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蓂 作者:挺木牙交 文案: 讨打事多花孔雀攻&得过且过理想主义受 甘蕲(qí)vs荆苔 第一卷 攻叫文无 “在妖族的记忆中,世界是从一场矇昧的大火开始的,在燃烧中一切化为灰烬,一切又重新萌芽。” “神折香草蓂,以纪时日。一阶一蓂,一日一蓂,一蓂一水,天下十四条水,另有昧洞和眠仙洲,共十六蓂。这十四条水,日夜相继地奔向矩海,不知来处,但有去处。所有死去的人都会把沉重和污浊的躯体留在出生之地的河床,灵魂却会随着流动不止的水流,一起流回矩海里去。" "从此化作矩海一尾小小的鱼,纯净、美丽、自由,若走到寿数将近的前一刻,或许会看到故人站在河边迎接,那不是死去,而是重聚,是回家。" "你们会在矩海的雾气和水流里,再次相见。” ps:设定比较奇怪的修真文,可能看起来主题比较倾向于“环保”(?) 十六蓂míng 接档预收: CP1272698 《我昔隐回风》 长篇古耽 靠谱高武力值眼睛朝天看气鼓鼓寡言少将军攻vs机灵心眼子贼多确实美确实惨且倔强执拗亡国公子受 引言:要执着,因为浪潮永无休止。(完结) 分类:纯爱,幻想,玄幻,完结 标签:剧情,HE,年下,正剧,强强,情投意合,完结
第1章 半悲欢(一) 月亮还没完全隐去,露了半边头,倒映在水银似的河面上,如同剪碎的素布。 河水随地势起伏,连曲折都是平缓的。 依山的东边那处,停了一只窄窄长长的渡船,不大,约莫一次可载二十多位搭客。 管船的人姓赵,就住在渡口不远处的木房里。 他睁眼觑见窗户外透出来的微光,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着急忙慌地骂了一句老天爷,歪歪扭扭地套鞋着衣,一抖蓑衣,止不住的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他嘴里叽里呱啦不停咒骂着昨日的大雨,凑合着披好蓑衣戴好斗笠,忙慌着就出门往渡口去了,脚下长了风火轮似的。 路上遇到两个系着蓝白头巾的妇人,挎着两只竹篮,窸窸窣窣在晨间寒风里说着什么,瞧见赵船夫便远远地吆喝一声“早”。 船夫老赵匆匆刹住脚步,点着青石砖扭过半边身应下,又问:“二娘子,五大嫂,要过河吗?” 走在前头的那位二娘子笑着说:“用不着。” 五大嫂也笑:“月前熏的肉好啦,老赵你要尝尝吗?” “今儿睡迷起迟了,还顾着我那船。”老赵一摆手,“晚上来打搅哥嫂。” “诶——” 老赵一路溜达过缓坡,远远地见渡口船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仿佛是个年轻公子,提着灯,身长玉立的,瑟瑟的晨光拢在他身上,一尊玉像似的。 他从前依稀听人说起什么“积石如玉”,想必就是如此了。 只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来得这么早? 老赵熟练地撸了袖口说:“公子眼生——要过河?” 说话间老赵瞧见提灯公子的衣裳,墨绿色的又镀着一层银光,像是个富贵公子,这才看清公子的脸——眉似青山,透着股凄冷之意,懒懒地睁着一双柳叶般的眼睛,炭墨描过似的,直鼻薄唇,面无血气,惨白似玉。 公子微点下巴,道了一声“是”。 老赵回过神,起身去解缆绳,顺口道:“公子怎么不进去找户人家喝口热茶,这天太冷了些。” 说罢他把公子请上船。 悬在船头那一盏小灯的光朦朦胧胧地洒在公子颊边,多了几分暖色,公子弯腰在船舱里坐下,把提灯放在身侧,道:“用不着——赵长生,走吧。” “好嘞!”赵长生顺口应下,把船划出渡口。 江上起了浓雾,幽黑不见五指,他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并未告知公子自己的名姓。 赵长生从小没有正经的名字。 只记得爹娘自他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就“长生,长生”地叫他。 后来每逢遇着素不相识的陌生客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两根船桨,一拍胸脯道:“我姓赵,赵长生。” 赵长生带着疑问瞥向端坐的那位公子。 对方迎着目光看过来,眼神静穆,微微侧头,好像在问他有什么事。 赵长生自想许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就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了。 按理说将近天亮,总该有点儿亮光才是,然而水面依旧黢黑一片。 船在黑暗里往前差不多十里,余光里的年轻人忽地睁了眼,道:“我到了。” 赵长生的动作猛然一停,竟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儿手忙脚乱:“就,就到了?那……那好,我这就靠岸。” 年轻人摇摇头,笑:“不必,就在这里。” 什么叫,就在这里? 就在那一瞬间,满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一抖。 赵长生竭尽全力眨眨眼,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慌:“公子是说?” 船静静地停在江心,公子复提起灯盏,钻出船舱,遥遥地凝视着不见尽头的黑暗。 赵长生不敢多话,屏息等着年轻人的下一步动作。 对方不知做了什么,手上的灯忽然稳稳地自己悬了起来。 赵长生看得清楚,年轻人的手掌早已脱离了灯。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那灯越来越高,飞过了公子的肩膀、眼眸、发髻,最后停在离地数十尺的位置上,灯光洒下,像是建起了一顶小帐,在黑暗里庇护平安。 