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拆开弹夹看了眼:“银色的子弹。” “可以可以!快开枪,就对着我屁股下面打!”徐蔚然顿时兴奋起来。 宋葬听话地抬起枪,瑟缩着试图瞄准,却是手腕轻颤:“我不敢,我害怕……” 徐蔚然听得心慌,破罐破摔地说:“听我的,打中我屁股也不关你事,死不……” “砰——” 话音未落,宋葬已经佯装失手般哆嗦着扣下扳机,把徐蔚然也吓得一个哆嗦,匆忙拱起了腰。 做工精致的银弹上刻满华丽花纹,犹如仅供收藏的高价工艺品,顺着冒烟的枪口直冲而出,弹道不偏不倚,穿过了地毯与木门之间的夹缝。 宋葬满意地勾了勾唇。这几个月以来,强行稳定在八环缝隙的射击训练,搭配上殷臣分享的一次性技能书,效果属实不错。 他的枪法足够精准,连易燃的地毯都不曾燎起一丝黑焦。 屋外没有传来爆炸或燃烧声,也没有人体轰然倾倒的声音,那颗漂亮的子弹似乎直接射进了棉花里,了无踪迹。 唯一的效果是敲门声终于停了。 “好样的,可以啊!你以后别那么胆小了,瞧瞧这神一般的枪法,哎哟喂。”徐蔚然兴奋地“嘶”了声,再次低头爬下去窥探门外。 果不其然,那双诡异又温柔的蓝眼睛也已然消失在缝隙中。 徐蔚然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拿起自己那条护工标配的圣鞭,扬声道:“宋葬躲远点,藏进卧室里,我自己开门。” “好。” 宋葬吸吸鼻子,听话地抱着枪躲了进去。 殷臣的卧室很干净,在这个时代堪称豪华。美中不足的是,床头也挂着一个硕大的十字架。 若是墙砖松动,普通人恐怕会在睡梦中血溅当场。 处处充满宗教元素的房间,只会显得神圣而又不详。 宋葬没把自己当外人,顺便打开殷臣满满当当的衣柜,立刻看上了底层那几双加绒保暖的黑皮靴。 皮革没有一丝皱褶,都是崭新的好货,放在外头,种土豆的农民一辈子都买不起。 这个万恶的富家叛逆子弟,甚至还藏着貂皮大衣和雪貂围巾,连替换的手杖也有三根,全都镶嵌着水晶和珠宝! 等离开疯人院,他必然要和殷臣抢衣服穿。 宋葬合上衣柜,转身就打开了床头柜。 圣经一本,玫瑰经一本,草药学一本。还有从图书馆带回来的《液体学说》,实际上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放血疗法。 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放血只会死人,不代表在这个世界里,它就真的没用…… 宋葬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同时饶有兴致地翻开了《液体学说》。 棕黄羊皮纸的质感格外厚重,他一连翻过几页,作者夸夸其谈地描述着四大□□的平衡多么关键,血液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毒性与污秽,以及一种非常便利的工具——水蛭。 水蛭的养殖与捕捉方法,宋葬看得津津有味。 随后他翻到了一张勾勒详细的水蛭素描,纺锤型的肉虫,浑身有不规则的杂乱斑点,狰狞张大的口吸盘深处,有若隐若现的细密牙齿。 宋葬不经意间抬手碰到了它,准确来说,是碰到了素描上深不见底的水蛭口器。 一阵出乎意料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宋葬惊讶地瞪大眼睛,发现手指上竟然有一滴血珠滚落。 他毫不犹豫将书扔开,可血珠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在半空中便落在了它布满牙齿的口吸盘里,浸入厚重羊皮纸中,渐渐消散无影。 随着书册掉落,一张白色的硬纸片也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宋葬用力按着指尖止血,同时将那硬纸片捡起来翻转,想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可接着他的表情蓦然变得无语。 什么硬纸片,这居然是拍立得,而且是宋葬在恋综时拍的大头高清照片…… 他还以为当时殷臣全都交出来了,没想到还偷偷藏着。藏着就算了,夹在放血疗法的书里又是几个意思?! 宋葬思来想去也弄不清殷臣的行为模式,简直无话可说,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殷臣,你有病啊。” “我确实有病。” 雕花玻璃窗外,殷臣站在松动的墙砖边缘,似笑非笑望着他。 宋葬脑袋一懵,随即匆忙开窗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里拽:“快进来,你爬窗做什么?!这里是三楼!” 殷臣颇为顺从,轻易便被他扯了进来。衣领沾染着些许雪霜与薰衣草的淡香,轻轻蹭过宋葬的侧脸。 “当然是因为,爬窗更快,”殷臣的手杖不知所踪,双臂环着宋葬纤细的腰,下巴自然而然搭在了他的肩膀,发梢泛着潮湿水汽,“我是来救你的,怕来不及。” 合情合理,那么徒手爬上三楼的事情,可以先不计较。宋葬垂眸,戳他温热白皙的脸:“那你偷藏我照片做什么?” “那是我的书签。看书时再随时看它,我心里舒服。” 殷臣漫不经心地回答,言辞理直气壮,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 宋葬:…… “好吧。” 除了好吧,他居然说不出其他话来。 