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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蓂

时间:2023-08-20 02:01:31  状态:完结  作者:挺木牙交

  荆九秋没有觉出什么异常,话音不带任何起伏,完全没有在意荆苔显露的杀意:“那大妖也把自己的灵骨送给道侣挂在脖子上,原来血缘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再者说,割灵骨的痛苦程度非常高,那小妖也是能忍。”

  说到这荆九秋一顿,荆苔紧张起来,见荆九秋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像是遇到什么值得探究的谜团,而且越靠荆苔越近。

  荆苔冷汗都出来了,剑诀在荆九秋靠过来的一瞬猛然发动,咻一声飞将出去,自己在同一时间往后退了十多步的距离。

  动静使得参光不满地喷出一道水柱。

  但荆九秋躲都没有躲,剑光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躯体,又飞向眠仙洲上的浓雾,完全没了声响,像一声哑炮,但荆九秋安然无恙、毫发无伤,竟没有生气,只悠悠地、严肃地正身回去,半晌道:“真奇怪。”

  荆苔下意识:“什么?”

  “你们居然还没有结合。”荆九秋一脸端庄、严肃,仿佛在说什么家国大事,“居然还没有结合。真奇怪。”

  荆苔突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了,他看了看和荆九秋之间的距离,自己的确有点反应过度,但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怪不得越汲要对甘蕲说小心姓荆的,看来是对荆九秋有心理阴影了。

  参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干脆准备遁云而走,荆苔抢在它沉入云海之前跃上眠仙洲,就在落地的那一瞬,荆苔明显感觉有一道不悦的、懒惰的、威慑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令他浑身不痛快,寒毛耸起。

  荆苔悄悄运行灵脉,暂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正常。

  “你放心,它只会把所有人的修为压到刚刚结丹的境界。”荆九秋轻描淡写、一板一眼道,“而你本身就只有结丹修为,它不会管你。”

  荆苔:“……”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嘲讽了。

  不过,荆苔盯着荆九秋半透明飘来飘去的下半身,想,要是他在锦杼关没有做过那个梦,或许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荆九秋,荆九秋为什么要问昧洞?难道他和昧洞关系密切又或是他就是昧洞的弟子?那这样说,作为师弟的师尊,恐怕也是昧洞的弟子。

  方才荆九秋嘴中的“夜路”又是谁?是哪两个字?自己会认识吗?

  雾障破开一片,荆苔依然看不见四周,只能看见周身一臂之外的地方,脚下全是粗大的鱼骨头,都像是骨影那么大的鱼才会有的骨头,白得异常,比雪还白,密密麻麻地累积在底下,一层一层地叠加,简直看不到最底层是有多深,稍微一看就令人毛骨悚然。

  若荆九秋说这座岛都是由这样的鱼骨堆积起来的,荆苔恐怕都不会怀疑,当然,荆九秋也没有做解释,他自顾自地走着,连头也没有回过。

  再往前走,脚边出现了一些绿油油的小草,长在骨头的缝隙里,小小的,但已经有草荚的雏形,荆苔路过的时候顺便数了数,刚好十六枚。

  荆九秋突然开口:“这就是蓂草。”

  他甚至还贴心地补充:“始神折阶下香草蓂,一门一荚,一草一荚,天下十四水格局万年不破,另有昧洞一荚、眠仙洲一荚,共计十六,称为十六蓂。”

  荆九秋看向荆苔的神情称得上是不悦,半晌他扭头道:“他连这个都没教给你?”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荆苔:“……”

  “教了。”荆苔本来懒得和他讲话的,现在只能说,“我知道。”

