否牢靠。 这次他轻松扶起猫爬架,对小仓鼠的努力给予肯定:“嗯。我们七七很厉害。” 这是徐景祎第一次对他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在祝七的记忆里,只有家人才这么叫他。连朋友们都只是叫他小七或是阿七。 祝七有些高兴,刚刚的羞窘顿时荡然无存。 “我只是做得少,不熟练,”他说,“而且我最近都没法玩跑轮,力气当然不够啦……” 还是仓鼠的时候他可是有好好规划自己的运动量的,包括在家乡的时候,能随时随地自由地转化人形和兽形,他想运动的时候能变回仓鼠。可是被迫变成人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吃吃玩玩睡睡。 当人的感觉和当仓鼠真的太不一样了,他竟然变得如此懒惰。 “意思是,想锻炼?”徐景祎问。 “想。”祝七深觉不能再这样懒惰下去了。 兽人的人形和兽形可是互相影响的,他再这样下去,变回仓鼠后得多弱呀! 他默默地下定决心,徐景祎却忽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胳膊肉。 痒痒的,祝七在他松手后挠了挠。 徐景祎说:“还是仓鼠的时候没克扣过你的口粮,怎么养不胖。” “胖了的,你看,我以前都没有小肚子的。”祝七隔着衣服捏起自己的肚皮肉向他展示。 这一圈脂肪肉实在是微不足道,但看上去的确很软。 徐景祎没什么表情地往他费劲巴拉捏起来的软肉上戳了一下:“就这。” 祝七:仓鼠生气.jpg 徐景祎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转开话题:“这东西放哪儿,客厅还是你房间?” 祝七的注意力果然很容易被牵着走:“放房间吧?” 客厅是个公共区域,放去房间就能尽量不给徐景祎添麻烦。 说到房间,祝七突然想起:“哎呀,我忘记了!” 他明明是为了引导船长熟悉客厅才出来的! 徐景祎面色平静,佯装不知:“什么?” “船长呀。”祝七去翻他们从医院带回来的小包包,里面是护士姐姐们给船长装的一些食物,有罐头、猫粮和冻干,还有几根猫条和小小一罐分装的磨牙饼干。 翻着翻着,他突然又抬头:“我可以带它出来了吗?” “……你的猫,你自己决定就好。”徐景祎弯腰收拾地上散落的零件和工具。 祝七挑出一把小零食,轻轻打开房门,发现船长像昨天在华阿姨家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后,一开门就能看见它。 对视的一瞬间,祝七好像懂了什么。 他蹲下叫了一声:“船长。” 船长:“哞呜。” 听到祝七的呼唤,船长这才起身凑过来,脑袋往他伸出去的掌心撞了一下。 祝七有点难过:“你……难道昨天下午一直就像这样坐着吗?” “眸呜?” 好笨的小猫,祝七摸摸它的脑袋,张开另一边手心:“想不想吃?” 船长抬起爪子搭了搭这只捧着零食的手,属于另一只猛兽的气味从敞开的房门涌进来,它忍不住炸开背毛,却仍然乖乖坐下。 祝七后退一步,先将一颗零食放在门口。船长嗅了嗅,低头吃掉,同时也前挪了一点。 于是他如法炮制,借着一颗颗零食,慢慢将船长引出房间。有零食作为嘉奖和安抚,小猫竖起的背毛渐渐平顺,到后来不用零食,它像熟悉房间那样开始主动探索客厅。 徐景祎暂时放好猫爬架,就这么倚在墙边看着祝七。
99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