宋葬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殷臣贴着他的脸,这里蹭一下,那里摸一下,黏糊得像是他俩几年没见过似的。 “够了吗?” “不。” “我觉得够了,松开我。” 殷臣勾了下唇,听话地松手,捡起散落在地的《液体学说》,放回床头柜里。 他一点也不介意宋葬乱翻他东西,反之好像还挺高兴。 宋葬看他一眼,顺嘴提起方才的诡异事件:“说起来,这本书之前莫名其妙刺了我一下,手指受伤了。” 殷臣动作顿住,脸色顷刻沉了几分:“我看看。” “没事,很快就能愈合。”宋葬伸出右手,展示自己几乎看不清的细小伤处。 而殷臣一把攥住他手腕,往自己身前拉。见状不对,宋葬连忙开口阻拦:“不许把我的手指放进嘴里!” “……嗯。” 殷臣遗憾放弃。 “不是,你还真想放啊?” “我就是想。” 他黑沉下来的脸色,依然没有丝毫复原的征兆。 “别急着发脾气。这个世界的放血疗法,可能是真实有用的。你听我说。”宋葬反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轻晃几下。 见殷臣还抿着唇不高兴,宋葬直接把人推着坐在床头。而他自己,则是侧身坐在了殷臣腿上。 宋葬也不管殷臣是否满意,挪了挪位置,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继续推测:“我碰到水蛭的素描,被刺破手指放了血,说明有两种大致的可能性。 “这只水蛭,有没有可能被赐予了神秘的疗愈力量?或者它是活的,只是被困在了羊皮纸上。同时在这两个推测之上,有没有可能……我身体里有毒性,被它检测到了,所以才会被莫名其妙放出血液?” 毕竟,殷臣方才也碰到了那只水蛭,却完全没有被影响。 殷臣眉头攒起,态度终于变得严肃,摩挲着他的腰道:“我会检查那本书的。还有,今天午餐不要吃,让徐蔚然藏一些带给我,我想办法检测。” “好。” 说完正事,也满足了殷臣莫名强烈的触碰需求,两人没再耽搁,一前一后离开卧室。 而与此同时,徐蔚然正在找那枚失踪的银子弹。 不仅他在找,黎明修女也被他喊着帮忙一起找。 他俩将三楼到一楼的三层走廊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任何穿着黑色皮鞋的男性脚印。 就好像那双蓝眼睛的主人,从未出现在屋外叩门。 若非宋葬也被吓得开了一枪,徐蔚然都要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 “离谱,他能躲到哪儿去?” 房门打开,殷臣将“被束缚”的宋葬,连带轮椅一并推了出来。 看见两人分头扒拉墙角的不雅观姿势,他无奈地道:“别找了,先带宋葬去吃午饭。” “哎,好的哥,我这就来!” 徐蔚然立刻放弃了搜索行动,尴尬地摸摸脑袋,同时小声对一旁的修女喊话:“黎明,黎明,你是个修女,不能有失优雅!” 黎明修女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好,也红着脸爬起来,慌乱整理起自己皱巴巴的黑袍。 “你来找我做什么?”殷臣看向她。 恍惚中的黎明修女如梦初醒,小声道:“是这样的,威尔士先生让我来送绘画工具,他好像被很棘手的事务耽搁了,脱不开身。” “很棘手的事务……他没受伤吧?” 宋葬有些讶异,不由得问。 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对管家来说棘手的事情。毕竟,管家的存在感低到吓人,他爬树摘果时,连树上的鸟儿都无法察觉。 “不许担心他。”殷臣冷冷插话。 黎明害怕地向后挪了一步,没吭声,只对宋葬轻轻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宋葬心下微松,习惯性张口就哄:“好好好,我这辈子只能担心你一个人。” “知道就好。” 殷臣非常满意,侧身让徐蔚然接替上推轮椅的位置,同时不着痕迹递给他一幅银质刀叉。餐具包裹在白手帕里,并不突兀。 徐蔚然眨了眨眼,立刻就知晓了殷臣的用意:“放心,我会保证病人的安全。” * 午餐时间到了,两道悠远神圣的钟声响起,餐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患者穿着相同的衣服,放眼望去是白花花一片。而坐在最前方的黑袍修女们,则像一团凝结的黑雾。视觉反差非常强烈。 普渡修女依然坐在主位,表情端庄严肃,看不出半点生吞活珠子的凶猛。 她没有禁止林刑和兰玉珩共进午餐。 哪怕林刑堂而皇之坐在她的眼前,抬手抚弄自己粗犷的络腮胡,一边与兰玉珩说着情话,一边对修女颇为邪肆地挑了挑眉。 哪怕她曾在忏悔室里大声痛骂,这两人是邪恶的奸夫□□。 她不着痕迹地拿起手帕,按了按溢出些许涎液的唇角,随即便组织修女们一同进行餐前祷告,语气沉静。 午餐与早餐一模一样,豌豆牛奶鸡蛋,只多了一小团浇满酱汁的土豆泥,在餐盘上蒸腾着冒出热气。 徐蔚然只身遮挡住修女的视线,拿出款式低调的银勺,按照宋葬的要求,先给他喂了几口土豆泥。当然,要刻意避开酱汁。 好吃,口感松软细腻,而且没有毒,是美味安全的大锅饭。 宋葬视线扫过单调的午餐,最终停留在那杯新鲜牛奶上。 “我觉得是这个。”他轻声对徐蔚然说。 中世纪的毒药,种类并不多。炼金术士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便在其中——粉末状的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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