  “那还差不多。”荆九秋这才满意。

  荆苔跟着荆九秋继续走,越走脚下的蓂草越多,无一例外都生在鱼骨的缝隙中,看不到根部,绿油油的,很多只能看到最尖端。

  除此之外,一切寂寥,听不到任何声音,连风声也都没了。

  荆苔忍不住俯身,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离他最近的一株蓂草。

  触碰那一瞬间,蓂草“欻”一声猛地燃烧起来,火焰冲得老高,荆苔忙后退一步,只在刹那间,在荆苔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株蓂草就已经烧得一干二净。

  灰烬缓缓下落,落在洁白的鱼骨上,就像冰块融化进水里,灰烬眨眼间就融化进鱼骨上,分毫不留,鱼骨还是那样洁白如玉,看不出灼烧的痕迹。

  荆苔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这块地方诡异到他难以形容的程度。

  “走吧。”荆九秋说。

  荆苔多看了几眼那株草曾经生长的缝隙,点点头,什么东西都没有碰,老老实实地跟着荆九秋往里走。

  他走着走着,一股木头和墨块混在一起、带着微微烟熏调的香味扑来,荆苔立刻要封闭嗅觉,但已经迟了,眼前突然一白,接着额角剧痛,视线里风雨突然飘摇、颠倒、混乱,黑色大雨在海面中仰起头,那是参光!

  荆苔立刻意识到这是幻觉。

  幻觉里,甘蕲举剑立在刀片似的狂风中,青绿色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灰雾爬出来,如绕柱龙般缠着他颀长的躯体,一直盘到遂初剑上去,与此同时,剑柄的红鱼混身血雾地腾出赤影,他衣袍上金线绣的拖尾孔雀猛地铮亮,妖娆地变换姿势,眼眸由黑转红。

  即使隔着幻觉,荆苔全身灵脉依然因此跳动抽搐,浑身寒毛耸起。

  甘蕲一句话也没说,泰山压顶般的神识在瞬间铺开,海风和海雾眨眼间推后数十里,同一时间,比甘蕲的更加凶煞的神识腾空而现,反压回来,海雾颤抖着逼回来,海面平静如镜,光洁而完整地卡在两股力量中纹丝不动。

  从挽水重见开始,甘蕲都没有展露过如此强大的修为,从两股神识的相互倾轧之中,荆苔敢肯定甘蕲已经在突破朴露的边缘徘徊,但这仍然不能与参光匹敌,鲜血从甘蕲的嘴角渗出,荆苔怔怔地、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红鱼从剑柄脱离,浮游在半空中,每一片鱼鳞都比人还高,这比当时在翥宗出现的还要更加庞大,

  无数水滴从海面浮起,刹那间冻结、拉长,化成无数尖锐的水刺,触弦即发,铺天盖地,像锅盖倒扣,密密匝匝如大雨倾盆,每一针都冲着浮冰。


第160章 南山摧(三)

  “甘蕲!”荆苔忍不住大叫出口,瞳孔颤抖,想要提醒甘蕲注意。

  然而焦急之下,他忘了这是虚幻,忘了他和幻境中的“甘蕲”隔着冷酷的时间,呼唤的话一出口就像泡泡飞远,幻境也随风而逝,包括甘蕲呼出的血气、席卷的海雾,全都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些鱼骨和蓂草,还在眠仙洲浓重的雾瘴里闪闪发光。

  荆苔仍然难以置信地停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地合上眼皮以抵御疼痛,额角的青筋猛地抽动起来,抽得他整个脑袋都快被撕裂,那痛苦深入骨髓,仿佛难以消退、没有尽头。

  “嗡——”

  耳鸣无孔不入,视线旋转颠倒,荆九秋烟雾似的双脚也被扭曲成波浪弯弯。

  余光中,那纠葛的烟雾似乎变得稀薄,露出一方被废弃多年的木质小港口,在暗色里水光闪烁,探出去的长长小桥,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摇摇欲坠。

  荆苔勉强抬着头,没能成功地吐出清晰的字句来。

  “不用管,就让它自生自灭。”荆九秋死有所感地回头,语气平平,他冷酷的语气就像在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叫荆苔自生自灭。

