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洲一把将他拉起来,没管他是不是吓坏了,朝着西厢房方向就冲过去。一路都是匆匆拎水救火的人,有和亲队伍的侍卫,有驿站的驿卒。叶长洲跟着他们跑过九曲回廊,很快就到了西厢房院外。 只见叶文月和她的贴身宫人抱作一团,正站在院中瑟瑟发抖。她一张小脸满是黑灰,头发蓬乱,身上衣衫好几处被烧毁了,赤着脚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吓得哭都不知道哭了,只是不停发抖。 “月儿!”叶长洲见状连忙冲过去。 叶文月转头看着叶长洲,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冲过抱着叶长洲就哇哇大哭,眼泪顺着脸颊流得两人衣襟都湿透了。 叶长洲连忙抱着她,将她头摁在胸前轻拍着她头不断出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十六哥在……月儿不怕,没事了……” 叶文月像一个走失的孩子猛然间见到亲人,紧紧抱着叶长洲哭得撕心裂肺,将所有委屈和惊吓都化为泪水。 “公主,没事了……”她贴身宫人秋菊凑过来,也是不停发抖,泪流满面却还是在勇敢地安慰叶文月。 叶长洲抱着不断颤抖的叶文月,转头问道:“秋菊,怎么回事?” 秋菊一下跪地,她身上更狼狈,满脸黑灰,头发烧焦,衣衫几乎被烧毁,露出的腿和胳膊多处被烧伤,皮肤脱落,有的地方翘着皮,受伤不轻。叶文月身上虽狼狈,却没有被烧伤,看样是是秋菊用身体护着叶文月冲出火场,导致被烧成这样。 “启禀殿下,婢子伺候公主睡下后便守在门口……婢子打盹的功夫就听见公主在屋里尖叫,还有火燃烧的声音,婢子立即推开门……” 秋菊也吓得够呛,哽咽了一下平复了心绪才能继续说话:“屋子里烧起来了,公主被火包围了……”接着她就哭得泣不成声,再说不出来话。 叶长洲见状,转头一看,杨不易也飞快地冲归来了。叶长洲连忙冲他道:“不易,快扶秋菊下去,先给她治伤!” “诺!”杨不易见眼前火势如此可怖,满眼惊恐,连忙跑过来搀扶秋菊,还不忘关切叶长洲:“殿下,你没事吧?” “我无事。”叶长洲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抱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妹妹,满心凄凉:这才出发第一天,就出这样的事,往后的每一天,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自己兄妹二人有命活着到庆安国吗? 看着漫天大火,叶长洲突然明白过来:有人想要他们兄妹俩死在大盛境内,如此责任就是大盛的。和亲游学不成,庆安国还能与西潘结盟。 “呵……”他苦笑了下,想不到籍籍无名二十年,猛然变成了几国关注的重要人物。他猜测这场大火定少不了西潘人的参与。 那庆安国内呢?是否也有人抱同样的心思?是常如松还是常河山?他突然觉得,庆安国这一趟,一定会遇到很多怪事和怪人。 薛凌云呀薛凌云,这么精彩的旅程,你不来真是可惜了。叶长洲想着,随即又想,或许薛凌云正希望自己死在这“精彩”的旅途上。 叶长洲的衣襟很快被叶文月哭湿透了,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叶长洲俯身将她横抱在怀,往她的銮驾走去,马车队那边嫁妆里多的是衣物。 兵荒马乱了一个时辰后,大火终于被扑灭。侍卫和驿卒烧伤了好几个,队医正在给他们包扎上药,好在随行的工匠们都没事。驿馆大厅内,驿丞和巡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说着驿馆的防卫。 叶长洲高坐堂上,披着郡王服,以手支额听驿丞讲述。叶文月穿上新的外袍,坐在叶长洲身边,一只手还惊魂未定地牵着她皇兄的衣袖,抹着泪。 “殿下,小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话谎话。”驿丞跪地叩首,巡检也跟着他跪地。 听来听去,驿丞和巡检都反复说驿馆检查得十分仔细,不可能有火灾的危险存在。叶长洲也知道这两人说不出什么,只得疲惫地道:“堂堂大盛官家驿馆,竟然出如此疏于防范的事,责令尔等速速查清起火原因。” “诺!”驿丞和巡检瑟瑟发抖跪地。 叶长洲挥挥手让他们滚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评论的宝子很少,我很难过,希望看到我、喜欢我的宝子们都多多评论。
第105章 路遇童若谦 待两人一走,屋中只剩下自己人,叶长洲才抬头看着刘忠奇和栾清平,问道:“起火源头查到了么?” 刘忠奇和栾清平对视一眼,只见栾清平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个烧焦的火折子:“公主房间捡到的,不是驿馆的东西。” 果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叶长洲问道:“询问值守侍卫了吗?他们怎么说?” 刘忠奇道:“侍卫都是自己人,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属下盘问过,值守期间都没有异常,估计刺客是趁着换班时间纵火。” 栾清平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自己人?哼,可不一定都是吧?” 刘忠奇见不得他阴阳怪气的,皱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栾清平转头看着他,又看看叶长洲,思前想后,决定把自己这些天的疑虑一吐为快,抱拳道:“殿下,这些和亲的侍卫都是从京营里挑选的,是大盛人没错,可不一定都是殿下的人。” 此言一出,刘忠奇愕然,随即低头皱眉没再说话。和亲队伍护卫京营各部队推举来的,难说里面有没有内奸。 叶长洲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刘忠奇勇猛武帝,栾清平胆大心细,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儿。