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声响惹得临近的人纷纷转头去看,又顿时敛眸转回去。 被杯砸桌的陈助理猛然抬起头来,还没等他开口潘成就沉声说道“抱歉,我今天想喝冰美式。” 那半垂的脸视线落在纸张上,似乎带着些歉意,更多的是那明显的暴躁。 陈助理一下推椅起身说道“对不起,我马上去…” “不用。”潘成冷声打断道,随即抬脚离开。 今天的他实在喝不下那半温不冷的热茶,身体深处的那股燥热似阴影般笼罩着他。 烦躁使他那张冷脸黑得让人退避三舍,无人敢抬眼去看经过自己身边的潘总。 当潘成离开这片安静的区域时,数人顿时起身围在陈助理桌边,将那不小的桌子堵得密不透风,还没等他摆出无辜且无可奉告的表情就有一人迫不及待般开口说道“我今天下来的时候刚好和潘总同一趟电梯,那个脸黑到好像同时有十笔款项讨不回来似得,搞得我连招呼都不敢打。” “刚好你来的时候我不是去抽烟吗?本来见潘总在那想说打个招呼,看到他那脸臭得跟什么似得我烟都没点就回来了。” “是不是没休息好啊?今天来得挺晚。” “我昨晚开夜车见他宵夜时间之前就上去休息了,还叫我别搞太晚了。” “那就应该不是不够睡,他平时都是过了宵夜时间才走的。” 一人伸手碰了碰桌面的杯说道“茶都凉了…” “与其关心我的茶凉不凉倒不如想想手上的项目会不会凉。” 潘成冷怒的腔调在他们身后出现,听得他们连声道歉,一哄而散地回到自己工位上。 陈助理扯着僵硬的笑对上那张愠怒的脸,抽了抽嘴角却说不出话来。 潘成无视陈助理径直地走进办公室里拿了什么又出来,他停在陈助理身旁轻声说道“抱歉,大家下午茶算我的。” 陈助理唯有干笑着应下又目送潘成离开。 过了早高峰的咖啡店随着潘成推门的动作响起一声铃。 站在室外的潘成缓缓吐出一口白烟,他抬头看了看反光的玻璃,无声叹出一气,似无奈又似焦躁。 在他为数不多的网调经历里,今天是他第一次露脸亦是第一次感到这般憋屈,偏生他没办法在挂断后自行解决积压在身体里的种种。 不管是出于良好的自觉性,还是因为那无时不在的提醒,他都没办法,更没办法平复那被调动出来又挥之不去的欲望。 他本以为或许自己找到了那个与自己同频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比自己更耐得住。 他重重又吸进一口,随即拿出手机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点开了那本无心查看的通讯软件。 不想双眸随着那播放的视频晃了又晃,心里的那股憋屈瞬间烟消云散,他合了合眸缓缓露出笑容。 录屏视频里的相册内容少得可怜,一些截图多是白底黑字,一些随手拍下的风景,隐藏为零,最近删除里多是误拍或误截的图片。 录频时间开始在那通视频挂断的同一分钟,注意到这点的潘成笑了又笑,他轻轻碾灭烟头,转身进去接过那杯冰美式并含笑道谢。 迈出咖啡店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一身轻松,身体的躁动似乎被那入口的液体安抚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对方发来的那段录屏。 身为成年人本就该为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在他跪下去的那一刻他就清楚自己即将要承担的风险和面临的隐患,若是对方想要留下那些音像,多得是办法,一个简单的相册录屏又能证明些什么。 他知道,对方又怎会不知道,难得的是这一份从来都没人会主动给他的安心。 他开始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何那般执着于一个陌生人,又为何选择了这个陌生人。 他没有给对方回去信息,工作到傍晚也没能等到对方的一字半句,他不免有些失落。 那股消散的委屈感卷土重来,将心脏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他蜷缩在床被里看着那毫无变化的聊天窗口时不禁暗叹。 果然还是不行吗… 陈旧记忆里的那一声声斥骂、一句句质问变得越来越响亮。 他或许还是更适合在快餐店里和人拼桌吧… 他自暴自弃般想。 那个窗口毫无意外地在隔天、隔天、再隔天都没能发生变化。 如常的工作时间里一位同楼层的职员抱着一摞文件敲响他的门,他转动椅背让人进来。 只见对方一脸幽怨地慢慢将那摞文件稳稳放在桌面后开口说道“这个项目我做不了,您找人接手或者干脆您自己做。” 从话语里不难听出其忿忿不平。 潘成垂眸抚上腕间的银镯平静地说道“理由。” 对方随即阴阳怪气道“我不是这总那总,人都不愿拿正眼看我。” 潘成不咸不淡地应去一声,他边转头回到屏幕里边说道“东西拿出去扔,把项目撤了。” “哈?” 那人一脸吃惊与不可思议,张开的嘴迟迟合不上。 虽然潘总从未和大家谈及私人话题,可这层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个赚钱永动机,项目不管大或小能做就接,钱不管多与少能赚绝对不视而不见,工作上更是不和大家计大小,况且眼下这项目都已经开了头,这时喊停麻烦事另说,光是想想赔礼就头疼。 潘成见人还站在桌前便抿了抿杯问道“给你挂个名头你能继续做吗?” 