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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寻常的一天里正常偏移，Diana捻着文件如常地扔到陈助理的桌上。 陈助理抬头看了一眼就垂眸掀开文件。 “那两个人，有没有吃饭？”Diana无甚语调地吐道。 “吃了。”陈助理边看边回道。 Diana回头压上陈助理的桌，她靠近对方低声问道“你今天照常下班？” 那话里说不清询问道不明嘲弄。 陈助理闻言一笑，随即抬头推椅远离Diana些许，他勾笑说道“不到你管吧？” Diana扯着假笑耸了耸肩不语。 陈助理亦扯着假笑继续手里的工作，又开口说道“我没拦你，担心就自己走进去。” “该拦的时候又不拦。”Diana嗤笑道。 陈助理顿时抬头又抬起双手，摊开的掌心与脸上写满‘有气别冲我发’。 Diana合了合眸丢下一句‘明天给我’就转身离开。 陈助理无奈叹出一息，他扭头看了看透明盒子就继续工作。 潘成和Elmo一直待在透明盒子里直到此处的灯成为这层楼里唯一的大灯。 “蜜月？”Elmo在一堆工作里突然问道。 “算吧…”潘成亦在一堆工作里漫不经心般回道。 Elmo不禁吐出一声嗤笑说道“谁度蜜月还回家睡的？” “那应该不算…”潘成应声回道，还是没能从工作里抬起头。 “没出去？”Elmo挑眉问道，视线还是停留在手里的工作上。 “没有。”潘成轻吐道。 Elmo不禁合眸张了张嘴，一副气急败坏又不得不憋住的模样说道“没有，没有你给我玩失踪？” “我现在不是坐在这里？”潘成抬眸说道，直直对上Elmo那双掺满怨气的眼。 Elmo合了合眸扯出抹假笑，他连连点头又错开对视。 交谈出现在Elmo的关心里，消失在潘成的态度下，透明盒子没能再出现与工作无关的对话。 晨曦悄然出现在不知疲倦的二人间。 “早餐？”Elmo开口问道。 这一问问得潘成顿时失了神，他在Elmo频频挥动的手掌前连连眨眼，随即抬眸含笑点了点头。 Elmo吐出一声叹笑说道“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通宵是什么时候吗？” 潘成抿笑摇头说道“记不清了。” Elmo随之合眸一笑，跟着潘成的脚步就往外走。 等餐的时间里潘成盯着屏幕里的信息久久移不开眼，脸上说不上是什么表情，认真、严肃、纠结、困惑、懊恼，只因白博发的那句‘我在你公司睡’。 他忘了，在那淹死人的工作里忘记和自己的主人报备当晚的留宿位置，但他的主人却只是发来了自身的留宿地方，这让他错觉这份报备本是相互的。 他也忘了，他总是比白博先睡，也总是比白博先开口，白博又哪有机会和他说自己留宿在哪，这本就是相互的。 他忽然发觉原来得到迁就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那抹自嘲又无奈的笑容顿时像烟花般乍现在他脸上。 潘成没刻意掩饰自己的神情，Elmo却当自己瞎了一样自顾自地吃着眼前的早餐。 当打工人还忙于挤在密不透风的沙丁鱼罐头里时，那总裁与高管已经吃好早餐踏进上行的电梯。 潘成先一步踏进电梯摁下那睡房的楼层数，不想Elmo后脚进来又摁亮一个楼层数。 “你不睡？”潘成挑眼问道。 “我把东西收拾好就上去睡。”Elmo抬头看向那片小小的显示屏说道。 潘成勾了勾无力的笑容轻吐道“我陪你。” Elmo没有应声，只留给潘成一个后脑勺。 一人懒懒地靠在电梯壁上闭目养神，一人直直地站在电梯里盯看显示屏。 “你知道你的白先生是什么人对吧？”Elmo忽然问道。 那本闭合的双眼应声睁开，落入其中的还是闭眼前的后脑勺。 “知道。”潘成沉声吐道。 “他现在在楼上？”Elmo又问道，他没转身亦没等到潘成的回答。 Elmo合了合眸，视线从显示屏上落在面前那闭合的电梯门上，那扭曲倒映着二人身影的电梯门上。 他轻吸一气问道“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你自己？” 那语调平淡得让人听不清其中的情绪。 因为他还是因为你自己？ 潘成不禁合了合眸扯出抹无力的笑，他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白博，亦因为他自身的选择，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动了动脚跟说道“你想说什么？” Elmo缓缓转身说道“现在的潘成还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潘成。” “是。”潘成随即吐道，他抬眸对上Elmo的双眼又道“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会是你认识的那个潘成。” “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Elmo问道，语调沉了又沉。 “我不是接了吗？”潘成似无奈般吐道。 “潘成！你别给我装傻！”Elmo低吼道。 那强行压低的音量里透着愤怒，那瞪大的双眼里布着些许红血丝，亦倒映着潘成无表情的脸。 沉默几息，潘成肃着张脸冷声吐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些通通都没有。” Elmo合眸吐出一声叹笑，他颦眉勾笑质问道“没有？” 一声嗤笑应声出现，潘成收回自己因为吐笑而偏移的脑袋又勾出抹冷笑说道“你想听什么？我被控制了所以玩消失？我被威胁了所以不接电话？我和他达成了协议所以才能站在这里？” Elmo黑着张脸凝视潘成，以往那清澈的双眸此刻在他眼里依旧清澈，他窥不到任何东西。 “嗯？”