但是叶长洲内心更信任细致的栾清平一些,他起身道:“日后你们多留意那些侍卫,暗中挑选些信得过的陪护在本王和公主身边,负责本王和公主的饮食起居;那些形迹可疑的,就让他们去做粗使的活,不许靠近銮驾。” “诺!”两人拱手应声。 “十六皇兄,我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不敢睡了。”叶文月眼睛红红,可怜巴巴望着叶长洲。千里和亲路,这才第一天她就被吓成这样,往后那漫漫长路可怎么办? 叶长洲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睡觉莫熄灯,让宫人陪着你。”随即抬头看向她身边的秋菊。秋菊四肢都被包起来了,疼得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看着十分可怜。烧伤最是疼痛难忍,她伤成这样却还坚持陪着叶文月,足见其忠心。 秋菊很小就被选进宫,做叶文月贴身侍女,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叶长洲知道叶文月最信任秋菊,除秋菊之外,叶文月还有五个陪嫁宫女,但却没见她如何与她们亲近,便道:“秋菊烧伤严重,需好好歇息,你便让其她人陪你睡吧。” 秋菊一听,连忙打起精神道:“婢子撑得住。”可她疼得浑身颤抖,脸都白了,兀自强撑。 叶长洲抬手打断她的话,道:“你突遭重伤,肢体还在麻木阶段,待再过片刻,只怕会疼得站都站不住。去歇着,早日养好伤才能好好侍奉公主。” 叶文月满眼哀戚看着秋菊,依依不舍道:“你听我皇兄的话,去歇着吧。” 秋菊被人搀扶下去了,但叶文月还是不敢去睡。她期期艾艾拉着叶长洲的衣袖,半晌才红着脸问道:“十六皇兄,你能不能陪我睡?” 虽是兄妹,但都长大成人了,男女有别,叶长洲如何能陪她睡,传出去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叶文月的清白就毁了。他当即道:“你去睡,皇兄在你门外守着你。” 西厢房毁了,叶文月便住到了东厢房,睡叶长洲隔壁。杨不易搬了把椅子放在叶文月门口,让叶长洲不至于站着守夜。 折腾了一晚上,此时东方已隐隐现亮光。杨不易望着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叶长洲轻声道:“殿下,公主应当睡着了。您去房间里躺会儿,小的替您守着。” “唔……”叶长洲被杨不易惊醒,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双手撑膝,捂着脸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卯时了。”杨不易见叶长洲身上披着的衣袍快滑下去了,连忙帮他拉了下,道,“您去歇着吧?回头上路了马车里颠簸,更无法入睡了。” “不必了。”叶长洲仰头靠着椅子,声音闷闷,“我再眯会儿,你去睡吧。” 叶长洲不睡,杨不易就干脆席地而坐,径直趴在叶长洲膝盖上,头枕着双臂闭上眼:“那小的就在这陪着殿下。” 真是个好孩子。叶长洲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头顶乌发,心道:我有体贴入微的仆人,有忠心耿耿的侍卫,就算没有你薛凌云,也没什么大不了。 天光大亮,和亲队伍用完早饭,规整了队伍就准备出发。刘忠奇让昨夜救火受伤的人都骑了马,走在队伍中间,以防掉队。秋菊不会骑马,加之伤势严重,便单独给她一辆马车。她已过了麻木期,伤处皮肤全部没有了,躺在马车里疼得哀鸣阵阵,听得人心里难受。 叶文月听她叫得惨烈,抹着泪对队医道:“陈大夫,有没有止疼的药?给她用些吧。” 队医老陈叹息一声道:“唉……烧伤最是疼痛难忍,她伤得太重,恐有性命之虞,臣只能竭尽所能先保住她的命……” 他话音刚落,在马车里照顾秋菊的一个宫女突然大声喊道:“陈大夫,秋菊发烧了!” 老陈一听,眉头紧皱,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叶文月一听也紧张起来,想过去看又不敢。叶长洲拉住她道:“此刻别过去,让陈大夫好好医治。” 和亲乃不可更改的国家大事,即便是下刀子也阻挡不住队伍前行,何况一个小小的宫人受伤。队伍很快就迎着朝阳,离了驿馆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驿丞跪送完,起身看着遥遥远去的队伍,脸上的卑微转化为狡黠。他站直了腰,背手道:“去给那位回话,就说他的吩咐我已照做,他承诺我的黄金百两,也该兑现了。” 巡检站在他背后,轻轻抽出匕首,冷笑一声道:“好,我这就给你兑现!”说完径直将匕首环过驿丞脖颈,“唰”一声,只见驿丞脖颈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直喷出来。他惊恐不已地捂着脖子,身子慢慢软倒下去,瞪大了眼慢慢咽气。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属下,居然是只中山狼。 巡检踢了下他的尸身,确定他已经气绝,抬头一看,四周无人,趁驿站里的驿卒还没发现,压低帽檐一闪身融入茂密的树林。 叶长洲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昏昏欲睡,又因颠簸吵闹无法入睡,困顿得紧。只听刘忠奇在马车外大盛道:“殿下,今日可到齐镇,齐镇的驿馆条件要好得多,晚上可好好歇息。” “嗯。”叶长洲倚着马车内壁,懒洋洋伸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又觉那太阳太刺眼,便放下轿帘,“受伤的侍卫如何了?” 刘忠奇骑马随车而走,道:“他们受伤不重,都没有恶化的迹象,只有那小宫女情况堪忧,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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