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住这里。”殷臣告诉宋葬。 这嚣张做派,比主子还要更像主子。 宋葬怔了怔,若有所思:“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皇亲贵胄,”殷臣随手把宋葬放在书桌上,不太满意地盯着他那身粗布麻衣,“何秀才是我的属下,他来寻亲,我来避难。” 可恶,这次殷臣的身份也好厉害。他好像每次都能选到最有钱、最有能力的那个角色…… 慢着,他不会真的可以自己选吧? 宋葬眯起眸子,突然难掩怀疑:“殷臣,你进副本时的角色是随机分配的吗?” 殷臣动作一顿:“不是。” 居然猜对了!宋葬大惊:“难道你真能提前开挂?” “差不多。” 殷臣回答得很简略,但至少没有强行隐瞒辩驳。 他确实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坦然的目光落在宋葬脸侧,微微停滞,随即骤然变冷:“谁碰过你的脸?” “我的脸……对,差点忘了。之前有个头发精怪物,趁我睡觉时偷偷舔我的脸,”宋葬赶紧趁机告状,“它跑了,我没抓住,全是头发特别恐怖。” “放心,我会剁碎它。” 殷臣凉凉说,捏着他泛红的脸颊揉弄片刻,眸底漫起一片阴鸷,翻涌杀意犹如实质。 但是女装的他太漂亮了,看起来根本没有以前那么吓人。 宋葬甚至被他盯得心头微痒,没忍住,偷了他一束柔软发丝,缠在指尖摩挲把玩。 “宋葬,你也有长头发,没必要玩我的。”看着宋葬的白皙指尖慢慢穿插在黑发间,若隐若现,殷臣不由呼吸微沉。 他特别想继续生气,可现在根本气不起来。 有种发怒到一半,就被天然呆给强行打断的怪异憋闷感。虽然宋葬根本不是天然呆的性格,满肚子坏水。 “可是很好摸,真的不能给我玩吗?”宋葬眨眨眼,一脸单纯。 “……可以,我们去床上玩。” 殷臣再次强行抱起宋葬,绕过屏风,把人扔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他亲自上手脱起了宋葬的衣服,顺便准备解释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角色背景。 宋葬猝不及防就被扒了上衣,露出之前新换的白色内衬,呆滞地攥紧被子一角,略微警惕。 什么情况? 虽然他们确实约好了……要试着做一次,但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吧! 殷臣完全没意识到,宋葬居然在想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因为他的想法无比单纯。 ——宋葬皮肤太嫩,娇气,穿粗布麻衣实在不够干净精致,配不上宋葬,而且容易导致过敏。 所以他必须要仔细检查,看看宋葬的贴身衣物质量如何。 细棉布,手工缝制,洗得非常干净,有淡淡的皂角香味。 质量还可以,里面这一件就不用再脱了。 殷臣满意收手,提着宋葬两侧衣襟向内拢了拢,遮住他暴露在外的漂亮锁骨。 “以后每天都来学堂上课,我给你买好衣服穿。不许再穿那种乱七八糟的烂布。”殷臣强势要求。 他根本没想过,真正要求干净精致的其实是他自己。宋葬本人毫不在乎,完全可以躺在泥水里舒舒服服地一秒入睡。 幸运保住“清白”,宋葬松了口气,立马语气委屈地演起来:“可是……这是我家最好的衣服了。姐姐,你嫌弃我穷,所以才百般不愿嫁来我宋家,是不是?” 殷臣:??? 他坐在床边看着宋葬,哑然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心情却从无奈,逐渐转为更进一层的深思熟虑。 思索良久后,殷臣勾起唇,颇有些跋扈地说:“我愿意嫁给你。让你爹娘早点找媒婆过来提亲,我嫁进去以后必须分家,单独占一间青砖瓦房。” “……啊?” “我的嫁妆是一百两官银,你家可以随便用,但是聘礼不能少于五十两。你还要给我打两只大雁,活的,否则我出嫁不够体面。” 殷臣表情平静,井井有条规划起了未来的礼金问题。 宋葬深呼吸:“认真的?” “认真的,我身份太敏感,需要避人耳目。嫁给你之后,很难再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没错,殷臣这角色是真的复杂。 表面上,他是当朝皇贵妃诞下的长公主,深受宠爱,在京城之外拥有大片封地。 但实际情况,非常尴尬。他其实是先皇帝的遗腹子,被皇贵妃偷天换日,当作女儿养在膝下,生母身份迄今不详。 当今圣上,是先皇的亲弟弟。 当年起兵造反的秦王,也是先皇的亲弟弟。 而先皇没有儿子。他在位期间,好似被谁诅咒过,居然完全无法生出儿子,后代凋零。 殷臣就是他唯一的男性后代,也是大临朝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当朝皇帝被瞒了多年,很久后才得知有“遗腹子”的存在,于是在暗中想尽办法寻找殷臣,决定不择手段杀掉这个隐患。 “父皇如今尚且不知,所谓的遗腹子,就是他的长公主,”说到这里,殷臣语气有些冷,“他一直在找男人,手段非常极端。” 宋葬听得认真:“手段极端?怎么说。” “他听信国师之言,把自己的十个儿子全都杀了,斩断手足,腌在大缸之中,用来预测我的大概位置。” “……神经病吧。” “嗯,所以我很可怜的。宋葬,你到底要不要娶我?”殷臣凤眸微垂,低声问。 “娶,必须娶!”
