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他说:“我当然是狗了。” “只是阿慈的狗。” 嘴上说着是狗的男人,到了床上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动作又凶又重,将少年翻来覆去最后一滴甘甜馥郁的汁水榨出来才肯罢休。 意识昏沉不清,透过隐绰的泪光,郁慈最后记得的一点印象,便是男人泛着狠光的黑眸和浸湿的鬓角。 连莹白的指骨上都是细密的红痕,郁慈眨了下坠着泪珠的睫羽,忍不住带着泣音道: “……都怪你,唔……都湿了……” 一滴汗从禁绷的下颌滑落至滚动的喉结上,蜜色的肌理上汗涔涔的,沈清越呼了口热气,低头凑近才听清少年在说些什么。 “……被子都湿了,呜呜……太丢脸了……坏狗!” 一想到明天一早,贺府所有人都会知道凝翠阁的被单脏了,郁慈便羞愤地咬住唇瓣。 委委屈屈哭了半天,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沈清越不免有些好笑,笑完后还记得要哄人: “既然是坏狗弄脏的,当然是坏狗洗了。” 接着,他俯身细密地咬着少年的耳尖、颈子,用气音说:“阿慈,勾紧点。” 太过混乱的一夜,郁慈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记得了,但醒来时,身下的被单的确已经换成了干净的一套。 珍珠敲门进来时,少年还抿着唇坐在床沿上,脸上有点愣的样子。 将帷幔卷上去,珍珠一转头,有些疑窦地开口:“……这被子是不是换过了?” 她怎么记得,昨天不是这套?可凝翠阁的一切都由她经手,除了她,还会有谁好端端地动一套被子? 不自在地垂下眸,郁慈羞得白软的脸蛋上浮上粉意,闷声说:“……没有,你记错了。” ……所以沈清越为什么要把昨天青色的床单换成蓝色的?!就不会找一套颜色类似的吗? 在珍珠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郁慈的脸烫了一早上。 早餐还未用完,悟生就找来了凝翠阁。 在净空去世后,对于悟生小小的世界而言,郁慈便自然而然晋升到第一重要的人了。 小孩迫切地想寻得一点安全感,确认自己没有被丢下。 看见悟生肿得跟两只核桃似的眼睛,郁慈便知道他昨晚又偷偷哭了,目光忍不住有些心疼地问: “你是不是没有吃过早饭就来找我了?” 轻轻摇了摇头,悟生试探性地将头挨在少年身上,见少年没有抗拒才将自己完全挤进少年怀里。 他的确吃过了,但只喝了薄薄一碗清粥,不想少年担心,便不想说出来。 轻轻摸着小孩的脑袋,郁慈没有戳穿,只是软声哄着他说:“那悟生可以陪我吃一些点心吗?” 不说好好吃饭照顾身体之类的话,只是以一种商量的轻柔语气问可不可以陪他吃一些点心。 眼圈又有些发酸,悟生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些,才摇摇头。 “郁慈哥哥,我不想吃。” 眉尖微微蹙起,郁慈更加担心了,轻声说:“是福荣阁的点心,你最喜欢的那种……” 这次怀里人摇头的幅度更大了,郁慈不得不放弃了。 * 虽然已经知道贺府在自己名下,但想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成的。郁慈还是让下人将那些古董搬去了静堂。 一向冷肃单寂的静堂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盒,而脚边的黄梨木盒中就是一只前代的汝窑青瓷,价值不菲。 漆黑的军靴越过那些奇珍异宝,连目光都未分出去半分,贺衡径直停在少年跟前,居高临下道: “做什么?” 经过昨晚一夜,贺衡还以为少年起码又要躲着他好几天了。 不过,今早少年就带着一堆箱盒出现在静堂,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低下眸看人时,男人浅色的瞳总是显得有几分冷淡,郁慈下意识避开与他对视,说: “只是给在贺府做活的人的安家费。” 毕竟,很快柳城就不会有贺宅了,那些人自然也需要重新谋生。 哪怕那些下人曾是少年有关贺府阴霾的一部分,但在他们应得的东西上少年却不会克扣半分。 好像,少年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次可以报复的机会一样。 ……真是上天送给他的小菩萨,多么慈悲呐。 淡淡掠起眼睑,贺衡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太多了,用不完。” 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较真,郁慈蹩了下细眉,想了想道: “你不是养了支军队吗?花费应该很大吧?那剩下的都给你好了。” 反正这些都是贺月寻送给他的,他作为嫂嫂,送给贺衡也没有什么不对。 ……小菩萨的慈悲心思竟也分给了他几分,贺衡眸光微动,嘴角慢慢勾起。 “阿慈这么大方,是要养我吗?” “准确来说,是贺月寻养的你。”丢下这句,郁慈不顾上看男人脸色,连忙匆匆离开静堂。 身后,贺衡神色不改。 ……拿前夫的钱养他而已,他都能接受。 悟生仿佛刚睁眼的雏鸟,认准了郁慈,便一直黏着他。多离开半步,一回头就能看到小孩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回到公馆后,郁慈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你喜欢这里吗?” 少年掰着手,细数公馆里的地方。 “外面有一片花园,我们可以一起在那里种小白菜,还有水池,里面有很可爱的锦鲤,你可以给它们喂食……” 其实,说来说去,这都是少年觉得有意思的地方。 安静地听下去,直到少年停下来征询他的意见,悟生才乖乖地点头,“郁慈哥哥喜欢的,我都喜欢。” 