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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的水哪怕再暖，赤裸的身体也觉得有些发凉。 放空是他一贯的习惯，时间在他心里默默走着。 “衣服放这了。” 白博的声音出现在浴室里，随之出现的是关门声。 潘成看着那套居家服久久回不过神来。 对方并不是想使用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他连连眨眼，那分麻木被睫毛扇得不见踪影。 本空无思绪的大脑随之想起那间赌场里的酒店房，那没有器具的浴室，那双给他做过简单清洗的手。 哪怕知道对方意不在使用自己，他也还是好好地完成自我清洁，带着一身水汽与皂香走出浴室。 细响从厨房传出，他顺着声音走去。 那不算忙碌的身影落进他眼里，餐台上放着些许餐食伴着些许材料。 “坐。”白博头也不回地吐道。 潘成应声走近，窥见那双与自己相同的赤足正踩在洁净的地面上，不时抬起又落下。 家里的半成品和速食任谁都能制出一顿足以果腹的餐品。 他无声地抬臀垫脚坐往椅上，背脊呈自然的放松状态，双手随意地置在自己腿上，连带着那张脸也冒出些许慵懒。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椅不能转着玩，或许他此刻会小幅度地动着腰。 那在白博身后偷来的半刻放松在人转身的瞬间被及时藏起，背脊随之直挺，连带着双膝都悄悄地并起。 “坐这么直吃得舒服吗？”白博面带浅笑地挑眼说道，脸上的嘴角随之微微上扬。 潘成应声抬眸，在对上那双眼的同时身体放松些许，他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双筷，在对方的示意下捻着筷就开始进食。 白博将肘臂置于台面稍俯上身站在潘成对面，不时挑眼去看对方，又不时站直用双眼挑拣着菜色。 一人随意且不羁，一人温和且雅观。 不管多少次同处于一张餐桌上，这两人依旧对比鲜明，谁都不介意对方的用餐习惯，也不曾受对方影响，更没有想过去改变对方。 潘成的思绪流动在手上的清水里，跳转在那一个个器皿上。 对方不是忘记带他去用餐，而是急于让他重新洗净自己的身体，对方的心思当真细致又负责，就像家里那被重新拭净的地面般，明亮又不带杂质。 那正认真对待清洗器皿工作的脸上不自知地露出抹笑，又浅又淡，却透着股心安。 潘成边擦着双手边转身时就见白博朝他敞着怀抱，似在等他，又似在唤他。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匆匆扔下那轻飘飘的纸，纵身扑进对方怀里。 双臂皆紧紧地拥住彼此，呼吸落在胸前亦落在肩上，两种味道缠绕在空气中亦顺着呼吸钻进肺里。 白博哑声在潘成耳边说道“想见我就找，不用特意打电话。” 潘成似乎知道对方话指什么，又好像不太清楚，只是轻喃道“我想给您打电话…” 掺着宠溺般的轻应出现在潘成耳边，身上的手随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 那怀抱里的气息似夹着罂粟，让他想要汲取更多，双手稍稍用力攥住对方身上的衣物，试图让自己身上那明显松力的手臂不要离开。 白博抬手抚过背脊又捏上后颈轻声问道“怎么了？” 潘成不愿开口，只是蹭着对方的肩骨轻轻摇头，随即松开自己的手臂还对方自由。 不想那只手却压着他的后颈往回摁，腰上的手臂又圈紧两分，让他落在空气里的手不知该落还是抬。 “怎么了…”白博贴上潘成的耳廓哑声重复道。 那滞在空气里的指尖动了动，潘成糊着嗓说道“想…还想再抱会…” 颈后那手随之离开转而落在他臂上，又带着他的手重新回到身上。 胯骨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撞上那结实的腹肌，离地的脚心微微晃动。 潘成安心地挂在对方身上，又温顺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放到地上，放在那堆砌出来的柔软里。 他缩进那温暖的怀里，手紧紧攥住对方腹上的衣物，似不安般正试图寻求些许安全感。 他轻吸唇内的伤口，贴着对方的身体感受其大方给予的缠绵。 白博的暴戾似乎是存于与生俱来的血肉里，但潘成仍觉得对方的温柔是自坚硬无比的骨头里传出。 他恋，他贪，他涎。 但他还是那个他，那个隐忍又克制的他。 潘成松开五指，掌心第一次没有在惯性下第一时间抬起，而是顺着对方的身体线条自然滑落。 他动了动自己的脑袋想起身，却听见对方低声说道“我想睡会…” 那手臂随之收紧两分，他的手不知为何又落回对方腹上。 他喜欢对方这种不动声色的细腻，就像那浴缸里的热水，不声不响地将他完全裹住。 于潘成而言，对方将他照顾得很好，无论是哪方面。 他不知对方的心思从何而起又为何存在，他只知自己已经不愿再去抑制心底的那份眷恋。 双眸化手，目光替指。 他轻缓地抚着白博的面容，从发线到眉骨，从眼皮到鼻梁，从唇珠到嘴角，从下颚到耳垂。 他看得过分入神，以至于目光被那突然睁开的双眼尽收眼底，他似那仓惶又无处可逃的小型动物般不安地转动眼眸。 白博将其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眼底的那些痴恋、妄想、入迷、克制… 他看得清楚却仍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厚重，能令对方摒掉除他以外的所有事物，又无心外界的一切。 他似毫不察觉又似看不到对方的无措般扭头抓起潘成的手机说道“有人找。” 手机随之被塞进它主人的手里。 