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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大片窜出车外，白博侧头再次确认屏幕上的红点位置便放下手刹直踩油门。 完全落下的车窗掀起接连不断又破碎的风声，砸在白博耳边，亦传进潘成耳里。
第26章 025｜二人 音响传出的呼吸声藏在那破碎的风声里，黑色轿车不声不响地来到写字楼对面，躲进便利店旁的黑暗里，一如以往的数个夜晚般悄无声息。 手刹被拉起的声音出现在停稳的轿车里，潘成听得清楚，双眸聚焦得以看清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面容。 车内那道目光直直落在那片玻璃上，白博放松身体在车座上滑落些许。 “所以你打给我，是想要我就这么陪着你对吗？”白博轻声问道。 那双映着自己容貌的眼不禁转动，视线滑过街对面的路面，目光飘动，最后落在面前的桌面上。 通话里没能出现回答，只有双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在干嘛？”白博抬手搭上窗沿柔声问道。 潘成合了合眸回道“准备吃东西。” “免提打开，我不吵你，吃吧。”白博轻吐道。 打火石的声音随之出现在通话里，潘成轻应一声便放下手机捻起筷，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食物，心里那股异样感瞬间消失，近两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的异样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样的食物，不变的味道，可潘成却觉得今晚的宵夜较为美味，他的眉骨不禁一挑，想起过去两个月里的夜晚。 假后重新投入工作后的六十个夜晚，每一个他独坐在窗边的夜晚，每一个错觉缺少什么的夜晚。 而今晚，他只不过是拨通了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号码，却将那困扰他许久的异样感驱逐得无影无踪。 嘴角被拭净，垃圾被处理。 “先生，我吃好了。”潘成朝耳边的手机说道。 另一边传来一声闷应，随之响起的是车窗升起的细响。 潘成照旧迈出便利店停在灭烟器附近，他夹着手机点上烟，视线随着手滑进裤袋的动作落在路沿的地面上，那处残留着些许白灰，烟蒂的颜色映入他眼中，其上的花纹与字样被他看得是那般清晰。 落灰的记忆瞬间闯进他脑海，那天朝他递来的烟盒是那般清楚地出现在脑海里。 唇边飘起的白丝惹动眼皮，他眨着眼匆匆从裤袋里抽出手夹走烟。 被烟熏花的眼顺着抬起的下巴落在车窗上，双眸晃动，思绪在他脑中闪过，他想要抓住，却犹豫地迟迟不敢伸出手。 过去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出现，炎热的正午，寂静的深夜，他似乎总能看到这辆车停在此处。 潘成不动声色地吸了吸舌，他盯着那片反光的车窗缓缓抬起夹烟的手。 引擎掺着车旁那白雾在深夜的路边闷闷作响。 香烟燃尽，又被压进灭烟器里。 潘成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驾驶位的车窗抽完一根烟，却不敢从这辆消失两个月又重新出现的轿车前走过，连那通无言的电话他都不知该不该继续。 趴在方向盘上的白博持续地侧着脑袋看着窗外的人，看对方若有所思地盯着车窗吸烟，看对方在灭烟后又迟迟转不回身，看对方用举着手机的小臂稍稍遮去自己的脸。 白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但他确实因为这通电话感到心情愉悦，他不知不觉地扯出一抹笑。 “先生。”潘成忽然唤道。 “嗯？”白博不轻不重应道。 “晚安先生。”潘成说道。 话随随着从车尾走过的身影钻进车里，白博扭头望着那不急不忙的背影又应去一声。 车内喇叭吐出刷卡入闸的声音与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无言的通话中断在上行的电梯里。 潘成怀揣着忐忑与不安站在电梯门外，手机屏幕在他眼里亮了又暗。 没有回电亦没有信息。 他说不清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呆站半天后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抬脚迈步。 结束手上的工作后潘成仰着脖子伸懒腰，凳椅随之转动，他不经意瞥见楼下常亮的那点光。 他放松身体弯下腰，撑着双膝试图看清那点光附近的风景，却什么也看不清。 指尖触亮手机屏幕，除了时间显示，没有任何变化。 他抓起手机起身离开久坐的地方，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进入电梯。 热水澡带走了他身上的疲倦却带不走他脑里的思虑，他带着一身水雾落在床沿握着手机在各大社交平台搜索起那串号码。 他不知吃了多少个白果又看了多少个无结果，直到身体在空调下微微发凉，他似泄气般重重砸进床里，干透却冰冷的发丝紧贴头皮，他不适般蹭了蹭床被拉过被子裹起自己又侧身盯着屏幕，双眸倒映着那国民级通讯软件。 犹豫不过一息，他毅然决然般输入那串数字进行搜索。 -该用户不存在- 潘成认命般合上双眼长长吐出一气。 思绪越飘越远，远到已经看不见二人初遇时的画面。 他不知自己何时睡去，只知闹钟尽责地叫醒了他。 