他脑袋圆圆的,头发极短,如同一颗黑青色的蛋,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目光多看了几眼,郁慈抿了下唇,有些迟疑。 ……悟生的头发要留长吗?而且一直吃素,对小孩子长身体也不好。 但习惯不是一时改变的,更何况那是和他最亲爱的师父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他如今珍贵怀念的记忆。 郁慈并不准备让悟生在段时间内接受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所以在晚餐时,林管家贴心地准备了一盘素食,哪怕只能在蔬菜范围内选择,林管家也尽可能地搭配得营养均衡些。 而悟生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察觉到了林管家的用心,他朝林管家轻轻弯了下嘴角。 ……真是个乖孩子。 心里发软,林管家同样回以温和的笑容,轻声道:“祝您用餐愉快。” 有些羞赧地点点头,悟生旁边坐着的就是孟澄。孟澄推了下眼镜,笑嘻嘻地开口: “不挑食的孩子真棒!等下把我那份点心让给你作为奖励呀!” 不得不说,在哄孩子这一方面,孟澄很有一套。 他姿态自然,语气没有任何压迫感,很轻易地将悟生的大概情况套了出来,甚至还为悟生做了个粗略的检查。 除了有一点营养不良外,悟生发育得还算不错。 花了一点时间将悟生哄睡着后,郁慈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他罕见有了一点养孩子的感触。 刚合上房门,一扭头,郁慈鼻尖撞上了一片□□的胸膛。 抬头看,是沈清越。顶着有点红的鼻尖,郁慈不高兴地问:“你做什么?” 沈清越眉目间盛着笑意,“阿慈,你觉不觉得我们像是有了孩子的老夫老妻?”
第56章 只要一想到这些,胸口便止不住发烫,沈清越眸底的温柔愈发浓重,抬起掌想去碰少年白软的脸蛋。 “啪——!” 男人的掌被毫不留情地拍掉,郁慈蹙起眉尖,波光潋滟地瞪了一眼男人,腮上的软肉微微明显,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你自己才老,不要带上我!” 少年的重点一向很出乎人的意料。 忍了又忍,沈清越还是忍不住抬起嘴角,笑着改口道:“好好,我老,所以我们就是老夫少妻。” “啪——!” 又是不留情面的一巴掌落在男人臂上,郁慈抿着唇已经不想跟他讲话了。 黏黏糊糊挤在门口好一阵,郁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抬起头问他: “你从贺府离开时为什么带了一个箱子?” 他们明明是空手进的贺府,可离开时男人手上却提了一个棕色大皮箱,众目睽睽之下,连贺衡的目光也落了好几次。 提起这件事,沈清越嘴角弧度扩大,神色有几分难言的暧昧,他紧紧盯着少年的乌眸,轻声道: “是那条被单。” 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郁慈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一瞬间,脸蛋满是红晕,又羞又气,嗓音都磕巴了。 “你、你不是说洗了吗?为什么要悄悄带走,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一条被弄脏的被单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藏品,干嘛还要专门带走啊? 说不定不久之后柳城就会传出风言风语,堂堂沈大少,沈泰的儿子,竟然有私藏别人家床单的癖好。 那他到时候岂不是也会被牵扯上这种特殊癖好吗?郁慈羞愤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我和阿慈的床单,怎么能一样呢?”沈清越语气自然,完全没有觉得有半分不对,“总不能留给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显然意有所指。 事实上,沈清越不止一次怀疑过,贺衡会做出趁少年不在,悄悄嗅揉少年贴身衣物这种事来。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贺宅里最后那点念想给断了。 被男人行径无耻而又理直气壮气到了,郁慈眼尾嫣红,半天小声骂他: “……偷别人家被单的贼!”不要脸! “呵。”胸膛轻轻震动了下,沈清越上前环住少年柔软的腰肢,没脸没皮地开口:“只偷阿慈家的。” 至于最后“偷”出来的被单放在了哪里,郁慈已经不想再问了。 反正世上他没有见过比沈清越更厚脸皮的人了。 * 水罐中的锦鲤颜色似乎愈发浓郁了些,每一枚深红的鳞片都粼粼闪着光,水流划过间,艳丽而华美。 蹲在水罐前,郁慈仰着脸隔着玻璃相望,几乎有一瞬间的失神。 记忆中清雅端方的贺月寻竟然也会有跟“艳色”这个词相联系的时候。 那个执白子轻点他鼻尖的男人,如今变成了动人心魄的美人……鱼? 风吹动乌发勾过少年莹白的脸侧,眼形很圆,自下而上地望过来时,总显得很乖很专注。 那尾绮丽的尾鳍微微动了动,锦鲤靠得更近,几乎贴在玻璃面上。 如今符隶已毁,刻在魂魄上每时每刻抽取他的生机的禁咒顷刻间瓦解。但在那一瞬间,不是解脱,而是担心。 贺月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费尽心思也要破除禁咒的另一个只会是少年。他不想少年牵扯到这桩阴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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