第95章 山村诡事(2) 约好提亲事宜后,宋葬本打算立刻回去找田月香,却被殷臣压着肩膀按回床上。 原来他的低烧依旧没退,殷臣甫一碰他,就即刻发现了端倪。 额头摸着滚烫,指尖温度也比往日要高许多,像个热腾腾的小火炉,浑身冒热气。 宋葬也没抗拒,懒洋洋躺在殷臣的床上,枕着精致的竹编凉枕,眯眼小憩了半小时。 宋葬很久没有生病过了,身体的虚弱反应也来得迟钝。分明不久前还能上蹿下跳地翻墙,如今他脑袋却是晕乎乎的,睡不着,但也提不起更多闹腾的劲。 有气无力,不上不下……尤其是在殷臣面前。有了依靠,宋葬一点也不想兀自坚强,被娇惯得愈发柔弱无助。 “罪魁祸首,绝对是那个舔你脸的东西。” 殷臣说这话时的杀意昭然若揭,他就是不爽得很。 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找那团“头发精”算账,而是臭着脸帮宋葬量了体温,转身去让书童烧水。 低烧无需冰敷,他给宋葬泡上一杯苦茶,特意加了金银花、杭菊与连翘,又哄着人吃了几口甜腻的桂花糕。 “有时候我总怀疑,你在故意让我对你产生依赖。”宋葬小声说。 殷臣没有反驳,只捏着他热乎乎的脸,似笑非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你不好,我是暴力狂,对你好,我就是别有用心,反正你最有道理。” 宋葬也弯起眸子:“你心虚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才不在乎殷臣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殷臣一直对他好,就算别有用心又怎样。 指不定哪一天,他就会意外暴毙在某个超变态副本里,再也享受不到那样的好。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及时行乐,绝不在小情小爱上纠结内耗半分。 而殷臣默了默,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坐在床边,漫不经心把玩着宋葬的手,为了转移重点,干脆重新说回正事。 临朝正值繁盛时期,兵马强壮,百姓安居乐业,而且没有程朱理学。 虽说女人仍是处处受限,但经济水平决定社会观念,女子地位绝不会低到后世那般的恐怖程度。 长公主的地位更是极高,在皇帝容许范围内,甚至拥有着理直气壮插手朝政的权利。 除了不能继承皇位,公主的日常生活其实与皇子王爷们一样潇洒,无须被逼和亲,随便收几个面首也是情理之中。 当公主自请离京、长居封地以后,自由度还会更高,可以养一批精锐的私兵,辅助一批读书人进入朝廷,用于自保。毕竟,从公主封地里考出来的举子们,日后在官场中也会被打上公主的痕迹。 那位秀才郎君,就是殷臣的忠诚从属之一。 他叫何文彬,字子川,是世家旁支子弟。 自小衣食无忧,却不受族里重视,直到被长公主看中提拔,才渐渐得以展露出机敏才学。在一举夺得县试案首后,他顺利保持着前三名的水平考上秀才,还是待遇最佳的廪生。 而被他带在身边的白净书童,被赐名为修竹,同样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两人只知道殷臣要躲避敌人的追杀,必须隐姓埋名藏在乡下,于是何秀才硬着头皮,对外声称殷臣是他的侍女。 但实际上,他俩都并不了解殷臣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知殷臣是男子。 宋葬听着听着,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出你是男的?” 殷臣缓缓摇头,同样不解:“很可疑,他们不仅看不出来我是男的,而且居然也没发现……我很漂亮。” 后半句话,是殷臣新加上的疑点之一。 因为殷臣很相信宋葬的审美,女装扮相的自己,绝对称得上漂亮。 但是长公主却从未因貌美而扬名于临朝,市井间压根没有传出过只言片语。 更离谱的是,当田家村的村民跑来学堂看热闹时,眼睛也只直勾勾盯着何文彬,就连娶不到媳妇的猥琐老光棍,也对他几乎毫不关心…… 众人对他唯一的印象,似乎只剩下“白白净净,不愧是秀才老爷的随身侍女”,仅此而已。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现象,也许能说明两种可能性。 第一,临朝的人全部都是睁眼瞎,审美畸形。 第二,皇贵妃为了保护长公主的平安,用某种难以察觉的隐蔽手段,对他的外貌进行了模糊化处理。 殷臣比较偏向于第二种假设。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副本里男扮女装了,以前还招惹过那种疯狂痴恋的追求者,烦不胜烦。 而这一回,他终于不再时刻处于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这种感觉很舒服,也很陌生。 可惜,如果想要高效通关副本,存在感太低真不算一件好事。 只有被人关注,他才能招惹一堆麻烦上身,然后在解决这些麻烦的过程中,更快摸清副本背景,找到更多有关主线的线索。 殷臣决定进行一次大筛查,挖掘他毫无存在感的原因究竟从何而起,尤其要仔细清点,那些拉来村里的家具和随身物品。 宋葬没有插手。 他面对隐蔽的神鬼之力不像殷臣那么敏感,如果继续杵在一旁晃悠,恐怕只会妨碍殷臣的做事效率,还不如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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