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苦笑了下,眼泪不自觉滑落脸颊。皱皮的手擦了擦脸颊,抬头看向一边:“真的假的又如何?本宫没想到,方氏早已做了鬼,但还能被人搬出来搬弄是非,当真是阴魂不散呐!” “母后!如果您是被污蔑的,儿臣这就去求父皇,求他来春喜宫看您!”叶伯崇“砰砰”磕头,声泪俱下,“您是为他才去做人质的,他不可以这么薄情寡义!” “无用的。”袁氏伏在案上,哽咽道,“这么多年,他踏足这春喜宫的次数还不如去行宫的次数多。儿啊,本宫把一生都献给了你父皇,献给了大盛。没想到,却落得被如此下场!娘好恨呐!” 她不甘,但别无他法。袁氏五旬,早年虽亏了身体,但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早就把亏空补回来了。她渴望被关心,渴望被爱抚,可没有人爱她苍老的身体。 若她是个寻常妇人,便要使气撒泼,闹个天翻地覆。可她是大盛皇后,高高在上,母仪天下,必须端庄。 叶伯崇哭得不断颤抖,直起身子朝袁氏跪行,愤恨不甘地道:“母后,他不心疼您,儿臣心疼您!您放心,儿臣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将其碎尸万段为您出气!” 听到这番话,袁氏哭得更凄惨。二儿子虽文才武略样样出众,却因缺少陪伴,母子间总有些隔阂,亲热不起来;太子虽愚钝,但他从小孝顺,对自己处处保护,尤其在方氏做人质那些年…… 想到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袁氏再忍不住,起身一把抱住叶伯崇,母子二人跪地抱头痛哭。 屋外寒风暴雪笼罩在坞原上空,春喜宫寝殿内,袁氏母子挑灯密谈。 “母后,常氏这一招太狠毒,将谣言一散播,自己躲在瑶华宫做缩头乌龟,坐看母后的笑话。他们如此阴狠毒辣,我们也得反击才是。”叶伯崇眼睛还红着,咬牙切齿地道。 “本宫这两日想好了对策,只是需你找人去做。”袁氏起身擦了眼泪,“常氏贱人如此毁本宫,本宫便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叶伯崇恍然大悟:“母后的意思,是说我们也编造她的谣言?” 袁氏叹了口气:“唉……你呀,何时能稍稍动一动脑子。这般拙劣的计谋一出,只要稍微有点头脑都知道是谁干的。” “那母后您的意思是?” 袁氏微微一笑:“大盛民间盛行童谣,你小时候很喜欢唱。还记得本宫教你的韵律吗?找个靠谱的说书先生,将庆安国女子将颠覆大盛编成童谣,传唱下去。” 叶伯崇知道童谣的厉害之处。隋炀帝时,民间童谣传唱“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的童谣,隋炀帝便将李浑一家灭口。 常氏造谣皇后的只事关名节,传言最多让叶政廷对袁氏厌弃再多几分,只要袁氏还是皇后,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童谣就不一样了,叶政廷本就对常氏和庆安国联系密切耿耿于怀,若再有传言说庆安国女子要颠覆大盛,常氏母子将真的万劫不复。 叶伯崇笑灼颜开低头领命:“母后放心,儿臣定将此事办得令您满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五晚上发哦~多多评论哟,谢谢宝子们,爱你们!
第53章 相见囹圄中 正月初八,皇帝亲赐特使昭郡王上任,刑部侍郎赵欢跪地迎驾,京兆府尹郑怀先自请协助查案。 刑部大堂,叶长洲一身黑红郡王服,满头青丝高高束着,蟒纹发冠平添威严。他身体虽还未完全康复,但新官上任的风采完全掩盖那一丝病态。他面白如玉,身形修长,如那迎风翠竹般耀眼,高坐明堂上,虽面含微笑,却有几分不怒自威。 叶政廷拨了一百皇家御卫贴身跟随他,只听他一人指挥。这些皇家御卫皆是京中世家子弟,武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胆识却是个顶个,也不怕事。 赵欢在堂下慢慢将案子的细节报给叶长洲。叶长洲看似在认真听,心里却在想别的事。他知晓那毒是何物以及下毒之人,现在就要看如何将线索引到凝香馆身上。 他要当着赵欢的面彻查凝香馆,在里面寻蛛丝马迹。 “王爷,薛凌云当真是胆大妄为,证据确凿的事还敢当着圣上的面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郑怀先听完,咬牙切齿地道,“您可要当心这贼子。” 他竟然将煜王世子称为“贼子。”叶长洲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下:“这样吧,将薛凌云带来,本王要问话。”他突然有了兴致,想看那一向无法无天的人如今做了阶下囚,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诺。”赵欢拱手领命。 郑怀先却急忙道:“赵大人慢着。”拱手对叶长洲道,“殿下,下官自请去带薛凌云过来。” 叶长洲见他如此积极,自然知道他抱的什么心思,点头应允了。 郑怀先喜笑颜开带着衙役往天牢而去,坐在一旁的赵欢师爷忍不住了,摇头道:“唉……这郑大人,可真是会抢功劳!” “住口,殿下面前,休得胡言乱语。”赵欢连忙呵斥他。 这些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互相捅刀子,看来刑部受这京兆尹府的气已经很久了,积怨已深。不过看这郑怀先什么事都要插一脚,难怪刑部上下怨气这么大。 不消片刻,衙役慌张来报:“启禀王爷,郑大人在天牢被人打了。” “被谁打了?”叶长洲问道。 “被……被薛凌云打了。”衙役道。 此言一出,有人惊诧有人偷笑。郑怀先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亲自去收拾一下薛凌云,却低估了对方的混账程度。