那人面露难色说道“潘总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边都是人家老总亲自去的,您给我挂名头也没用啊…” 潘成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事怪我,没搞清楚对方的工作模式,你辛苦一下,收收尾。” 指尖随着话落轻点在桌面,潘成随之朝那人透去一个眼神。 那人一愣,随即点头应下,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家潘总是喜欢赚钱,但从来不是个在酒桌上签合同的人,他抱着东西离开潘成的办公室刚准备处理就听一旁陈助理的座机响了,只见陈助理一脸失措地朝他投来慌张的眼神,又匆匆转头去看忙碌的大家,似乎是想要求助。 回头一看,自家潘总刚放下听筒转手捻起杯,又见陈助理沉重地推椅起身,一步步朝墙上那拉绳装置走去。 那又大又扎眼的颜色放平时根本无人在意,若一旦有人靠近便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别!” “陈助理!” “潘总!” “别啊!我今晚还有东西赶着要交呢!” 临近的人连忙去拦,稍远的人也纷纷起身劝阻。 当潘成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那声沉响响彻在这片空气里,伴着一片哀怨,所有人的眼神不是停落在陈助理的手上就是聚集在潘成身上。 拒绝强制下班就等同于自动离职,那不下班的意义便不复存在。 沉响消散在所有人的沉默里,剩得只有那急速存档的鼠标声和接连不断收拾东西下班的声音。 待处理的纸张散落一地,那人没能拦住陈助理,更没能说出劝阻潘成的话,只不过是推开一道门的功夫,一切便变得尘埃落定。 一个两个脚步似逃难般拎着自己的东西赶往电梯,幸运的几位直接走楼梯就能去自己负责的楼层,不幸的只能在那层层停的电梯里等待。 下班而已,只要他们想工作有的是办法,楼下还这么多人,只要自己不上手,被抓到又如何。而他们也愿意为自家潘总留去那片清静和心安。 陈助理就着那道没关上的玻璃门走进办公室轻声问道“潘总,我什么时候上班?” “没打给你的话就跟他们一样。”潘成平淡地说道。 陈助理无奈应声也消失在潘成眼前,他们拥有一个最好却也最任性的老板。 好到上班时间任你选,任性到只要他觉得大家持续工作的时间过长就闷声不响地让全部人下班。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再好的零件不上油都会锈,他也不管零件到底需不需要上油。 就像陈助理离开时遇到的那个零件,人刚上完油准备开工,看到空无一人的楼层都不知自己该不该动,陈助理唯有叹着气搂着人的肩头带其离开这个死寂的地方。 枯坐在椅里的潘成一下一下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那望向窗外的双眸暗沉,就如一旁漆黑的屏幕般让人窥不见里面藏的东西。 天色变换在太阳西落间,停在月亮高高挂起时。 潘成划掉那个持续无变动的窗口起身离去。 下到停车场的他不禁抬手抚过那一尘不染的车面勾起淡然一笑。 他也该喘口气了,不管是因为什么。 思绪间他已然转动方向盘驶出地面。 白博看着那一同移动的红点转了转眸,捻起杯抿下一口茶色,当他看见红点停在无题所处位置时眼里一沉,无声流出的阴郁惹得身边的人纷纷噤声抬手抿酒,一时间背景音乐变得无比清晰,无人敢再玩乐亦没人敢去招惹他。 白博随手将熄屏的手机扔在屁股后面,抬眸看了看周遭的人,他捻着杯皮笑肉不笑般说道“怎么停了?” 玩乐声随即恢复,嘈杂不已,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瞬错觉。 一位陪酒女笑盈盈地坐到白博身边,白博挂着玩味的笑容展臂往后靠去,任由对方往他怀里坐。 附近两位陪酒女相视而笑,眼里满是相似的惋惜和遗憾。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位陪酒女就苦着个脸离开白博,又被好心的旁人拉进怀里。 临近的姐妹笑着贴上她耳边安慰着她,她是新来的自然不清楚白少的脾性,好在今天白少无心作乐,才让她只是苦着个脸起身,而不是哭着个脸被人送走。 独坐是白博的习惯,碍于在场的弟兄们他从来不点让人反感的MB,但若有不知情的陪酒女贴过来他倒是不介意玩一玩,但对方最后得到的下场是如何就全看他当天的心情了。 那陪酒女后知后觉地白着脸咽了咽喉。 白博百无聊赖般看那群年轻人玩得不亦乐乎,起哄声和鼓掌声接连不断,他的肩突然被坐下的弟兄撞了撞,对方吐着酒气靠近他耳边说道“少爷,有个地方,疯子说去的人都没回音,但人还活着,他前两天来问我能不能再送一个人过去,我倒是想自己去,但我刚从死掉的地方回来,去的话可能一下就被人砍开十块八块了。” 白博稍稍侧头避开那不断扑来的酒气,他一下推开对方又抿上杯说道“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那人双眸一暗,酒醉的大脑此刻却无比清醒,他沉沉呼出一气,一下将手里的酒全灌进口中。 “你帮疯子再选个人去吧,先看看情况,不行就先把自己人捞出来。”白博平缓地说道。 那人沉重地点头应下,又听白博淡淡说道“回不来就等我亲自去给他们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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