起身、落脚、抬头，他惯性站起拨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在建筑上折射进窗里，他皱着眉眯眼，抬手遮去些许光线，朦胧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对面街的路面。 他在看到那辆黑色轿车时瞬间清醒。 说不上多吃惊，但多少有些意外，双眸不禁暗了暗。 周末的餐厅并不提供早餐，出去吃要下楼，点外卖也要下楼，以往的他总会在选择不多的情况下到对面咖啡店解决温饱，但今天的他却点开了使用率极低的外卖软件。 潘成在一楼大堂从外卖员手上接过餐便下意识在玻璃里往外看，阳光投射在各种反光物质上，光线是那般凌乱又刺眼，他看到了那辆暴露在赤白下的黑色轿车。 拎着外卖的身影落进大堂沙发就在矮桌上拆开外卖，他总时不时侧头往外看，而黑色轿车的主人似乎还没睡醒。 又是一个侧头，潘成突然冒出一声自嘲的笑，那笑轻轻撞上空气就消散在掺有人影走动的大堂里。 垃圾入篓，五指滑进裤袋触及安静至今的手机。 潘成站在垃圾桶旁缓缓吐出一团白雾，他稍抬下巴垂着眸看向那抹黑色，眼里尽是平静。 他在想什么？ 同一个问题出现在两个人脑里。 白博摁下车窗伸出夹烟的手，他侧头从副驾驶车窗往外看去，目光落在阴影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 潘成不知那辆车是何时离去，只知自己在繁忙中抬起头时街对面已经没了那抹黑，手机只有那工作信息和来电。 视线顺着垂落的脑袋落在合同上，明明看得那般认真，明明思绪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字里行间，大脑里却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一声声问句。 -可以被考虑吗？ -能否被考虑？ -会被考虑吗？ 明明他需要考虑的只是眼前的这份合同。 他重重合眸深吸一气试图清空大脑。 考虑吗？ 他睁眼看向桌面的纸张。 考虑吗？ 他突兀地向自己发问，不知是在问眼前的这份东西还是那本该被遗忘的问题。 手一撑一推，人从椅上离开。 既然无法处理好自己的思绪，那就先处理好自己的肚子。 他路过一排排工位，贴心地提醒那些勤勤恳恳的同事，告诉他们现在是晚餐时间。 回应他的是在忙碌中象征性的抬头，还有那一声声‘好的’与‘收到’。 潘成挂着笑容一路来到餐厅，他还未开口阿姨就装好饭菜递到他面前说道“别看了，看来看去最后还不是吃这些？快拿着。” 他看着满脸操心样的阿姨随即伸手接过托盘笑着和对方道谢，又在阿姨一脸老妈子样的注目下转身离开。 不变的味道配上枯燥的电子榨菜，他试图打扫自己的大脑。 站在露台吸烟区里的他任由手里的枯枝碎裂掉落，那望着满城灯火的双眸就似一滩死水。 今晚的他似乎并不需要宵夜，结束工作的他正捧着杯压着椅背欣赏着玻璃外的夜景。 嗒— 室内忽然一黑，潘成转回椅就被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脸颊。 “哇！” 安保大哥的惊呼传进潘成耳里，灯光随之恢复。 “抱歉抱歉，没看见您，还以为您已经上去休息了。您忙，我继续巡楼。”安保带着歉意轻动手掌说道。 “辛苦了。”潘成带着笑意颔首道。 大哥带着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离去时不忘带上那扇恍如虚设的玻璃门。 潘成收回视线落在屏幕上，光标晃动，在继续工作和关机之间选择了后者。 水龙头流出冰凉的清水，冲走了杯上的污渍，洗净了那双白皙的手。 停在电梯前的鞋尖被打开的电梯照亮，又在那双开门闭合后重新掉进黑暗里。 潘成合了合眸再次抬手摁亮按键。 只不过这次是下行。 他坚定地迈进电梯点亮一楼的按键。 脚步停在大堂玻璃内，他盯着那光亮旁的黑，试图想看清什么，却什么也看不清。 抬脚迈步，他一如以往的数个夜晚般迈出室内又越过马路，目不斜视地经过那辆黑色轿车踏上便利店的台阶，他在感应声效中朝抬起头的营业员投去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便径直走进货架间。 他不饿，仅有的胃口纳不下一顿宵夜。 静止的身影在冰柜前纠结许久，他最终拿出一支茶饮，又在收银台前抬手指了指，营业员问也不问地取下一包烟。 滴-滴- -支付成功- 他一手握一样移步坐在窗边。 茶色入口，他第一次朝窗外角落那处黑色看去，也是第一次看见黑暗中的那点猩红。 脑里突然浮现出那个正午，那刺得他睁不开眼的阳光，那递来香烟的手。 呆坐许久，他已经开始分不清手里的是茶还是酒，脑袋晕乎乎的，满脑挥之不去的思绪胡乱拉扯着他。 桌面的手机依旧安静，如过去的无数个夜般，不曾打扰过他独处的时间。 可他，想被打扰。 眼下的他，想被打扰。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样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二人脑里。 谁也无从得知。 得不到答案的他拉开便利店的门直直往回走。 得不到答案的他关上车窗一脚油门直直离开。 一个在玻璃后看着那车尾灯越来越小。 一个在倒视镜里看着那点光越来越远。
第27章 026｜七彩 那晚的一通电话宛如一道特批许可，消失近两个月的黑色轿车似以往般出现在便利店旁。 照旧只有潘成的车停在公司时才会在深夜出现，往往掐着他下楼的点出现，偶有几次在他迈出走道时那辆车才缓缓停稳，而他总会在那辆车熄灯后才走出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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