  荆苔没有答话,剧痛压得他欲弯腰、躺下去,但他不想,于是竭尽全力硬挺脊背,指甲攥得手心都在流血,冷汗汹涌,每块骨头、五脏六腑都在经受不住地叫疼,发出割裂的声响。

  视线中的重影线条癫狂地乱颤,眩晕感一阵接着一阵毫无间隙,他的思考和辨别能力都化作虚无。

  又是幻觉吧——

  荆苔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眶刺痛而滚烫。

  是幻觉吧——

  不然那里怎么成了崭新的模样,破洞长回,岁月的痕迹消失不见,云海翻涌,有好多艘船、好多云艘都在鱼群的簇拥下漂向这里,成群结队,像飞蛾一般不知后悔。

  又在疼。

  那些是什么人,荆苔隔着眼皮摁住自己柔软的眼球,他们在什么时刻来到这方神地,经受谁的呼唤,撇下谁的思念,怎样渡过浮冰和珊瑚的注视,从海面到天际,在彩鱼的鼓励下来到这个有去无回的神地。

  荆苔疼得几度晕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却感觉空气陈旧、浑浊。

  沉默登岸的人群如同失去神智的木偶,每个人的额头都紧紧贴着前一个人的后背,以这种近乎黏在一起的状态慢慢地向前挪,挪进浓雾中去,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大缆绳串了起来。

  他们的衣摆都没有动一下,仿佛被炼成了铁片,脚步声也接近于无。

  此地无风无雨,却也没有旭日和温暖,蓂草在骨头的缝隙里疯狂生长,像水那样无处不在。

  荆苔在那人群里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一去不返的人。

  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还有些是旁人话里的人物。

  他们极慢极慢地走着,修为被压成薄饼,神识如冰面破碎,长剑融化,什么修士、什么大能,都在眠仙洲寂静的风里消失——所有身份、喜好、能力都消失了,只余下那一幅躯体。

  一副纯粹的血肉躯体。

  队伍中间的那红衣女子,长着元镂玉的脸。

  荆苔只看了一眼,就不住地打起寒冷的哆嗦,双眸里映出那女子木头似的脸颊,那曾经使她飞扬、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神态和笑容都不见了,荆苔很想找出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他怎么也找不着。

  那不是她,那不可能是她,那样平淡、木然、每一根线条都僵硬平板的人,怎么会是她。

  噢,下一个走上岸的修士,面容和柳蜡一模一样,眼神无光,僵硬地随着前人的步调往前走,刀也融化,什么都融化了。

  荆苔仿佛在他的身后看见花市的五彩缤纷,看见各色花卉肆意盛放,花丛中,女子逗弄怀里的小女婴,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在闲下来的、傍晚的时刻,女子才会想起他木讷笨拙的笑容,会回来的,她打着拍子给女婴哼歌,鬓边的花瓣掉落下来,躺进女婴软软的掌心之中。

  不止他,还有扈湘灵。

  摇摆的、茂盛的蓂草就在她眼前,她却视而不见。

  扈湘灵曾为寻觅这草的踪影数日不眠不休,她的足迹遍布整个十六蓂,穷尽一生就为了使神草重新面世,但现在它就长在她的面前,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当年攀爬悬崖峭壁的小姑娘若知道会有今天,恐怕也会觉得自己被自己所背叛。

  她的老虎没能走上岸,在她的身后无可奈何地被一点一点地抹去,漂亮的毛发、充满力量的四肢、贝壳似的耳朵,老虎消失了,至少一半的她也消失了。

  “他们没有死。”荆九秋说,伸手好像想摸一摸那些灰色的烟雾,“他们怎么会死,在祂的保佑下,眠仙洲是永恒的福地,没有人会死去,没有人会离开,永恒……凡人一辈子所求的,难道不是这样的永恒吗?修行是为超脱凡人,飞升是为获得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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