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不被吃绝户】的个人任务也好奇怪,因为诅咒分明就已经被破除了,宋家人有钱有田,过得很好。 四代同堂,大哥刚刚娶了老婆,一大家子人都还没死呢,他怎么会被吃绝户? 宋葬脑袋里闪过无数种猜测,准备提前为未来可能遭遇的灾难而作打算,例如这悬而未决的旱灾问题…… 当然,真正祸到临头的灾难,其实正在宋葬身边实时发生着。 见宋葬睡得香甜,那个未知生物居然得寸进尺,湿漉漉的倒刺舌头舔得愈发起劲,甚至开始用虎牙轻轻啃咬。 龃龉尖齿反复摩挲着宋葬的脸颊软肉,似乎是在斟酌该从何处下口。 饥饿的鼻息喷洒而下,垂涎欲滴,宋葬感觉自己右脸被磨红了一大片,泛着异样的干涩痒意。 左等右等,殷臣仍然不知所踪,宋家人也不知去了何方。 这睡美人宋葬是实在装不下去了。他没忍住,在睁开眼的同时蓦然坐起身,提起一拳朝对方面中狠狠打去。 一声不男不女的嘶哑惨嚎,响彻屋内。 宋葬直接用了五成力气,合理估算,可以轻松打穿钢筋水泥,但他却险些把自己掀下了床。手感像轻飘飘地击中一团溃烂棉花,毫无回弹。 这玩意根本不是动物,而是一团由大量“头发”组成的怪异黑色生物。 而宋葬感受到的“舌头”,也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犹如猫科动物的倒刺舌头,全都是细细密密的头发! 打完这一拳,宋葬眼前陡然陷入一片朦胧,像是意外吸收了某种肉眼看不清的迷幻气体,让他头脑昏沉,视野中的景象逐渐歪曲混沌。 而被大力击散的“头发”惊恐蠕动着,如无数条黑色小蛇分头四散而逃,钻入床底,爬上屋檐,躲进地板深处,顺着墙角的老鼠洞溜走,再也不敢随意冒头。 干巴巴的结板泥地上,躺着一支散开的扫帚。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出头的农妇大步走了进来,没好气地喊:“怎么回事啊二郎,你病没好全呢!还在偷偷折腾什么动静……哎哟!这是你大爷前几日才编好的扫帚,调皮捣蛋的家伙,你怎么能拆了它?” 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宋葬已经迅速躺下,将半张脸缩回了被褥之中。 来者是田月香,他的亲娘。她一身普通妇人打扮,面容秀丽,身材丰腴,按着宋葬的肩膀作势就想打他两巴掌。 隔着粗布麻衣,宋葬都能感觉到她虎口坚硬、手掌粗糙,真的很有力量,绝对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 至于田月香口中的“大爷”,应该就是宋葬的爷爷,宋老太爷的儿子。 他是宋家四代里最为平庸的男丁,跟着老太爷逃难时就很窝囊,媳妇暴病死在路上后一蹶不振,打着光棍啃老到五十多岁,没太多出息。成日蹲在家里做点零碎活计,毫无存在感。 虽说孝道重要,但备受宠溺的幼子同样重要。就算宋葬直接拆了他大爷的屋子,恐怕家里也没人真能把他怎么样…… 宋葬试探着咬了咬苍白的唇,柔弱无助地抬起朦胧黑眸,田月香立马就是一愣,松开手,根本没想真的打他。 “娘,我难受。”宋葬再接再厉,继续委屈地说。 他猜测自己正在生病,身体带给他的回馈像是在发高烧,挺严重的,所以才会如此昏昏沉沉。 怪不得分明被捂在厚被褥里,宋葬仍然有种阴沉湿冷的不适感。 “难受?那你拆吧……”田月香摸摸他的额头,“回头娘就让大爷再给你做几把扫帚,随你拆着玩。” 宋葬怔了一下,没想到田月香这么纵容自己。他赶紧甜甜地回:“谢谢娘。” 田月香立刻露出温和笑意,嘴上不轻不重地斥责:“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别再跟娘撒娇,要是被外人瞧去了,谁家好姑娘能看上你?” “我不要好姑娘,我想一直陪着娘亲。” “那可由不得你,”田月香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说,“坐好,乖乖喝药。” 宋葬倚在床头,被灌了一大碗苦苦的中药,然后重新捂出了一身的汗,才被田月香允许离开被褥。 然后他又被催着换了身衣服,被迫在后背塞进一条粗布毛巾,据田月香说是免得汗湿以后吹风着凉……宋葬也不懂这些,被指挥着做这做那,稀里糊涂地任她摆布。 反正他现在的角色设定是及冠少年,才刚到了打听姑娘、准备订亲的年纪,离正式成家还有几年距离,被母亲管得严一些也正常。 折腾半天,高烧降下去一些,宋葬终于被田月香放出了房间。 家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男人。大哥父亲都去田里干活了,两位爷爷在村头聊天打牌,大嫂在择菜淘米,唯有宋葬这个病号什么都不需要做。 田月香也忙,风风火火抱着一筐子脏衣服,快步走去河边清洗。宋葬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抚摸着伏在腿边脏兮兮的黑色土狗,安静打量着自家的居住环境。 宋家确实是堪比小地主的富农家庭,干净整洁,除了动物膻腥以外没有任何异味。 一共五间青瓦房,两间红泥草屋,砖石料子都是上好的材质。院子特别宽敞,四四方方的围墙遮蔽着外人视线,像是偷偷模仿了县城官老爷的宅院。 院子中间搭了一口天井,养着两头大肥猪与几只母鸡。 大哥结亲后与媳妇住在西屋,宋葬住在东屋的单人间,隔壁就是爹娘的卧室,他要等到成家才能享有独栋住宅。 老太爷与大爷则是住在坐北朝南的后屋,方便从后院小门出去遛弯。