潘成提了提眉询问般吐道，紧接着又道“想听什么？” Elmo不作声，只知盯着潘成看。 潘成垂眸哼笑一声，他动脚站直又看进Elmo眼里，脸上残留的那点温和随之消失，他冷着脸吐道“他要是想动我、动这家公司，我还能连续和你吃四顿？我和你还有胃口吃得下？” Elmo还是不说话，脸色又黑沉两分。 潘成嗤笑一声说道“这么久了，公司有变动吗？我的决策有变吗？你见他除了我办公室我房间还去过哪里？你见过有第二个人拿着他手上那张卡刷过公司里的任何一道门吗？你当他真就这么闲？没事来我办公室里睡觉喝茶，一待就是一天？他想要动谁需要这么浪费时间吗？城中有能力的公司比比皆是，他为什么要选我们？” “你以前会解释，不会和我废话的。”Elmo缓声吐道，双眸随之沉了又沉。 潘成合了合眸吐出一息，他平心静气地说道“我主动，他接受，你还要什么解释？” 这下换Elmo吐出嗤笑，笑得连脑袋都仰起，他频频摇头看着潘成说道“你在拿你的性命和全部身家去赌你那可笑的爱情吗？！” “不是爱情。”潘成垂眸说道，语调平静得不带任何起伏。 Elmo似气极而笑般哈笑一声，他紧紧盯着潘成说道“他现在不动我们以后就不会吗？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他接受了你吗？你别忘了你一直都在坚持什么。” “我记得。”潘成抬眸说道，双瞳上的水面晃动不止，Elmo的话就像是那当头棒喝，击起了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记得？记得你就不会招惹他！”Elmo红着眼低吼道。 潘成皱了皱眉垂眸错开对视，Elmo深吸一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谁，他到现在都没有亲口和我说过他的名字，再多的我不想解释了。”潘成轻声吐道，话里带着疲惫掺着无奈，他抬眸看向Elmo又道“以后的事没人可以保证，但我不会丢掉自己的坚持，不管因为什么。” Elmo应声扯出抹无力的笑说道“你要赚多少我都帮你赚，你要拼到什么程度我都陪你，你别把自己卖了。” 潘成应声点头，脸上是相似的笑容。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在两人的相视而笑间，尽管那些笑容既无力又无奈。 Elmo抬脚转身就整个人挡在电梯门中间，双臂稳稳地置在两边门框上，他勾笑朝潘成说道“上去吧，不是爱情总归是份情，你第一次失恋的时候眉都没皱一下，但是你刚刚吃早餐那样子？”说到这他不禁叹笑摇头，又朝潘成扬了扬下巴说道“上去吧。” “什么样？”潘成歪头问道。 Elmo轻笑道“像泡沫剧的女主角。” 这话惹得潘成连连轻笑，他抿笑说道“总算知道你平时拿什么下饭了。” Elmo勾唇笑了笑就转身放电梯门闭合。 “早点上去睡。”潘成含笑说道。 “给我打钱！”Elmo边走边说道，象征性回了回头挥动手臂。 电梯闭合在潘成的垂眸叹笑里，上行在他那缓缓平复的嘴角间。 Elmo的气息残留在这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他的话亦留在潘成脑海里，那些话就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潘成，亦冲散了那些令人感到愉悦的彩色泡沫。 潘成合眸吐出一息，那放松靠在电梯壁上的身体处处透着疲惫，不知是因为通宵还是因为脑里的那些思绪。 他不是分不清游戏与现实，但被人强迫着去认清现实给他带来的冲击是那般令他无所适从。 他交付信任的是自己的主人而非白二少。 白二少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今天谈好条件不动你，隔天你就有可能需要把自己卖了，今天和你谈好合作隔天就有可能让你走投无路。 没有人知道与白二少碰杯后会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听见梦碎的声音，亦没人知道白二少的笑容下是满意还是不喜，更不知自己给白二少点的是烟还是自己下地府后的纸钱。 与旁人做交易大可明码标价，与白二少谈合作那便是与恶魔做交易，因为这样的人不会和你讲信任，更不会和你讲道义。 恶魔之所以被人称为恶魔是因为你不招惹他，他也会找上你。 没人知道恶魔想要什么，更不知恶魔的手会伸向哪里。 潘成不是无名小卒，与他相似的人也曾遭受白二少毒手，他完完全全在白二少的选择范围内，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亦不是不知道白二少的作风。 那个绅士，那个恶魔，那个从他第一天踏进生意场就竭尽全力避开的人却是他给自己选的主人。 多可笑。 潘成已无力勾出那抹自嘲的笑，他就像个破败的人偶被人扔在电梯里般。 他朝Elmo投去的一声一句不是在其质问下掷地有声的反问，而是他试图让自己拥有底气的自问。 因为他相信白博，相信自己的主人，相信那个披着皮囊的绅士，相信到从来没让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出现在自己脑里，相信到在Elmo的质问下给不出让人信服的解释。 他是那个咬上直鱼钩的蠢鱼，亦是那个主动走进陷阱的猎物，更是那个遮眼捂耳之人。 思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缓缓深吸一气，试图让自己抓住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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