白博撑着膝起身，潘成亦就地坐起。 那感觉就像潘成并不是置于角色中，而是在扮演潘成，不像回归本身的角色切换，倒像奴隶因主人的命令而因其披上人模人样的外衣般。 夜色如常出现，潘成如常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又合眸，惯性转着脑袋活动肩骨。 不同的是往日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多了个不知在干嘛的人。 他只知白博捻着杯在家里走动，不时在这停留不时在那驻足，不时从他面前经过去往阳台。 对方依旧安静，依旧尊重他，连那推拉落地玻璃门的动作都轻得不带一点声响。 他松了肩背缓了腰，再次坐好睁眼时发顶便落下一个掌心。 发丝挠过手心的纹路，伴着白博那声轻飘飘的’走了‘。 潘成有些愣神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盯着那道闭合的家门。 他知道对方非常有耐心，却没想到对方等了这般久只是为了和他说一声‘走了’。 那停在门板上许久的双眸终是被眼帘藏起，他塌腰下沉，再次掉进那残留在四周的气味里。 太阳照旧升起，生活随之前行。 他还是那个他，忙于工作与挣钱的他。 到头来他也只是学会了向对方索要一些自渎的机会，每次都伴着屏幕里对方那冷硬的眼神与语气，那句‘想要您’始终没能被他说出口。 他找他，在那夜深人静的黑暗里，在那一处处无人阻拦他的地方，只身一人缓步在对方有可能出现的每一处。 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不同的是他再也不用带着不确定性似无头苍蝇般毫无方向。 无人拦他，他亦不曾开口问。 认识那银镯的人每每看见他不是露出诧异便是了然，但无一不向他表现得友善，或是含笑点头，或是朝他扬起下巴示意，这些人似乎都与他不想结交的心态不谋而合，无人会靠近他，亦无人到他面前示好。 他就像那不常回家的小少爷，好奇地在每一处家业里东张西望，似那乖巧又懂事幺子，不闯祸、不胡闹、不添乱。 直到他没忍住地踏进某处通往地底下的入口又走过通道，他才醒觉自己是多么愚不可及。 枪上膛的声音撞在石面上又砸进他脑里，那下意识抬起的双手在空中微微发颤。 眼前那脸肉横狠的几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生惧的恶意，却又在看见那抹银色后变得神情茫然，那扣在扳机上的指节纷纷松动。 “搞什么…”一人合眸虚叹一气埋怨道，随手扔掉枪支掏出香烟点燃，那夹烟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两下。 一人收好枪支稍稍调整气息扭头朝潘成露出抹善意的笑容，剩余的人纷纷转身回到本来的位置上。 那唯一面带友善的人给他打开了那道处于黑暗中的门，从门缝透出来的光太过亮眼。 他蜷着身侧的五指朝那人缓缓点头，面带歉意一笑便转身离去。 他本无意去窥探白博的生活，门缝后的地方不是他该踏足的。 如来时般，他走得还是那般平缓又悄无声息。 回到车里的他合眸缓缓吐出口烟，白雾顿时弥漫在车内又成群结伴地从大开的车窗跑出。 那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动了动，双眸随之睁开，目光越过自己的鼻尖落在腕上的银镯上，眸里浮现一抹又一抹涟漪。 那神情说不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睹物思人的怅然。 车如来时般，被它的主人以惯用的速度驶离。 他就像当初一样，不知是习惯还是带着那份执着，他找他，仍是那般平常又淡然。 很多地方他都去过，或是因为白博发来的定位，或是因为当初陈助理给他的东西。 有些当初进不去的地方现在都能畅通无阻，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再也不需要一脚深一脚浅地去试、去摸索，他只需要往那一站，等认识的人看见银镯，或等人出声将他驱赶。 虽进得了当初进不去的地方，他也没能如愿在其里寻得白博的身影，他无一不带着失落离开。 明明现在的他要找到对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可他偏要用这样的方式，不知是因为赛场一遇留下的执念还是因为那份残存的克制。 对方不是不找他，他只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扰对方，唯有用这样的方式去疏解自己心底那一份又一份的冲动。 从优等生变成差生只需要一个白博，而潘成并不想丢弃多年来的自我修养，哪怕他清楚自己早已在日复一日里偷偷过了界。 对方看上的是身为优等生的他，而他也该持续交去一份份满分答卷。
第61章 056｜哑巴 烈日之下，辽阔之上，白博正肆意地挥着球杆。 一杆又一杆，知道的才说他在打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人。 身边的球童垂着帽檐战战兢兢，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哟！今天这么好兴致啊…” 一道调笑的女声扬在阳光下的热雾里。 白博垂着视线正盯看脚边的球，眼都不带转地反讽道“夫人不也一样好兴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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