除了吃饭和农忙的时候聚在一起,一大家子平日里甚至可以各不打扰,分开居住,大大减少了吵架的概率。 检查完毕,宋葬心情愉悦。 这回他终于不再是那种身世凄惨的苦情角色了,家底殷实,父母淳朴,甚至还有两条可爱憨厚的土狗,可以任他揉捏。 有他暗中守着,宋家是轻易死不了人的。 宋葬心想,顺势翻上围墙坐着,一边检查院墙的砖石是否需要修补,一边偷听隔壁王婶和李婶唠嗑。 “今早吵吵嚷嚷的,闹了什么动静?我在家哄小宝,一直没得空去看。” “啧,你现在看了也没用。村头那边的学堂,新来了一位特别俊的教书先生,说是前些年的海县案首呢。那秀才郎的气质文雅得很,身边的书童侍女都白白净净,像地主家的少爷小姐……一看就和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没啥关系。” “哎哟,他还带了书童侍女?这种富家公子,来咱们村里教书作甚?” “人家还要往上继续科考,这不是写文章没灵感,来凡间游学历练嘛。听说是县老爷亲自写了条子让他过来的,村长可重视了,好像还要替他寻找战乱时失散的亲人呢。” “寻亲?那可不容易,如今十里八村的外来户这么多,就算一家家找过去也得寻摸个把月了。” “依我看……咱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寻到亲人,村里十几个娃子都要读书。有案首先生在,我家大郎好歹能考个童生,以后肯定吃穿不愁。” “嘶,王婆子你个心眼毒的东西,有道理啊。可惜我家小宝是赶不上了,明个儿我就回娘家,把我俩侄子带来见见世面。” 宋葬默默听完这俩婶子的“歹毒”谋划,对这素未谋面的秀才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他轻手轻脚跳下围墙,沿着偏僻小道一路绕行,尽可能避人耳目,走到村头。 田家村的学风不佳,从未出过进士,上一位举人老爷也早已去世。偏偏官府对读书人的补贴越来越丰厚,还能免掉许多战乱时期的徭役……老村长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田家学堂就是在战乱之后,由老村长一手主持开办的,迄今已然维系了将近十余年。请来的教书先生多是童生,束脩要得也并不算多,家里有点底子的都会咬咬牙,将最机灵的孩子送去读两年,好歹看看效果。 按理说,宋葬也该进学堂读书的。 但他的设定就是好吃懒做,体弱多病,撒撒娇便会被爹娘心疼,一看就不是能咬牙苦读的书生料子,连田月香自己也是心里门儿清。 所以宋葬被惯得颓废,成日在家躺平,到现在连学堂的门槛都没踩过一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若非宋葬长得极俊,从小就像世家少爷般白皙漂亮,怕是难以寻摸到任何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午后时分,朗朗读书声从屋里传来,幼童嗓音稚嫩,听上去是最为基础的三字经。 学堂门口围了几名好打听的婶子,偷摸探听屋里的动静,谈论着秀才郎君的婚娶情况。 宋葬脚步微顿,没有直接向前,转身就绕到了学堂屋后,再次熟练地翻上围墙。 学堂后院干净宽敞,有两间杂物房,一间留给先生居住的砖瓦平房,唯有边角堆了些杂物。宋葬左右扫了两圈,见四下无人,便迅速松手向下一跳。 ……他没能成功落地。 鼻尖传来些许淡淡的脂粉香气,宋葬眼前一花,居然被一名身穿素青罗裙的姑娘抬手接住,稳稳抱在怀里。 不对,不是姑娘……是女装的殷臣,超漂亮的黑长直殷臣。 宋葬抬头定定盯着他,怀疑自己高烧未好,表情一点一点变得空白。 “发什么呆?” 殷臣挑眉回看,施施然地开口问道。 幸好,嘲讽的声音一点没变,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殷臣。 “看呆了,你好漂亮,”宋葬笑容绽开,悄然放松了身体,熟练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还以为你是新来的学堂先生呢,没想到……居然是他的侍女。” “漂亮?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殷臣若有所思。 宋葬没敢说,这角色分配简直是过于恶趣味。 因为殷臣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腿长又显高。无论打扮得多么俏丽,正常人也能一眼看出他是男人。 他穿女装,真的就像在糊弄傻子。 不过如果单看脸,确实特别好,特别美,真漂亮。 殷臣这人,不仅身体内部结构很完美,五官也同样完美。冷白肌肤毫无瑕疵,睫毛纤长浓密,唇瓣不点而朱,绸缎般的墨色长发随意挽着垂落于肩,恰好遮了一丝凛冽锋芒……无须粉黛装点,他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超级大美人。 反正宋葬挑不出半点差错,他直接看呆了,恨不得立刻与殷臣再次结婚。 殷臣听得出宋葬的语气真诚,他勾起唇角,抱着宋葬慢悠悠往平房走去,抬腿随意踢开了木门。 屋内装潢雅致,书房摆着桌案茶台,与卧室间由两扇梅竹屏风隔开,四面墙有几幅新挂上去的名贵墨宝,显然都是今日才添置的崭新物件。 在田家村里,这绝对算一处极其讲究的贵人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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