公子回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程,记得来这里接我——记住这盏灯。” 什、什么? 赵长生的疑问刚到嗓子眼儿,那公子就已经头也不回地朝江水里一头扎了进去——“扑通”一声,紧接着江面复归平静,又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波澜不惊。 若不是那灯还挂在半空,赵长生都会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他拔地而起,掷了船桨,匆匆地跨到公子入水的地方,跪下扒着边缘瞪大眼睛往下看——只见黑水凝滞,未见一丝流动。 赵长生下意识地惊出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想起公子上船这么久,他都没听到一丝人的呼吸声。 赵长生猛地一个踉跄,手忙脚乱地找回桨,也没看清楚就往下戳,直直地怼向船沿,力气大得仿佛手掌都有些发麻,心也跟着狠狠抖了几抖。 他拼命划出半里,回头看,那灯岿然不动,让他想起幼年看娘在灯下缝衣裳,自己总是昏昏欲睡,那烛火的光芒就在视线里晃成河水的波纹。 待狂跳的心平静下来,赵长生终于看不见那光了,吁口气,心想总得抽个时间去拜拜神佛——只是不知道哪路神仙管这样的事。 也不知船驶出去多远,仍然是一片静谧。 寒风凛冽,冻得他肺腔都是凉的,他摇着浆,忍不住回想那年轻人的模样,那灯从对方手心里浮起来的场景。 回程的时候真的要去接他吗?赵长生问自己。 猛然之间,渡船狠狠一颠,似乎被江里什么东西托起来一般,力气不小,恐怕是个大家伙。 赵长生不信邪,停了动作沿着边缘细细查看。 平静无波的水面竟真的起了波澜,好像打碎的镜子。 正在他俯身查看之际,一只湿淋淋的手忽然伸了出来。 赵长生被吓得整个人差点儿离地三尺,魂飞魄散之际用手挡住脑袋,死命喝道:“呔!来来来来者何人?!” 这一声,几乎把他幼时在街上所看猴戏的精髓学了个七八成。 但下一息,赵长生忽然觉得这只手有点儿眼熟,在他惊恐的眼神里,手的主人探出头——竟然是那位公子! 只是比几柱香之前更苍白了。 赵长生一扭脖子往回看,几乎要扭断自己脖子。 然而船后依旧是黑暗无边,那灯早看不见了。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你你你是谁?怎怎怎怎怎么在这儿?是是是人、还是鬼?” 荆苔探头呼了一口气,头发湿漉漉的,遂顺手耙梳一把,微笑道:“非人,也非鬼。” 非人非鬼是什么东西?赵长生不敢说话,生怕再问出什么更奇怪的东西。 荆苔安抚他:“没什么,碰见……暗流被卷过来而已。” 赵长生害怕得厉害,还是忍不住回嘴:“什么暗流,哪来的暗流?我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温和的河水,绝对不会有!” 荆苔的嘴角翘了翘:“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爱深眷浓,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赵长生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还想说什么,眼见公子惨白的手臂又咽了回去,半晌才忍不住说:“……你要不要先上来?” 荆苔侧头道:“好哇。” 他双臂撑在船舷上,刚准备用力。 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袭来,灯左摇右晃,愣是晃出了鬼影似的。 赵长生没站稳,不倒翁似的来回转悠,慌乱之下抓住船舱,抖着嗓子吼:“你力气太大了吧!” 荆苔:“……我还没用力。” “那是什么?”赵长生吼得最后一个音都变了调,“我没见过这么大的浪!” 话音刚落,推过来的浪头就临头浇来,得亏他簑衣斗笠还没有脱掉,这才幸免于难,但还是一脸水,木在那里。 荆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眉间狠狠一拧,赵长生下意识地带着不祥预感扭过头,霎时没断了气——一个大浪头已经扬到了天边,就要狠压下来,泰山压顶一般,一时间竟遮住了天,把两人带一船都笼在了鬼魅似的阴影之下。 湿重的、沉闷的、刺骨的水汽如同有了实体,摁在他们头顶。 那一刻,赵长生的狂跳的心都停住了。 他只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里瞬间迅疾地回顾自己平庸无奇的一生,一事无成一无所获,既没有光荣门楣,也没有流芳后世。 他只是管了一条船,遇到了无数个人,仅此而已——这世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像日出前的最后一滴露珠,总是会在落地前蒸发。 好像有人在拉他,以一种要挽救他的力道。 ——年纪还小时,他歪歪扭扭地走在小道上,手里拿着一包绿油油的粽叶。 娘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今年的粽子要做十个纯糯米的、六个加青菜的、一个加肉干的,他说“娘,我要吃有红糖的”。 娘说好,肉干的和红糖的一定是他的,还有包了铜钱的,也是他的。 娘说,吃了有铜钱的粽子,必然会一世平安,长生无恙。 在荆苔的眼里,赵长生好像变成了个木头人,连求生的欲望都没了——人家木头人好歹还能顺水漂那么一下,他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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