这人连皇子都敢揍,打一个京官对他来说还不是稀松平常。 赵欢先是一笑,随即强忍着笑,板着脸呵斥道:“这薛凌云胆子也太大了。来人,去将他带来。” “诺!”衙役们又去了十个人。 片刻后,衙役灰溜溜来报:“启禀王爷、侍郎大人,薛凌云不肯来,说要问什么需得亲自去牢里问。” 赵欢脸“唰”一下白了,站起来怒道:“这薛凌云简直狂妄!” 叶长洲皱眉,薛凌云若不嚣张跋扈,他就不是薛凌云了。站起来看着气急败坏的赵欢道:“赵大人息怒,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会一会这位世子爷吧……” “可是,天牢污秽,殿下贵足如何能临贱地?”赵欢听闻此言,立即冷静下来,惶恐不已。 “无妨,走吧。”叶长洲说完率先出门。赵欢见昭郡王都不骄矜,连忙跟上去。 一行人穿过几条巷子来到天牢,便见郑怀先捂着一张肿胀的脸,哭丧着立在门口,看见叶长洲一行人过来,立即跪地哭道:“王爷,薛凌云简直混账!他竟敢殴打下官!看这脸给下官打得……” 众人见他头发蓬乱,帽子也歪了,脸肿得跟猪脸似的,一个眼睛还被打黑了,纷纷忍不住捂嘴偷笑。叶长洲见他如此狼狈,忍住笑,板着脸假模假样呵斥一声:“这薛凌云也太混账了!郑大人,你去歇着吧。本王进去会会他。” 郑怀先不信叶长洲在,薛凌云还敢造次,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连忙跟上去:“殿下,下官陪您进去!”说着连忙跟上。 跟着狱卒进门,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郑怀先弯腰屈膝跟在叶长洲身后讨好地道:“这牢里污秽,恐冲撞殿下,要不殿下就在这里等着,下官去把薛凌云揪过来。” 叶长洲用锦帕掩着口鼻,笑道:“你打得过他吗?” “这……”郑怀先尴尬地闭嘴,摸着自己肿胀的脸皮。 赵欢跟在后面冷言冷语嘲讽他:“郑大人好威风,敢只身入天牢替殿下分忧,真乃我朝臣子典范啊。” “切!”郑怀先嗔怒地白了他一眼,跟屁虫似地紧跟上叶长洲。 走过两条阴森黑暗的走廊,便来到了囚禁薛凌云之所。郑怀先正要喊,叶长洲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出声,慢慢靠近牢门,一双俊秀的眼眸看向那身陷囹圄之人。 从光明走向黑暗,叶长洲目力受限,看不清晰,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斜靠在草垛里,看不真切面容。 “薛凌云?”叶长洲低声喊道。 薛凌云将前来传唤的差役们打了一顿,正想着如何善后,没想到进来的不是手拿棍棒的差役,而是他朝思暮想、却又心怀埋怨的叶长洲。 他一下直起身子,惊诧地望着牢门前那一身金贵衣袍的叶长洲,那人光彩照人神采奕奕,犹如金玉一般,好生让薛凌云怜爱,思念之情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随即,薛凌云看到他身后的郑怀先和差役,猜想他今日来的目的只怕不单纯。目光冷了下来,懒洋洋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啊……原来是昭郡王呀,怎么有空来这腌臜之地?莫非是来看我?” “薛凌云,不得无礼!昭郡王是皇上亲封的特使大人,专查康郡王遇害一案。”郑怀先在叶长洲身后冲薛凌云大声道。 “特使?”薛凌云一阵冷笑:那人果然善于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借着自己下狱之机,竟然一跃成为了特使。 “恭喜昭郡王。”薛凌云懒懒冲叶长洲一拱手,“不知特使大人要问些什么?在下可一概不知。” “薛凌云,你不要狂妄!特使大人可先斩后奏,你便是铁口金牙今日也要撬开你的嘴!”郑怀先怒道。 “呵……”薛凌云不理他,只是看着叶长洲似笑非笑道,“如何撬开我的嘴?是上老虎凳,还是用辣椒水?要薛某开口也可,只要殿下亲自动手,薛某定知无不言。” 叶长洲知道薛凌云还对赶他走的事耿耿于怀,加上郑怀先在这拱火,他便更加抗拒自己。得先把郑怀先这颗老鼠屎弄走,否则别想薛凌云正常跟他说句话,便挥手对郑怀先道:“郑大人、赵大人,你们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单独问他。” “王爷,这人一向目无王法,嚣张跋扈,若是下官走了他对您不敬可如何是好?”郑怀先皱眉道。他还想借着昭郡王的名头在薛凌云面前狐假虎威一把,没想到叶长洲竟要将自己赶走。 “本王有分寸,你们把人都带走,没本王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叶长洲不跟他废话,径直推开牢门,金贵的靴子踏入肮脏的牢笼。 两人无奈,只得听话将人全部撤走,自己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去。 见人都走了,叶长洲拍拍身上的灰尘,轻声细语道:“你还当真是不怕死,在父皇面前也敢无视证据嘴硬到底。” 薛凌云斜靠着草垛,本来不想说话,但见人都走完了,斜眼看着俊俏挺拔的叶长洲,不免心痒难耐。 他站起来一脸坏笑凑近叶长洲,眼神暧昧不清:“殿下怎么不听郑大人的话呢?单独留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说着便叉腰围着叶长洲慢慢踱步,不时凑过去嗅美人香。 叶长洲看也没看他,自顾自拍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轻声道:“薛凌云,你都身陷囹圄了还这般嚣张跋扈,真不怕掉脑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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